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昭兀自揣测,晃了晃脑袋,试图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并迅速将凌乱的屋子收拾干净了。
她有预感,接下来的时间一定会非常忙碌。
***
子时一过,夜幕沉沉,整个京都陷入沉睡之中。
巡城卫的士兵们轮流窜行在大街小巷,维护京都的治安。
皇城脚下的京兆府早已大门紧闭,右侧巷子拐进去,再直走半刻钟就抵达京兆府临时关押犯人的牢房了。
与府衙相比,牢房明暗区分明显,时不时有狱卒走动,当值的牢头在确认一切如常后,拉着几个兄弟喝点小酒吹吹牛,聊一聊媳妇孩子或者外头的风花雪月。
几人正在兴头上,忽然一阵风吹过,周围的火把、灯笼忽明忽暗疯狂跳跃,像是受到什么干扰了。
牢头狱卒们见状纷纷放下手中的酒碗,右手摸向腰间的大刀,或站或坐警惕地观察四周。
熟悉的环境,恢复如常的火把烛光,好像方才的不寻常只是他们的错觉。
“好端端的怎么刮起风来了?咱们在牢房的中段位置,什么风能刮进来,不会是阴风吧?”
一个狱卒小声嘀咕。
牢头闻言警告地瞪他一眼,呵斥道:“闭嘴,少在那怪力乱神,扰乱人心,一阵风而已,到你嘴里都能编一个故事出来了,那么能,还干什么狱卒,去茶楼说书或者写话本卖给书肆,不比现在挣得多?”
“头,我就随口一说,您别气。”
狱卒眼珠子一转,坐回位置上给牢头倒了一碗酒,赔笑说道:“说书是给别人找乐子,哪有公家饭好吃?再说了,咱是粗人,就算有心写话本卖钱也没那个文采,肚子里没墨,白瞎。”
这话一出,其他几人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牢头轻哼,顺梯子往下爬,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你小子知道就好,我守这座牢房快二十年了,平静得很,来来来,我们继续。”
好歹是公职,吃公家饭,说出去比其他活有面。
牢房里每月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冤死枉死的也不在少数,世上真有鬼的话,早回来复仇了。
“头说的是,别自己吓自己,来,喝酒!”
其他人纷纷附和,推杯换盏间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与此同时,范无咎抱着小婴灵飘飘悠悠进入牢房深处,根据连接的因果线找到了正在呼呼大睡的马婆子。
说起来,马婆子的一生比很多人都过的好。
自打成婚后就没受过那么大的罪,丈夫在世时不愁吃穿,什么都由着她,自由骄纵,养大了她的脾气,让她变得无知无畏,日子有滋有味。
而后丈夫短命去世了,给他们母子留下一笔遗产,平日里省着花,也能舒适度日。
偶尔看到能赚钱的营生她也借别人之手大胆投点钱,多年来赚到的钱比亏掉的多,好歹顺顺利利将孩子拉拔长大了,如今手头仍有盈余。
她当家做主习惯了,说一不二,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儿子,听话孝顺,还读书识字,家附近谁人不知?
就连儿媳妇也是她千挑万选的乖乖女,为的就是好拿捏,给老陈家传宗接代的同时能伺候好他们母子。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顺风顺水大半辈子,临老会因为算个命被关进大牢里。
她有错吗?
回答是肯定的,只是她自己并不觉得。
在她扭曲的思想观念里就没有“错”这个字,不管是女儿还是孙女,在她眼中都是家庭的所有物,吃干饭的赔钱货,死就死了。
骨子里的凉薄自私,潜意识里的漠视,让她无法正确感知生命的灵动与贵重,自然也不懂何为尊重。
转眼间,马婆子进大牢已经三天了。
一开始她还会喊冤撒泼,觉得官府多管闲事,被狱卒不讲情面地收拾一顿后,人总算老实了,如今满脑子只剩下回家一个念头,盼着儿子早日来接。
“阿吉……贱蹄子……”
马婆子梦中呓语,吧唧嘴,很快又开始打呼噜,睡得正香。
范无咎垂眸,居高临下看着躺地上的人,眼神漠然。
他揉揉小婴灵的脑袋,并未刻意压制它的怨气,淡声说道:“好孩子,去吧!”
小婴灵在进入大牢时就感知到熟悉的气息,焦躁不安,越靠近马婆子它的怨气就越重,只是无常大人在旁,本能的畏惧使得它不敢妄动。
得到同意后,它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麻溜爬下来,四肢着地飞快爬向无知无觉的马婆子。
“啊啊……”
小婴灵发出声音表达自己的兴奋,小手夹带着阵阵阴气朝马婆子袭去,一下,两下,三下,魂体的婴灵打不到人的身体却能直击其灵魂。
睡梦中的马婆子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脑袋抽疼,浑身发冷,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不适感持续了一刻钟左右,她终于挣脱灵魂上的束缚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气,捂着胸口,迟迟缓不过来。
随即她借着大牢走廊两侧的火把光后怕地观察自己住的牢房,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才放下心。
“看来只是个梦,晦气。”
“哎哟哟,没用的赔钱货,死了也不消停,竟敢入梦作妖,折腾长辈,不孝顺的东西,呸!”
马婆子骂骂咧咧,重新躺回干草上,调整一下睡姿,继续嘀咕:“唉!也不知道外头怎么样了,三天过去,阿吉没来,不孝顺的懒婆娘也不懂送点东西进来,天天睡地板,早春又凉,老骨头哪受得了啊?”
“等老娘出去一定让阿吉休了她,儿子生不出来,又蠢又懒,老陈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这样没用的儿媳妇,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念叨着,马婆子缓缓闭上眼睛重新酝酿睡意,突然,她感觉身体僵直动不了了,头发被什么东西用力扯动,头皮发麻发疼,一股凉意自后背逐渐渗入身体,浑身汗毛不受控地竖起来。
“咯咯咯……”
婴孩的笑声在耳边响起,隐约能听见笑声中夹杂着娘和奶的发音,咿咿呀呀说了好一会儿,也听不清具体说了啥。
马婆子心一慌,猜到可能是梦境变现实了,憋着气想要挣脱束缚却不得其法,依旧无法动弹。
“莹莹,是莹莹吗?”她刻意软下声音试探询问。
“奶的乖孙女,奶的心肝,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快回家,不然你娘该担心了。”
马婆子变脸比翻书还快,这会儿知道叫心肝了。
范无咎双臂环胸冷眼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可笑。
“好孩子,你先放开奶奶,有话好好说。”
马婆子继续诱哄,可惜小婴灵根本听不懂,趁她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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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吧嗦说话时一口咬在胳膊上,阴气幻化的鬼牙带着阴煞之气一寸寸侵蚀她的身体,伤害实体化了。
“啊!好痛好痛,冷,救命啊!有鬼,有鬼吃人了,救命,快来人!”
强大的求生本能使得马婆子拼尽全力放声大叫,如同静夜里一道巨雷,震天响,几乎所有犯人都被她吵醒了。
一时间叫骂声,询问声络绎不绝,惊动了牢内的狱卒,全部朝这边跑来,整座大牢乱作一团。
范无咎见事情闹大,目的也达成了,便一声不吭抱起小婴灵化作一股烟离开京兆府大牢往陈家去。
小婴灵故技重施,虚搂着它爹的胳膊又啃又咬,直到阴气侵入它爹体内,才随范无咎回地府报到。
鬼门关闭的瞬间,熟睡中的崔昭突然感觉有股暖流涌入体内,游走在她四肢百骸,周身舒畅。
她缓缓睁开眼,了然勾了勾唇角,闭眼继续睡觉。
有些事不是两三天就能完成,有些人的报应也要慢慢显现,急不得。
三日后,天朗气清。
崔昭一如往常算着时辰出摊,还没开始算卦,便见李老四面带笑容小跑过来,说话前先磕三个响头,崔昭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呵,兄弟,你一来就行大礼,什么情况啊?”
围观人群中有个男人最先沉不住气,他一开口,大家伙纷纷附和起哄,让李老四展开说说。
李老四厌烦陈家母子已久,只是以前李秀秀总为他们遮掩说好话,他顾及三姐才一直忍着。
“前些天有个老虔婆来找崔大师算命,想知道儿媳妇肚子里揣的是不是男娃,最后进大牢了,这事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啊!那天我也在。”男人应答,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反问道:“还不会是你家的吧?”
“对头!”李老四一拍大腿,气愤说道:“那老虔婆就是我三姐的婆婆,黑心肝的,多亏了大师出手,我三姐和外甥女才能顺利脱离苦海。”
话头起来,李老四便控制不住倾诉欲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说了一遍,生怕大家伙不相信,他着重描述了崔昭施法救魂的过程,听的崔昭满头黑线,好想捂住他的嘴。
众人听的认真,精彩处忍不住发出惊呼,当然质疑的声音也不少。
“昨日下午,我们一家人已经陪我三姐去衙门办和离了,嫁妆什么的也统统拿回来,我还打了前姐夫一顿出出气。”
李老四说到这里食指竖起,做个噤声的动作,众人了然,纷纷保证不会到处乱说,毕竟打人是犯法的。
至于牢里的马婆子,昨日上午已经判刑,十年牢狱,又阴气入体,也不知还有没有命活着出来。
崔昭不发一言,全程安静倾听。
在她决定让小婴灵动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窥探到马婆子母子的未来。
一人受病痛折磨死于狱中,一人受阴气和孽债的影响在倒霉的路上越走越远,家产败光,晚景凄凉,死后发臭才被人发现,收敛尸身。
不过,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细节,只需让他们明白恶有恶报即可。
今日的三卦很平常,问问吉凶,选良辰吉日,很快就结束了。
崔昭迅速收拾东西,临走前给人群中的萧明榆递眼色,二人一前一后离开。
“昭昭,你让我办的事有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