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泫看清崔昭相貌后,心里已经有底了,又听她提到亲缘线,按字面意思并不难理解。
他借着灯笼的光线仔细查看金锁上复杂的花纹,指腹一点点摩挲,待他看清金锁边上的祥云纹时,指尖不自觉颤了颤,里面刻了一个小小的“崔”字,同样的方位,金锁的背面是个“昭”字。
同款金锁平阳侯府每个孩子都有,不同的是上面的名字。
崔泫内心激动无比,不自觉红了眼眶。
他抬起头,把金锁还给崔昭,“你……”
“妹妹你好,我是哥哥。”崔泫哽咽一瞬,还是笑着将这句话说出口,“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还好吧!不算苦,能吃饱穿暖,师父师兄对我也很照顾。”
崔昭惊奇于崔泫丰沛的情感反应,眼泪说来就来,她就不一样了,这会儿没多大感觉,想装装样子都做不到。
兄妹俩站在一块,略有些尴尬,特别是崔昭,她想安慰崔泫两句又不知从何说起,两相比较,倒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那个,时辰不早了,要不先进去吃顿晚饭?”
崔昭试探性询问,话落,肚子应景的咕咕响起,竹篓里的小黑也发出微弱的喵喵叫,尴尬来的如此突然,场面也安静了一瞬。
“咳咳,着急赶路没来得及吃晚饭。”
崔昭假咳两声神色有些不自然,下意识解释一句,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了。
崔泫高门出身,又是侯府世子,自小跟在父母身边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察言观色这一块自是不会差。
他看出了妹妹的不自在,重逢的喜悦尚存,但失态的情绪已经因这段小插曲缓和好了,当即笑道:“是哥哥啰嗦了,走,我们回家,想吃什么哥哥命人准备。”
“也不用太麻烦,能吃饱就行,我还有一只玄猫,麻烦给它也准备一份,多谢了。”
崔昭边说边解开竹篓绑在马匹上的绳索,询问道:“马匹牵去哪里进食?”
“府上马房有专门的马奴照料马匹。”崔泫简单解释一句,随即看向身边的小厮吩咐道:“长青,你将小姐的马牵去马房,让人好生照料,不可懈怠。”
“是。”名唤长青的小厮恭敬领命,麻利办事去了。
平阳侯府占地远比崔昭想象中大,从府门走进来一路往内院去,他们经过了好几道门,檐廊环绕,蜿蜒曲折,行走其间还隐约能闻到花草的清香,看见树木假山的暗影,还有鱼塘中鱼儿戏水的声响。
崔昭五感敏锐,即便天黑看不清景致,也能通过五感捕捉到的信息简单判断所到位置的布局。
兄妹俩到底是不熟,同行半路也没说几句话。
崔昭环抱着竹篓走在崔泫的身侧,边走边左右张望,酝酿好一会儿,崔泫才出声提议道:“还有一段路要走,哥哥帮你抱竹篓吧?”
“不用,竹篓很轻,我自己来就行。”
崔昭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好不容易提起的话头就此中断。
还好目的地就在前方,看到父母的那一刻,崔泫仿佛看到救星,暗暗松了一口气,果断放弃找话题,同崔昭介绍道:“爹娘来接你了,这些年他们很记挂你,日日盼着你回来,后头慢吞吞挪步的是我们的小弟,他比你小五岁。”
崔昭点点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看见前面一边走一边哭的妇人,她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场面了。
果不其然,杨氏看清崔昭的脸后一句话不问,信物也不看,认定眼前的姑娘就是与她分散十五年的女儿。
“昭昭,娘的乖乖。”她颤抖的手缓缓伸向崔昭,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夺眶而出,“都怪娘不好,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说着,她双手已经捧住了崔昭的脸,轻柔地摸了摸,而后情绪决堤,再也绷不住抱着崔昭放声大哭。
什么贵夫人仪态,侯夫人尊容,她统统都顾不上了,此时此刻,唯有怀中的女儿能告慰她的心,缓解她这么多年的担忧与思念。
平阳侯也是个眼窝浅的,看见妻女抱在一起哭,他也忍不住在旁边抹泪。
“别哭了。”崔昭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她不会安慰人,也最怕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
在她看来,一家团聚是好事,分别十五年,以后都能生活在一起,难道不应该高高兴兴吗?
“莫哭了,又不是阴阳相隔永不再见,我活得好好的,以后能天天见,实在没必要哭,哭多了会影响运势。”
“呸呸呸,你个傻孩子,要避谶懂不懂,什么话都往外说,你是想挖娘的心吗?”
杨氏被崔昭别具一格的劝人方式吓了一大跳,当即也不哭了,拉着她好一通教训,眼神一瞬不离死死黏在她的脸上,生怕一眨眼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女儿再度离去。
平阳侯也终于找到机会与女儿搭上话,句句都是关心,还问起了清玄道人的现状,崔昭皆面无表情一一回答了。
一家人絮絮叨叨一刻钟左右,崔昭终究还是受不了了。
她打了个停止的手势,幽幽问道:“平阳侯府是吃不起饭了吗?”
“嗯?”平阳侯几人一脸懵。
便听崔昭继续说道:“眼看就要辰时正刻了,我什么时候能吃上晚饭?”
平阳侯几人恍然,崔泫忙道:“方才我们在吃饭,只是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你稍等片刻,哥哥已经命人准备新菜了。”
“不用重新做,你们肯定没吃完,去哪吃,这就去吧!”
崔昭边问边往前走,恨不得立马将平阳侯他们甩掉。
早知认亲那么麻烦,她便坚定自己的信念果断拒绝师父的要求,这个亲谁爱认谁认吧!
然而此时此刻的崔昭还不知道今夜的麻烦仅仅只是开胃小菜,往后她的生活一日比一日精彩,对于这个半路回归的家也越发割舍不下了。
整整十五年,杨氏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女儿,即便女儿不在身边,她也依旧按照好母亲的标准要求自己。
女儿的院落闺房她亲自布置,命人日日打扫,衣裳首饰之类的东西,别家姑娘有的,她也会为女儿精心挑选一份。
一个姑娘从婴孩时期到及笄所需要的东西她都一应俱全准备妥当,如今各种崭新的物品已经装了满满十大箱子了。
崔昭在新住处看到了那十口大箱子,心中五味杂陈,绵绵密密,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沐浴用的热水下人已经去准备了,你一路辛苦,今晚早点睡。”
“柜子里的衣物都是新的,娘按照不同季节准备的新款,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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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记得试试。”
“院子、房间的布置你看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娘明日带工匠过来,全按你的喜好整改。”
“往年你不在家中居住,你的院子就只留了三个粗使丫鬟打理,她们没伺候过人,恐有不周之处,今晚娘把翠兰留给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她就成,明日娘让牙行的婆子过府一趟,你自己挑几个合心意的下人。”
崔昭一言不发看着杨氏忙前忙后,听着她的絮絮叨叨,总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良久后,一直没得到回应的杨氏也没了诉说的兴致,静静坐到崔昭的对面,看着她笑。
崔昭深吸一口气,正色道:“这些年多谢您的记挂,只是我入了道门,也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注定要脱离您的期待。”
“院落及房间的布置很用心,不必改了,我也不需要人伺候,有件事我需要提前和您说清楚。”
“昭昭放心,娘不会要求你改变什么。”见女儿终于愿意沟通,杨氏很高兴,“你想和娘说什么?娘听着呢!”
崔昭提起茶壶主动给杨氏倒了一杯茶,稳稳推到她的面前,继续说道:“我日常接触的事以及未来想做的事或许会超出常人的接受能力,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另外,今夜过后,我会在房间布一个法阵,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我的房间,否则后果自负。”
“昭昭放心,娘一会儿就下令。”杨氏应得痛快,怕有疏漏,她反问一句:“还有吗?”
“我需要绝对的自由,你们不能干涉,京都世家贵女会的东西我都不懂,往后也不会学,你们若是不能接受,明日一早我便离开,不会给你们带来困扰。”
崔昭习惯将丑话说在前面,至于对方如何选择,她都尊重。
“昭昭放心,娘不会逼你去做不喜欢的事情,也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你爹他们也不会。”
杨氏的想法很简单,闺女在道观长大,不知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回来,自是她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偌大的侯府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姑娘。
“那就好,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昭昭放心,答应你的事情娘一定会做到。”
母子俩约法三章后,关系拉进了不少。
杨氏见时辰尚早,简单和崔昭梳理一轮侯府的亲缘关系,又挑些重要事情告诉她,让她心里有个底,明日面见其他亲人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崔昭耐着性子倾听,只是为何接收的信息一个比一个离谱?
什么叫祖母是祖母又不是亲祖母?
大房二房面和心不和,挂名祖母很偏心,还重男轻女?
侯府四世同堂,算上其他四房的妾室和嫡嫡庶庶的孩子们,一大家子有近百口人?
崔昭越听头越疼,忙抬手制止,不让杨氏继续往下说,还直白地吐槽道:“他们生那么多养得起吗?罢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您不必多言,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杨氏不想走,想多陪陪女儿,但又心疼女儿长途奔波需要休息。
所以当女儿明晃晃的逐客令落入耳中时,她即便再不舍也要离去了,当即叮嘱道:“嗯,有什么不懂的你再问娘。”
“好。”
看着渐行渐远的亲娘,崔昭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眸光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