七八个壮汉挡住了姚博延的去路。
少年那瘦削的身影如同离弦的箭，猛地冲向河岸，“滚开！”
他喉咙里迸出一声嘶吼，却被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架住肩膀。
少年单薄的骨架在对方铁钳般的手掌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可他像头被激怒的幼狼，竟借着冲势将其中一个壮汉撞得踉跄后退。
“小兔崽子还挺横！”
第三个壮汉抡起蒲扇般的巴掌扇来，姚博延偏头躲过，那一掌重重拍在他肩胛骨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可他咬破舌尖逼自己清醒，趁对方收手的空档，猛地屈膝顶向另一人□□。
“啊——”
惨叫声中，他挣脱半边身子，却被第四个壮汉从背后勒住脖颈。
粗壮的手臂绞紧气管，姚博延额角青筋暴起，双脚离地乱蹬。
濒死的窒息感中，他听见河里传来木兰微弱的呛水声。
“放...开！”
姚博延忽然暴起全身力气，后脑勺狠狠撞向身后人的鼻梁。
温热的鲜血溅在他后颈时，铁箍般的手臂终于松动。
姚博延像条滑溜的泥鳅般拧身下坠，抓起地上一把泥沙扬向追兵。
趁着众人眯眼的刹那，这个瘦得看得见肋骨的少年有着惊人的爆发力。
他踩着岸边礁石纵身一跃，“阿姊——”
此时，姚博延被人从身后提溜回来。
扭头一看，“姜大哥——”
说罢，壮汉攀上礁石，被姜九一脚踹下石头，发出惨烈的骨折声。
姜九终身一跃，朝木兰沉下的方向游去。
春汛的水流湍急刺骨，木兰挣扎着想要浮起，却被一股暗流卷向水车残骸。
“砰！”她的腰腹重重撞上断裂的木架，尖锐的断木刺入肌肤，鲜血在水中晕开。
那一刻，刺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
她忽然伸手，死死抓住那截刺伤她的断木，任由木刺扎入掌心。
水面翻涌，姚木兰全身的力量已被河水吞噬。
她拼命挣扎，但脚下的泥沙像是无尽的深渊，将她拉向更深的地方。
寒冷的水不断灌入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视线渐渐模糊，冰冷的水流像一根无情的锁链，牢牢地束缚她。
就在她的身体逐渐失去控制，意识也开始模糊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身体猛地被一股力道提拉，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姚木兰急切地睁开眼，看到一个男子正低头看着她。
“抓住我！”姜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他用力将姚木兰的身子拉向自己，另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背部，将她带离水面。
姚木兰被姜九打横抱住，呼吸急促，浑身冰冷。
她的双手微微颤抖，抓住了姜九的衣袖，几乎是本能地依赖着他。
姜九将木兰带上岸，水珠在她的发梢滴落。
湿衣紧贴着她的身躯，勾勒出她优雅的曲线，令姜九心尖一颤，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将她放在岸边，姜九立马转过身去，将目光移开。
木兰喘着气，咳出肺部的积水。
见她冻得发抖，姜九捡起岸边的披风，递给木兰。
木兰愣住片刻，手已握住斗篷，后又松开手，“不劳姜大哥费心了。”
毕竟男女有别，木兰拒绝他的好意，也属正常。
姜九不经意间英眉微皱，也没强求，便收回斗篷，披在自己身上。
姚博延扑向木兰，给不停抖动的木兰披上一件薄薄的外衣。
李靖然站在不远处，眼见姜九带着姚木兰上岸，心中涌起一阵恐慌。
但她的目光很快转向了姜九，冷冽的眼神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李靖然心中一紧，知道自己之前打砸水车的事情恐怕难以瞒住，姜九若追究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她迅速调整了神色，迎了上去，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语气谄媚：“姜将军，您来了啊，真是太好了！我听说水车出事，想着是不是你们修理不好，我才……”
她刻意把语气放得轻柔，却明显带着一丝谄媚的意味。
姜九冷冷一瞥，深邃的眼眸不带一丝温度。
他的目光移向水车，再看了眼她身侧的几个彪型大汉，“敢公然砸水车，活腻啦！”姜九的声音平静，却充满了压迫感。
李靖然的心里一紧，感受到姜九步步逼近的压力，脸色微微一变，强笑道：“姜将军，真的是误会，真的是误会！我听说水车坏了，才……”
她话未说完，便看到姜九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几步逼近她。
“误会？”姚博延声音压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李靖然一愣，脸色猛地变得苍白，心跳加速，拼命想着应对的话语。
她无奈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几个壮汉，眼中闪过一丝请求的神色，想让他们帮忙解围。
然而，那些人只是低着头，不敢正视姜九的眼神。
姜九的靴尖抵在李靖然最后半步退路上，她仓皇后退时踩碎的河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下一秒，冰冷的河水突然吞没了她的腰肢，像无数把钝刀割开衣衫直刺肌肤。
岸上爆发的哄笑声在冬日河面上炸开，惊飞了枯苇丛中的寒鸦。
岸上的八九个壮汉无动于衷，喉结随着笑声上下滚动。
河水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李靖然能感觉到冰水正把她的襦裙变成第二层皮肤，绢纱下胭脂色的肚兜在晨光中显出可耻的轮廓。
她从水里爬起来，环抱双臂的指节在发抖，却听见更多靴底碾碎岸冰的声响——那些岸上的男人正在调整位置，好让晨光更清晰地勾勒她颤抖的躯体。
有人边嘲笑，边朝水面啐了口浓痰，那团污物在李靖然手边晕开时，她终于看清河面倒影里自己散乱的发丝——像极了被暴雨打落的残花，正随着他们砸来的碎石激起一圈圈屈辱的涟漪。
李靖然环抱双臂挡住胸前的风光，颤颤巍巍地上了岸，却仍不敢抬眼看姜九。
“从今儿起，我会派人每日在水车旁值守，若有人再敢来犯，必杀之，不必报我。”姜九的命令掷地有声，身后的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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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黄巾军将士铿锵有力的回应在河岸间回荡。
李靖然带着壮汉落荒而逃。
姚木兰打了个喷嚏，起身向姜九躬身敬礼，“姜大哥，找人看管水车也非长久之计。若想要彻底解决灌溉问题……”
姜九点头，“还得彻底改造防御和灌溉一体的河道。”
木兰深深地点头，拢了拢披身的外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姜九的神色，“那么，虢顺昌能同意么？”
“我来解决。”姜九笃定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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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水车的徐徐转动，巨大的水车在湍急的溪流中缓缓转动，木制的辐条搅动着清冽的水花，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吱呀”声。
水流如银带般缠绕于翠绿的山林间。
水流被舀进竹制的导槽，沿着蜿蜒的竹渠流淌，像一条银蛇盘绕山间。
干涸的梯田如饥渴的唇，贪婪地吞咽着这来之不易的甘霖。
水从最高处的田垄溢出，一层层向下漫溢，润泽着龟裂的泥土。
原本灰褐的田地在水的浸润下渐渐泛起深沉的色泽，快要枯槁的稻苗饮下琼浆，重新焕发生机。
水流沿着竹渠蜿蜒而下，漫过一道道低矮的田埂，最终涌入邻近的梯田。
原本正用木桶泼水浇苗的农户猛地直起身子，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这水……哪来的？”
他的惊呼引来了附近劳作的农人，众人纷纷停下锄头，围拢过来。
有人蹲下身，粗糙的手掌掬起一捧清水，不可置信地盯着指缝间流淌的晶莹。“这活水哪儿来的？”他嗓音沙哑，像是怕惊扰了这场梦境。
几个年长的老农踉跄着奔向田埂，枯瘦的手指竹渠上的活水，指尖沾上泥浆也不舍得擦去。
他们抬头望向远处缓缓转动的水车，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喃喃道：“这水车还真能输水。”
试验田里的农人们赤脚踩在湿润的田埂上，望着水流漫过禾苗的根茎，眼中映着粼粼波光。
年轻些的汉子们则兴奋地吆喝起来，赤脚踩着泥水来回奔跑，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孩童们嬉笑着追逐水流，稚嫩的欢呼声在山谷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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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营帐内传出巨响，“哗啦啦——”的扫落物品的声音紧随其后。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净给我添麻烦。”虢顺昌的咆哮声差点掀翻营帐。
李靖然手捂着红肿的右脸，恭顺地跪在虢顺昌身侧，呜咽道，“将军，我也是听你的令行事的。”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现在怎么办？姜九坚持改河道，修建护城河，引水灌溉。”李靖然抽泣着，“要是让他俩把梯田办成了，解决粮食问题，那么虢大帅会不会……”
话音未落，虢顺昌抬手把桌上的杯盏朝李靖然方向扫去，正好磕到了她的额角。
李靖然虽痛得咬牙，却不敢有半分怨言，只静静地让鲜血流淌。
此时，外面有侍卫来报，“姜将军已经调派人手在城外开挖河道。”
虢顺昌肃然站起，“没本帅同意，看谁敢擅自动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