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除旧迎新。
天还没亮,整个平阳侯府就热闹起来。
崔昭刚练完拳法,就有个小丫鬟拿着一封厚厚的信件小跑进院,见到崔昭立马行礼恭敬道:“小姐,广陵来信了,夫人命奴婢送来给您。”
“信件这么早送到府上了?”
崔昭不急不缓接过信件,心中很是诧异,便随口问了。
“回小姐,信件昨夜就送到主院了,夫人怕打扰您休息,便在主院书房放了一夜,现在才送来给您。”
丫鬟小声解释,而后想起夫人的叮嘱,她又道:“宫里每年初一都办宫宴,邀请朝廷重臣及家眷参宴,请帖前些天已经送到府上了,夫人让您做好心理准备,明日别出门,午膳到主院吃,下午直接在主院梳妆打扮,届时一块入宫。”
“好,此事阿娘和我说过,你忙去吧!”
崔昭挥挥手,丫鬟自觉退下了。
无人打扰,崔昭立马回屋迫不及待拆开信件,一字一句慢慢看起来。
信件是大师兄托商队送来的,里面写了近半年观中发生的事情,顺带告了师父一状,说他老人家不节制,趁徒儿们不在观内偷喝烈酒,结果把自己喝醉了,跑去隔壁山头打扰圆慧大师清修,被寺内的武僧半拖半扛送回来了,实在丢人。
崔昭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发笑,光凭信中的描述,她已经想象出师父醉酒闹事的糗样了。
呵,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老头。
她继续往下看,信的结尾大师兄说不放心她一个人在京都,打算年后安排二师兄到京都走一趟,好好历练历练,顺便看看她。
正好崔昭也攒了不少银钱,等二师兄历练完,直接让他带回紫云观,倒是省了请商队或者镖局的佣金。
思及此,崔昭将信件重新折叠好,妥善放入箱笼之中。
因是除夕,不仅下人们要忙碌,午后府上的主子也要着手祭拜先祖的仪式,告知先祖们一整年府上发生的大事,再祈求来年顺遂平安。
这是崔昭回府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平阳侯想让她上第二注香,在列祖列宗面前多露脸,遭到老夫人和二房三房的强烈反对,又是哭又是闹,偏偏这回平阳侯格外硬气,直接放狠话道:“我是家主,这个家我说的算,谁有意见就分家滚出去。”
二房三房一听要分家,顿时闭了嘴,只有老夫人还不死心,一个劲作,吵不动继子就吵亲儿子,整整两个时辰,阖府上下鸡犬不宁。
临近午时,她突然消停了,平阳侯几兄弟都松了一口气,以为她想通了,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老夫人闹腾的能力,她不是想通了,而是有了新招,直接在祭祖时发疯,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列祖列宗在上,你们快看看那个不孝子,作孽啊!家里几个哥都没机会上第二柱香,他让一个丫头片子去上,没天理了,谁家会这么办事,说出去都丢侯府的脸。”
“哎呀,老婆子我命真苦,后娘难当,辛苦拉扯大的孩子偏偏不愿听我的,还让我滚出去,谁家当娘有我惨?”
“列祖列宗啊!你们要给我做主……”
崔昭稳稳当当将香插进香炉之中,神色不变,听着老夫人的哀嚎声一步步靠近她,凉凉说道:“哟,看来祖母很想念崔家的先祖们,不如我设个法坛请未去投胎的先祖上来和您聊聊?”
老夫人闻言一噎,眼珠子滴溜溜转,回避了崔昭这个问题。
“罢了,先祖们年纪太大,让他们跑来跑去怪折腾的,咱们做儿孙的不能太自私,要孝顺长辈,祖母您方才的话是这个意思吧?”
“您的孝心孙女感知到了,既如此,不如孙女跟地府打声招呼,送您下去和先祖们团圆,让您有机会好好尽孝,您觉得如何?”
崔昭故意靠近老夫人压低声音幽幽说话,配合着祠堂内香火萦绕的环境,有种说不上来的阴森感。
“祖母,你怎么不回答,要孝顺长辈,要听长辈的话,我的提议是不是很好啊?”
崔昭一边说话一边缓缓抬手,在老夫人陷入想象时轻轻拍一下她的后背,这个动作来的猝不及防,吓得老夫人失声尖叫,原本不利索的腿脚突然就好了,眨眼间跑出几步开外。
“啊!疯子,你个疯子。”
老夫人骂骂咧咧,却是不敢再上前捣乱了。
因为她知道崔昭很邪门,说到做到,不会顾念所谓的亲情,再者她也不是崔昭的亲祖母,万一那丫头疯起来不管不顾,没准真把她送去见列祖列宗了。
老夫人活了一大把年纪,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又有子子孙孙在身边尽孝,惜命得很。
她被两个儿子搀扶着,一脸警惕看向崔昭,嘴硬挽尊道:“算了,老婆子我什么风浪没见过,不跟一个乡下丫头计较,没得跌份,哼!”
崔昭淡淡瞥她一眼,见她老实不捣乱,也懒得理会了。
祭祖仪式结束,日头西斜,年夜饭按时开始。
几房人分开坐,往年还会说几句场面话,今年因为老夫人的闹腾气氛很微妙。
四房五房哪个哥哥都得罪不起,硬着挨桌敬酒,一轮下来,好歹说上几句没用的废话了。
一大家子面和心不和,好好的年夜饭愣是吃不出一点温情,几房人各怀心思,年夜饭也草草结束了。
杨氏吩咐管家文叔收拾残局,自己则领着夫君孩子回主院吃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年夜饭。
“昭昭在家过的第一个除夕,却遇上那样的糟心事,是爹对不住你。”
平阳侯对女儿的愧疚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他努力想补偿,想给女儿最好的,偏偏事与愿违,反而让女儿遭受到新的伤害。
崔昭几岁开始跟着师父给人看事,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侯府老夫人已经算体面了。
她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好脸面只窝里横,对外还能演一演,装装老夫人的派头,无赖的不够彻底,只要比她狠比她无赖,就能轻松拿捏她。
“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崔昭淡淡看她爹一眼,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扎心的话,“对付泼皮我有经验,只是总这样也烦人,您别说那么多废话了,真想解决问题就别拖着,尽早分家对谁都好。”
平阳侯一噎,嗫嚅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杨氏和崔泫也这么想,所以没开口,崔钰人小没有话语权,只顾着埋头吃饭。
“昭昭,话不是那么说,家和万事兴。”平阳侯小心翼翼打量闺女的神色,继续说道:“你祖父临终前叮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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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几兄弟不可内斗,要互帮互助,延续侯府荣光。”
“所以呢?”崔昭放下筷子,直接反问:“所以你就养着一群米虫,由着他们搅事?”
“爹,祖父都走许多年了,府中四位叔叔哪位能帮您支起侯府?四叔五叔即便帮不上忙,也有能力支起他们的小家,不添麻烦,二叔三叔离了侯府连自己都养不活,指望他们延续侯府荣光,不如指望猪爬树。”
崔昭的话直白又犀利,三言两语间戳破了平阳侯维持多年的和睦表象,这一刻,桌上几人都沉默了。
崔钰吃到一半突然感觉气氛不对,抬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缩了缩脖子,继续吃饭。
“行了,大过年的莫要提那些不高兴的事。”
杨氏往丈夫和女儿的碗里各夹一块鸡肉,催促他俩吃饭,气氛才逐渐缓和过来。
饭后平阳侯喊崔昭到他书房,父女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这夜过后,平阳侯对待其他几房的容忍度明显下降了。
二房三房占不到好处变着法闹腾,平阳侯通通镇压下去,直言不想过就分家,态度摆明,那两家才不情不愿接受了现实。
时至年初一,午时一过,崔昭就被杨氏摁到梳妆铜镜前被迫接受娘亲打扮女儿的癖好。
看着金饰一根根往头上插,崔昭一忍再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母女俩商量过后换了发髻,减少头饰。
“好了,小姑娘就该打扮得鲜活漂亮,你爹他们已经在前厅等了,走。”
杨氏满意地看着女儿,拍了拍她的手,母女俩一块往前厅走。
宫宴戌时开始,马车越是靠近皇城,道路就越拥挤,走路不到一刻钟就能抵达的距离,愣是堵了近半个时辰。
崔昭第一次进宫,下马车后习惯性环顾四周,入目全是陌生面孔,她打开天眼,乱七八糟的气立即呈现在眼前。
或澄澈或污浊,让人眼花缭乱。
她粗粗扫一眼,扫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杜骁,目光掠过,最终停留在杜骁对面的年轻男人身上。
这人有点意思。
崔昭秀眉一抬,本想多看两眼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就对上了男人疑惑又轻佻的眼神。
她一愣,淡定收回目光,和家人一块往宫里走。
皇宫宫墙高耸,行走其间莫名有种被压迫的感觉,很不舒服。
走着走着,崔昭发现一个问题。
皇权压迫之下不仅仅人会变得麻木,就连鬼看起来也不太精神,而且死相奇形怪状,有些魂魄不知在此飘荡了多少年,魂体透明几近消散。
“昭昭,你看什么?”
杨氏见女儿心不在焉,便凑到她身旁小声询问。
崔昭摇摇头,只道:“没事。”
“没事就好,宫里规矩多,你自己注意些。”
崔昭明白阿娘的顾虑,点了点头,“嗯。”
宫宴安排在御花园边上的太清殿,平阳侯一家抵达时,里面大半位置已经坐人了。
崔昭跟母亲坐到对面女席上,才坐下一会儿,就陆陆续续有相熟的夫人小姐过来打招呼,几轮下来,她感觉脸都要笑僵了。
好在客套没有持续太久,戌时至,帝后相携而来,晚宴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