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昭暂时将心中的疑虑压下,继续倾听杨氏的碎碎念。
母女俩走了一刻多钟,终于抵达松鹤院门口,人还没进去呢,就听见里面传出欢快的谈笑声。
崔昭看向杨氏,见她目视前方,面带浅笑,瞧着端庄又高贵,展现出来的气质与私底下所见完全不同。
随后一个样貌清秀的姑娘迎出来,对着杨氏恭敬福了一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瞧着热情,实则笑意不达眼底,一看就知道不是诚心欢迎。
“奴婢迎春见过大夫人,几位夫人和几位爷都到了,小姐公子们也在里面陪老夫人闲聊,就等您和……二小姐了。”
迎春话中有话,语气谈不上恭敬,提到崔昭时,她顿了顿,目光由上到下迅速将崔昭打量一遍,敷衍地福了一礼。
“二小姐安好。”
崔昭感受到对方的轻视,双眸微眯,不是很在意,但出于礼节她也敷衍地回一句:“不必多礼。”
母女俩在迎春的指引下进入松鹤院客厅,里面或坐或站挤满了人。
杨氏平静的眸子环顾整个厅,没看到空位置,当即拉着崔昭往上首位置走,随即停在二老爷夫妻面前,伸手在小茶桌上敲了敲。
夫妻俩明白她的意思,但是谁也没动,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长幼有序,尊卑有度,小辈们都看着,二弟和二弟妹不打算做个表率吗?”
杨氏开口直说,没打算和崔元华夫妻留脸面,话落,他们的脸色瞬间变了。
二夫人孙氏反应极快,当即露出笑脸,反唇相讥道:“大嫂说的哪里话,方才你没来,我们想着这个位置和娘说话比较方便,这才暂时坐过来,可没别的意思。哎哟,一个位置而已,大嫂你莫要脑补太多,想些有的没的,心思也太敏感了,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很伤感情的。”
孙氏边说边让位,不悦的目光扫向对面的三老爷夫妻俩,二人立马起身,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站起来换位置。
此时此刻,松鹤院的下人们仿佛才想起自己的职责,该搬椅子的搬椅子,该上茶的去泡茶,整个待客厅乱中有序,半刻钟不到全部回归正轨。
老夫人秦氏黑着一张老脸不悦地看向杨氏,开口就是拉偏架,“都说长嫂如母,一个位置而已,你计较那么多做甚,让一让弟弟、弟妹又不会少一块肉,咱们侯府家大业大,你作为侯夫人眼皮不能太浅,一个位置也要挣,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娘,有您在,长嫂终究只是长嫂,我今年三十有八,可生不出二弟二弟妹那么大的儿女,这种话往后您还是别说了。”
“还有,您说儿媳小家子气,计较一个位置,想来您一定很大气,既然您坐哪里都行,那您将位置让给二弟或者二弟妹坐吧!下边还有那么多位置,您随便挑,我们都不和您抢。”
秦氏一噎,指着杨氏只说了一个“你”就说不下去了。
杨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唇角不自觉勾起,随即拉着崔昭的手拍了拍,同端坐在上首的老夫人介绍道:“母亲,这是昭昭,十五年过去她终于回到儿媳身边了。”
“昨夜太晚就没打扰您,今日儿媳带她过来给您请安,往后又多一个孙女在您膝下尽孝,您一定很高兴吧?”
一个流落在外从未见过的孙女,还没直接血缘关系,秦氏本就看不惯大儿媳,自己膝下还有一堆孙子孙女,她脑子有坑才会为一个素未谋面的继孙女高兴。
不过这些只能心中想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秦氏要脸面,万万不可能将真心话说出口。
杨氏观察秦氏的反应,提醒崔昭道:“昭昭,给你祖母行礼问安,敬一盏茶。”
“哎哟,不需要那么麻烦,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你折腾她做甚?”
秦氏嗔怪地瞪杨氏一眼,又努力挤出一抹自认为慈祥的笑容,朝崔昭招招手,“好孩子,到祖母这来。”
崔昭依言走过去,距离近了,她才完全看清秦氏的正脸。
或许是常年养尊处优,万事不愁,秦氏的皮肤保养得很好,也还算紧致,但到底是年纪大了,眼皮耷拉形成三角眼,两颊无肉,嘴唇薄且有些歪斜,嘴角向下弯曲,笑起来眼中冒精光,尖酸刻薄之相,一看就知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崔昭只一眼就知道自己和便宜祖母合不来,没有好结果。
“祖母安好。”
她神色淡淡,嘴上乖乖问好,动作却很诚实,在秦氏热切想牵她手的时候,不动声色避开了。
秦氏面上堆砌的笑容一僵,嘴角向下撇,当即也没了演戏的兴致,随便敷衍两句便让崔昭回位置坐好。
随即杨氏向崔昭一个个介绍在场的亲人,从长辈到小辈,足足认了一柱香时间才勉强将人认完了。
崔昭感觉脑子疼,耳朵嗡嗡响。
男男女女一群人七嘴八舌开着所谓的玩笑,讨厌得紧。
“昭昭也十五了,你要不要给孩子补办一个及笄礼?”
秦氏突然开口询问杨氏,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认真听接下来的话。
“届时多请些人过来,昭昭要看婆家,大姑娘、三姑娘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依我看,我娘家阿耀侄儿就不错,与昭昭很相配。”
秦氏娘家是清远伯府,非世袭爵位,到下一辈就是子爵了。
而且秦氏是庶女出身,她所说的侄子秦耀乃是她庶兄膝下的嫡幼子,十七岁,文不成武不就,早早开荤,如今是青楼常客。
那孩子能说会道,经常来侯府探望秦氏,将秦氏哄的眉开眼笑,没少从她手中扣走好东西。
杨氏一听这话气得不轻,冷着脸反驳道:“娘说的哪里话,我们家昭昭是侯府嫡女,身份尊贵,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配的。”
“杨氏,你说话怎的如此难听?昭昭虽是侯府嫡女,可全京城谁人不知她养在外面?”
秦氏冷哼一声,像是在看货物般将崔昭打量一遍,鼻孔朝天,盛气凌人道:“外头养的,身份再尊贵也是个赔钱货,也就你当个宝,我家耀哥儿不嫌弃她已经是给脸了。”
“是啊,挑夫婿不能光看身份地位,还要看是否相配,大嫂,我觉得耀哥儿挺好一孩子,与昭昭确实相配。”孙氏附和道。
那一脸得意丝毫不加掩饰。
杨氏再也忍不下去,将茶盏重重拍到桌子上,目光冷厉,一点点扫过众人幸灾乐祸想看好戏的丑恶嘴脸,直看得他们浑身不自在,纷纷低下头。
“娘,耀哥儿的脸我们大房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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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留给二房三房吧!毕竟二弟妹觉得耀哥儿很好,想必是看上了,我瞧琴儿丫头和耀哥儿很相配,又是亲表兄妹,亲上加亲挺好的。”
“那可不行。”
孙氏想也没想直接开口,反驳完才注意到婆母吃人的眼神,默默闭上了嘴巴。
杨氏冷笑道:“平日里我对你们多有忍让,想着一家人磕磕碰碰很正常,太过计较会影响家中和睦,不曾想,你们如此不识好歹,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既如此,我也没必要给你们好脸了,谁有意见提出来,我立马派人接侯爷和阿泫兄弟俩回来,再去请族老见证,直接分家,免得你们总看我不顺眼。”
此话一出,整个客厅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爹去世前就已经分好了产业,一式三份,一份在我们大房,一份在族老手中,最后一份上呈陛下留存,天子见证,绝对没有半点虚假。”
秦氏见杨氏真动怒了,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等其他四房的人提出异议,她立马嚎叫出声,左一句“不孝子”,右一句“没脸见崔家列祖列宗”。
二房三房的人也跟着嚎叫,他们没有官职在身,也不会经营产业,平时全靠大房养着,分家出去只会坐吃山空,那点家产迟早会花完。
习惯了骄奢淫逸,挥金如土,又怎甘心过那种拮据的生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相比之下,四房五房的人还算淡定,四爷五爷是庶出,读书的时候非常用功,二人都有个小小官职在身,平时对大哥也还算敬重,分家的产业足够他们过很自在的生活了。
客厅中吵吵嚷嚷乱作一团,秦氏更是不要脸走下来拉扯杨氏,口口声声骂她是“丧门星”,好好一大家子都被她搅散了。
下人们怕伤到秦氏,拉架时没尽全力,杨氏被拉扯的浑身难受。
崔昭静静坐在位置上,视线掠过在场所有人,将他们的神情变化全部收入眼底。
她缓缓拿起茶盏,“砰”一声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茶水飞溅到她崭新的常服上,碎瓷片落得满地都是。
静,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
“都清醒了吗?能好好说话了吗?”她问。
秦氏向来霸道,哪容得下一个小辈骑到她的头上,当即松开杨氏,指着崔昭骂道:“你个小贱蹄子懂不懂长幼尊卑?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同长辈说话?”
“你闭嘴!”
崔昭的目光冷冷看向秦氏,一步步逼近她,一字一句娓娓说道:“就你最吵,一把年纪还不消停,真当自己是说一不二的老祖了?就你,也配?”
秦氏捂着胸口,感觉心跳慢了半拍,面对崔昭淡漠冷厉的眼神,她心里莫名生出一阵恐慌,脚步踉跄后退,一下子跌坐到椅子上,不说话了。
崔昭视线一转,不停在二房三房的人脸上流连,薄唇微张,说出口的话依旧不留情面。
“二叔崔元华,三叔崔元晟,你们两兄弟跟你们亲娘一样没用。”
说到这,崔昭还看了秦氏一眼,继续骂道:“酒囊饭袋,守不住下半身的蠢货,离了侯府,你们恐怕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提后宅那十几个妾室和十几个孩子了,就你们这种货色,活着都是浪费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