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的马齿苋鸡蛋馅包子，喝的玉米粥。
路昭出基地时，干劲十足。
“哥，咱们今天去哪？”
路恒提议，“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很多荠菜，用它蒸包子，比马齿苋好吃。”
“啊？还挖野菜啊？”
路昭精气神瞬间卸了一半，她在后视镜里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车，心中暗骂一句，真是阴魂不散，某个想法瞬间被她压了下去。
她打起精神，“好，听你的，哥，我们去挖野菜。”
三轮车发动机发出嗡嗡的响声，沿途风景快速倒退。
一开始，路昭还能看见很多人跟她一个方向，匆匆赶路，后来人变得少了很多。
直到车停在一棵大树下，路恒出声道，“下车吧，就在前面。”
“哥，这附近有人。”路昭看见前方五十米外有两个人正在采集，更远的地方还有。
“正常。”
路恒下车，开始往周遭喷洒药剂，随口解释，“这里距离基地大概五六公里左右，算是采集密集区。这会人还不算多，等到了下午，人更多。”
这就是有交通工具的好处，除了那些摸黑起床，赶在城门开启第一时间出来的，他们来的还算早的。
路恒看向停在七八百米外的黑车，皱了下眉，随即道，“开始检测吧。”
“好！”
路昭站在一棵两米多高的荠菜面前，双手合十，嘴里嘀咕道，“好运来，好运来，好运快到我手上来。”
路恒忍俊不禁，心中却不以为然，随手拿起一片叶子开始检测，“滴！高度毒素，不可食用！”
“滴！高度……”
“滴！高……”
一连十几片叶子都是不可食用，他眉头紧锁，难道他的好运气在昨天用光了？
随即，他看向路昭那边，只见她呲着一口大白牙，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时，他听到她的腕表提示音响起，“滴，低度毒素，可以食用。”
“滴，低度……”
“滴，中度……”
路恒收回视线，思索，他是不是也要学妹妹念一念？
让他念出口有些难为情，他在心里默念三遍，神色虔诚，再次检测时，果然出货了。
还挺玄学的。
一个多小时后，路昭率先装满一个麻袋，她攥紧袋子口，拖到三轮车那，使劲扔进车厢，规整好。
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她热得不行，连喝了好几口凉白开，才好受了些。
这一会儿的功夫，周边来了不少人，离他们最近的一对母子，只有二十多米。
她的视线从低头忙碌的人们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一千米外，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身上。
这么热的天，他穿着一身厚实衣服，正在爬树，那是一棵二十多米高的核桃树，树上结满了青色的果子，看大小，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成熟。
路昭心中猜想，难道他是想看看核桃成熟了没有？
正当她拿着一个空麻袋，想回去继续采集时，她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猛然向上看去，仔细搜寻，终于在那棵茂密的树冠中，发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她集中注意力去看，确认那是一个马蜂窝。
那男人疯了？周围这么多人，他去摘马蜂窝？
路昭见那男人离树冠越来越近，连忙把麻袋丢车上，跑到路恒面前，去拉他手臂，顺手拎起地上的半袋荠菜，“哥，咱们快走。”
路恒被路昭拽得踉跄两步，不明所以，“怎么了，昭昭？”
路昭语气严肃，“我看到有人在作死，摘马蜂窝。”
“什么？在哪？”真的假的？
路恒怀疑路昭是不是看错了，他在检测荠菜时，会时不时的关注周边情况，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啊？
路昭被质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不论如何，努力了一个多小时的劳动成果不能丢。
她把大半袋荠菜扔上车，向左前方一指，“就在那，大约一千两百米左右，那棵核桃树的树冠上，有个人正在爬树，你看到没有？”
这一会儿的功夫，那人已经爬了十几米，离马蜂窝很近了。
路恒顺着妹妹指的方向看过去，周围全是树，她到底说的哪棵？他实在找不到。
他揉了揉眼睛，努力去找，还是一无所获。他怀疑要么是他视力出了问题，要么是妹妹的眼睛确实比一般人好使。
路昭看着那人举着一根带网兜的棍子，罩住马蜂窝，来回用力。
很快，马蜂窝掉进网兜。
一群婴儿拳头大小的马蜂从网兜口中窜了出来，四处嗡嗡飞动，像是在找始作俑者。
不知为何，它们围着那个男人转了几圈，最终向四周正在劳作的人们飞去。
“快趴下，有马蜂！”
路昭忍不住大声示警，随即拉着路恒上了三轮车，她调转车头，向相反的方向一路疾驰。
这时距离那棵核桃树最近的人们已经遭了殃，到处都是被马蜂蛰到，疼得吱哇乱叫的人。
路昭紧抿着唇，油门拧到底，继续往前开。
有离她比较近的人，向她呼救，想上她的车一起逃。她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看，好像这样心里会好受些。
同一时间，路恒冷静地举起腕表，拨打驻军电话求救，并给他们发送了具体位置。
一下开出好几公里，路昭见马蜂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停车。
“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漠？”
刚才有好几波向她求救的人，离她最近的甚至只有十几米，她都没有停下。
路恒很肯定的说，“不会。”
路昭看向他，听哥哥说，“野外本身存在很多危险，他们选择走出基地，其实已经做好回不去的准备。”
“当我们遇到危险，首先应该保全自己，他们对于我们来说只是陌生人，我们没必要因为外人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这点，你做的很好。”
“其实，我可以带上那对夫妻的。”路昭轻声说了一句，听语气有点自责。
此话一出，路恒便知她说的谁，当时路昭反应迅速，因她距离较远，第一时间选择开车离开。
有一对四五十岁的中年夫妻伸手向他们求救，路昭面有不忍，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性，没有停车。
不过，路昭好像看见哥哥向他们扔了什么东西。
“是干扰素。”路恒解释，“干扰素会混淆马蜂的嗅觉，只要我们在身上喷洒干扰素，随后静止不动，它们会失去目标，向其他移动、靠近蜂巢的人发动攻击。”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个男人摘完马蜂窝，一动不动。马蜂围着他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向他发动攻击，敢情早做好了准备。
因一己私利，间接伤害这么多，这人可真坏。
路昭把这人的行迹一说，路恒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后安抚妹妹，“别生气，我已经给附近的驻军打过电话，他跑不了。”
“那我就放心了。”
路昭轻呼一口气，同时有些好奇，“哥，你怎么懂这么多？”好像经历过似的。
路恒没有瞒她，“之前我带着一支小队在野外混了大半年，期间也遇到过马蜂蜇人，我也被蛰过。”
路昭好奇地看过来，“被马蜂蛰了，会怎么样？”
路恒跟她比划，“蛰的地方会肿这么大一个包，特别疼，变异后的马蜂，尾针毒性更强，被蜇后需要及时就医，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路昭吓得心脏怦怦直跳，“还好我跑得快。”
路恒不禁莞尔，“幸亏咱们离得远，不然，趴下静止不动，才是正确做法。”
令他没想到的是，路昭会在第一时间开口示警，虽然很多人没经历过这些，有些慌乱，被蜇的不在少数，但只要不乱跑，等待救援，这场无妄之灾，便可化解。
“我知道，我这不是怕被蜇嘛。”当时她不知道哥哥有干扰素，留在原地，等着当活靶子吗？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想趁机甩掉梁宽那群人，事实证明，她做对了。
路昭心情相当好，“哥，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这会儿已经十点多，再过一会儿，烈阳高照，不适合赶路。
“你有什么想法？”
路昭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说，“我想去昨天野鸡出没的地方看看，万一能抓到那只鸡呢？”
路恒早有预料，闻言一点也不惊讶，“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路昭连忙道，“我保证，在没有得到你的准许前，绝不下车。”
这丫头，为了吃肉，都学会抢答了。
路恒勉强忍住笑意，肃然道，“那个位置处于安全区和外围的临界点，稍有不慎，会有生命危险，原本，我是不打算再去的。”
路昭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不过，我知道你的性子，若不让你再去一回，你怕是天天想着那只飞走的野鸡。”
路昭不好意思的笑笑。
“所以，我们再去一次，这次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必须放下，明白吗？”
路昭点头，“我知道的，哥，安全最重要。”
昨天离开时，路恒做了标记，他点开腕表，查看了一下路线，开车向东南方向驶去。
十几分钟后，两人再次来到发现野鸡的地方。
路恒观察四周，见没有其他异常，跳下车，喷洒药剂，“你不是视力好？一千米外的马蜂窝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就站这找吧，看有没有那只鸡。”
“知道了，哥。”
路昭跳下车，拎着斧头举目四望，十米、百米，千米，再远些看着有点费力，她换方向继续找，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她顿时有些失望，看来那只鸡被她吓跑了，短时间不会回来了。
路昭回过身，语气平静，“哥，我们走吧。”
路恒挑眉，“不再等等了？”
路昭摇头，“我感觉它暂时不会回来了。”就算回来，变异动物五感灵敏，未必不能发现他们，提前逃走，她想抓住它的可能，微乎其微。
与其让哥哥跟自己在这冒险，等一只不会回来的野鸡，不如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好的收获，她运气超好的。
她打起精神，笑着说，“走吧，哥，这次换我来开车。”
“行！”路恒痛快应下。
路昭开车往西驶去，他们走后没多久，一条五十多米长的巨蛇游荡过来，发现躺在杂草丛中的鸡蛋，张开巨口吞入腹中。
它顺着鸡蛋上残留的气味，朝路昭他们离去的方向直起身子，吐出蛇信。
最终调转蛇头，一路向东，沿途吃下几十个鸡蛋，进入密林，消失不见。
此时，路昭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果决，躲过了一次致命危险。
她一口气往西行了大概两公里，进入安全区，这才停下。
此时太阳高高挂起，已经不适合赶路了。
“先吃饭吧。”
午饭是马齿苋鸡蛋馅包子，就着水，路昭连吃了五个，居然感觉不到饱。
路昭摸了摸平坦的肚子，疑惑，“哥，我最近是不是吃得有点多？”
“你才发现？”路恒吃饭细嚼慢咽，“你现在的饭量已经超过我了。”
以前他妹妹最多吃三个，现在呢，五个也就垫垫肚子。
他拿起一个包子，塞她手里，“吃吧，放心，哥养得起你。”他今天特意给她多带了两个，
“嘿嘿，谢谢哥。”路昭咬了一口，吃得心满意足。
饭后，路昭坐在软椅上，有些昏昏欲睡。
在野外闭眼休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所以路昭选择跟哥哥闲聊，赶走困意。
“哥，我问你件事。”
“说。”
“昨晚你跟爸说了什么？今天早上走的时候，爸瞪了我好几眼。”
“没说什么，”路恒伸了个懒腰，“也就把你昨天追鸡的英勇事迹，跟爸交代了一下。”
路昭顿时精神了，坐直身子，语气控诉，“哥，你怎么这样？”
“谁让你不听话，再说，又不是我主动打小报告，爸先问，我才说的。”
路恒瞥她一眼，“爸那么了解你，你觉得，我能瞒得住？”
“哎呀，反正就是你不对！”路昭强词夺理，怪不得今天她想去找变异野鸡，哥答应的那么痛快，敢情他早把她卖了，正心虚呢。
“哼！”路昭抱臂扭头，以此表示不满。
路恒看着吃饱了开始作妖的妹妹，摇头失笑，一句话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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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我发现你现在的视力真的挺好的，既然你能看见一千米外的东西，那地下呢？你能看见吗？”
地下？路昭困惑，随后想起什么，她瞪大眼睛，“哥，你是说让我试着利用感知？”
路恒笑着点头，“对，我想知道，你视力上的异变，是不是精神力影响的。”
路昭立刻应下，“好，我试试看。”
于是，她睁大眼睛，往地上看去。她看到了野草、土壤和石子，想要穿透土壤，有点难啊，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放松，闭上眼睛，试着集中注意力。”
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路昭下意识的闭紧双眼，集中精神，然后她‘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她‘看到’野草、土壤、石子，带着一种特殊的光晕。她继续向下‘看’，‘看到’野草发达的根系，她的感知在土壤里畅游，一直向前延伸，直到被什么东西挡住去路。
这是什么？
路昭双眼紧闭，不知何时，两鬓沁出汗水。
路恒在一旁看着，揪心不已，又不敢出声打断。
忽然，路昭睁开眼，大口呼吸。
“没事吧？昭昭。”路恒关切道。
路昭擦擦汗水，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哥，你别担心。刚才我有点头晕，应该是过度使用精神力导致的，我缓一会儿就好。”
路恒顿时自责，“怪我没考虑周全。”
他抬头看了眼日头，提议，“要不咱们现在回基地，上午采了不少野菜，足够了。”
路昭喝了口水，摇头，“现在不能走。”
嗯？“为什么？”
路昭没再卖关子，兴奋地说，“哥，我好像发现了一片红薯地，就在前面五十米处。”
红薯？这可是能当饭吃的主食啊。
路恒面容严肃，“走，咱们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红薯，挖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路昭开车往前走了一段，车停在阴凉处，她跳下车，开始清理过高的野草。
路恒在周边喷洒药剂，“昭昭，你不会看错了吧？”他在四周找了半天，除了野草，没发现红薯藤啊？
“在这。”路昭一把拽起几根藤，用镰刀割断，扔到一边，随后蹲下，刨起土来。
路恒走过来，拿起来一看，这是红薯藤？叶子长得跟野草差不多，怪不得能隐匿其中，不被人发现。
“哥，挖到了！真的是红薯。”路昭语气惊喜，她还以为感知错了，原来是真的。
路恒忙走过来，挨着妹妹蹲下。
只见地上一个紫红色外皮的果实冒出了头，路昭用指甲划破表皮，露出果肉，鲜嫩的汁水瞬间流了下来，她用腕表检测，“滴！中度毒素，建议适量食用！”
“哥，能吃！”路昭忙用手继续挖，被路恒伸手拦住。
“等等，你的手不要了？我去车上拿工具。”
“好！”路昭笑着看哥哥离开，从车厢里拿了一个铲子，两副劳保手套。
路恒扔给她一双手套，“戴上，你来确定红薯位置，顺便检测，红薯我来挖。”
分工明确，节省时间，路昭没异议。
路昭戴上手套，很快锁定下一个目标，开挖，可惜检测结果出来，是个高度毒素的。
她面露遗憾，“哥，不能吃的，我用土又埋上了啊。”
“知道了。”路恒蹲在第一个红薯面前，还在挖土，这个红薯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没一会儿路昭又检测出一个能吃的，路恒刚把第一个红薯挖出来。
“哥，这个红薯好大啊。”路昭吃惊。
路恒带着笑意，双手抱着一个长度大约一米，最大直径约三十公分的红薯，“确实不小。”还挺沉的呢。
路昭看了眼腕表，下午一点半。
她站起来，用手指了指，“哥，这一大片都是，咱们得再快点，不然挖不完。”
“好！”
于是，兄妹俩一个定位检测，一个挖红薯，忙得不亦乐乎。
很快时间来到下午四点。
路恒又挖出来一个一米多长的红薯，装进麻袋。他起身活动一下，缓解腿部不适，又轻轻揉了揉腰。
路昭检测出一个不能吃的，往上面埋点土，抬头，“哥，你的腿没事吧？”
路恒摇头，“没事，蹲的时间太久，麻了，我缓一会儿就好。”
路昭站起来，发现她已经检测了一大半，还剩一小半没动。
她有精神力，找红薯非常快，但是红薯特别大，想要完整地把它挖出来，需要消耗不少时间。
路昭数了数地上还没挖的几十个红薯，估算了一下时间，又看向没动的那小半块地，今天肯定挖不完了。
她心中快速做了取舍，“哥，咱们先把这些检测过的挖出来吧。”
“行！”路恒看了眼地上的红薯藤，随手检测一片叶子，“滴，中度毒素，建议适量食用。”
他面露可惜，虽然变异了，但应该是可以吃的。
很快他想到一个主意，“我去拿个麻袋，把这些装一点，路上你来开车，我来检测。”
只要检测出一捧能吃的，晚上就够炒盘菜了。
“好啊。”
五点一刻，路昭和路恒两人抬着麻袋，把最后一袋红薯装上车，上午摘的两大袋荠菜直接塞最上面。
三轮车车厢被塞的满满当当。
路昭双手叉腰，累得不行，“幸好，咱们麻袋带的多。”不然都不够装的。
路恒用绳索封住车厢口，以防麻袋掉下来。他抬手看了眼时间，“走吧，再不走，到家天都黑了。”
“行！”
路昭目光留恋地看了看剩下的那小半块红薯地，随即收回目光，“哥，咱们明天早点来。”
不尽快把这些收入囊中，她不放心。
“行！明天我早点起床做饭。”
“哥，我要喝红薯粥！烤红薯！”
“好！”
“我晚上就想吃。”
“没问题。”
“哥……”
“行了，别废话，赶紧开车！”
“好嘞！”
路昭油门拧到底，向基地进发。
她，从今天起，终于不用每天吃苦荞麦啦！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