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酒卿为此准备了一个月的夜宴,终于要来了。
她今日要带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剑侍鸣鸢,一个是护卫贺谏山。
蒋酒卿原本打算穿蓝田日暖赴宴,但今日一大早,蒋以北就派人送来了一套更为华丽精美的服饰。
蒋酒卿平日里戴的素簪子全都被蒋以北换成花鸟形状的金发冠和金簪子,加以瓷蓝翠羽点缀。她额前配有简约大气的金色吊坠,胸前挂着双层金玉挂坠项链。蒋以北说,这条项链才应该叫“蓝田玉暖”。
而衣服以金色为基调,领口和袖口皆为清澈透亮的水蓝色。大袖处还特意加了金色的羽翼饰品,摆起袖子时,恍如金丝雀一般美丽动人。
蒋酒卿临出门前,蒋以北早早地就在府邸门前候着了,他穿的衣服跟蒋酒卿很显然是一个系列,都是以金色和蓝色为主。如果说蒋酒卿穿上了这套服饰之后,已为贵女之尊,但蒋以北穿上这款服饰之后,却又有一种恍如神祗下凡一般。
他慵懒地依靠在马车的木门旁,他就抱着手臂,见到妹妹的时候,脸上就会露出温和的笑意。
“哥,你给我的这套衣服会不会太过高调了?”蒋酒卿想转一圈给他看,但是发现裙摆给鸣鸢和小桃子拿起来了。
“这不挺好嘛,我们家是自己有裁缝和工匠做服饰的,那些寻常的衣服可以到金织阁做,你要是真想做好看的,就跟牧姨说一声就行了。”
蒋以北伸出手,而蒋酒卿也接了他的手,给她扶了上马车。
鸣鸢放好裙摆之后,自觉地走向后面的马车。但贺谏山却好像没什么眼力见,他跟着蒋酒卿挤上了马车。
蒋以北摆手赶他走,道:“去去去!你上来干嘛?”
贺谏山一屁股坐下,道:“你自己说的,贴身护卫。”
蒋以北嫌弃道:“不用,现在我在,去后面去!”
贺谏山这才跑到后面去,但蒋酒卿依旧期待等会跟他一起去晚宴。平时“不爱笑”侍卫穿得也是洋洋洒洒的,秉承着“能穿就行”的原则,但今天的他也尤其注重仪表。虽然都是一如既往的黑色,但显然多了很多金属或者皮配饰。蒋酒卿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她哥哥会亲自送她去。侯府离皇宫的路并不遥远,但上天似乎是为了祝贺他们,在去路上铺满月华。
今夜宫中有一丝丝凉意,是个舒服的夜晚。马车停在了宫门外,蒋酒卿抬头看见偌大的宫门,偌高的城墙,以及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不禁看呆了一会。
夜宴的热闹早已蔓延到宫门之外,来来往往的宫人提着宫灯前往北门迎接各府的千金贵女。宫女们疏着高高的发髻,穿着桂花一般的清透黄色衣裳。高贵一些的宫女,身上还会披着白色的轻纱外罩。在宫灯的照应之下,美人娇好的容颜深深地印刻在人们的心里。
这里仿佛是天上的宫阙,到处都是琼楼玉宇,满眼皆是窈窕美人。宫女们犹如笼烟的寒水,犹如笼纱的轻月,此等美人美景,好像一触即碎,又好像稍纵即逝。
蒋酒卿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她发现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堆人,有迎接她的太监,还有其他千金贵女,只不过她们更多是看她的哥哥的。她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蒋以北,口水都快流他身上了。
但蒋以北表现得还是十分礼貌,她低头对蒋酒卿说:“长乐宫是长公主的宫殿,外男不方便入殿堂,所以我只能送到你这里了。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走了。”
蒋酒卿有点紧张,她从那个犄角旮旯来到京都侯府,还没完全适应过来,现在又要觐见鋆华的长公主,还有一堆千金贵女作陪。
除了紧张,其实她还有些害怕。
她紧紧地攥紧衣服的一角,此时蒋以北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对她说:“不论你在里面做了什么,夜宴结束,我就在门口等你。不要怕出差错,只要你不在里面杀死人,我都能帮你收拾。”
蒋酒卿点点头,随后朝着长乐宫殿堂走去。
繁灯三千,月华满地,宫门外的太监尖声高叫。“靖北侯府嫡女——蒋酒卿到!”
蒋酒卿一行人进入长乐宫大殿之后,规规矩矩地走向侧边的座位。她被严格的嬷嬷教了一个月的礼仪之后,现在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展现大家风范。但武侯家的规矩并没有其他文臣那么拘束,因此,蒋酒卿与鸣鸢一样,步伐中少了很多扭捏,更多的是大气。
蒋酒卿落座之后,长公主还没到位,但是其他千金贵女都已经全部落座了。
她坐在长公主右边的第一位,所以是引人注目的。坐在她对面的是相府嫡女赵以歌,年十六,穿的正是与前几天她所挑选的“清风朗月”相仿的衣裳。
赵以歌本想压蒋酒卿一头,却没想到她非但没穿那件“清风朗月”,反而穿了一件颜色更为鲜艳的衣裳,显然是自己比输了。所以,赵以歌现在的脸色不大好看,但她还是给坐在旁边的丰饶郡主柴珂使了个眼色。
柴珂忽然打趣道:“哎呀,原来这就是蒋小姐呀!我听闻,侯府个个人都身手非凡,不知道蒋小姐能否给大家舞一段呀?”
听到此话,鸣鸢都不禁紧张了起来,她暗想:“没想到这群人的刁难来得这么快!”
贺谏山也是头一回见这种场面,但他似乎并没有很在意,因为他的责任是保护蒋酒卿不受一切物理伤害。于是他开始巡视周围的环境,暗暗地把地形记在心里,默默地制定一个逃跑方案。
蒋酒卿淡淡地回答道:“那我听闻各世家文臣的小姐们,都能歌善舞,要不请你先给我唱首小曲儿,让我鉴鉴赏上?”
柴珂没想到蒋酒卿这嘴如此犀利,紧接着又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的丰饶郡主柴珂。
这郡主又换了一种新的法子揶揄了,她笑道:“舞剑那些打打杀杀的上不了台面,我倒是比较关心蒋妹妹,会不会不大习惯皇家的宴会呢?毕竟你那会吃的估计就只有烤红薯呀,什么的。今天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可别跟我们客气呀!”
蒋酒卿道:“做东的是长公主,还轮不到你客气。至于红薯,我倒不觉得比不过这些山珍海味。”
柴珂方仿佛是终于找到了破绽一般,但她还是维持神情的祥和以及语气的平静,倒是没掩藏言辞的锋利。
她微微勾起嘴角,“体面”地问道:“蒋妹妹没觉得红薯不如山珍海味,是因为你还没尝过山珍海味。要是你真尝了,说不定就明白姐姐们说的美味佳肴到底是什么味道了。妹妹呀,你已经是恢复了侯府嫡女的身份了,以后这些穷酸的食物就不要再尝了,这些穷酸的话,也不要再说了。”语罢,她还用丝巾捂了捂嘴,作出极其嫌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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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酒卿不屑地望着她的眼睛,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很穷酸?”
柴珂讥讽地笑了笑,随后眼波流转地看着了周围的人,她们用眼神回答:“你就是穷酸。”
蒋酒卿冷笑道:“我朝君主于田间起家,自小以五谷杂粮为主食,现在尝遍了山珍海味,依旧时常怀念家乡的红薯,偶尔品尝。就连长公主,今日的宴菜,也有红薯甜羹。你是觉得君上和长公主,也是你想的那样么?”
方才讥讽嘲笑的人,瞬间变得哑口无言,但是蒋酒卿似乎并没有放过她们。
于是她一拂袖,铿锵有力地说到:“天下吃红薯之人多了去了,黎民百姓当中绝大部分人都是吃过红薯的。今日我朝繁盛,难道靠的不是黎明百姓每日艰苦耕耘么?你今日有幸吃到的这份口粮,都是来自黎民百姓之手,如果你觉得吃红薯之人皆是穷酸之人,那么你就是天下之大,我朝黎民百姓皆是穷酸蝼蚁。若你是这么觉得的,那你不配吃这份口粮,更不配做丰饶郡主!”
蒋酒卿的一番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她们原本以为蒋酒卿只是一个还没有读过书、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却不想她的思想能有此深度,言辞能够如此犀利,着实小瞧了她。
但她们不知道,这大千世界,万般工种,并非只有饱读诗书之人才是有知识的人。各行百业,辛勤劳作的人民,他们往往在实践当中就能获取到知识。这些道理,不是只有读过书才明白,只要是在世间当过一回人,都应该明白。
“我们身为郡主,管的事情自然是比寻常老百姓要多的。我们并非认为,老百姓就是穷酸的,而是我们看到的东西就是深远一些。”平乐郡主顾雅颂年纪最小,但倒是“敢为人先”,在一众哑口无言的贵女之中再行狡辩。
蒋酒卿“嗤”地笑了一声,她仿佛又变回那个对人性失望透顶的赵疏。
她道:“我本想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每个人在自己的岗位上都发挥着必不可缺的作用,谁又比谁高贵呢?但我不该这么说,因为我还是高看你了,你的‘政绩’满纸都是洋洋洒洒、摸爬滚打。‘高贵’一词你是附庸不上了。”
她摆烂了——嬷嬷叫她在饭桌上即便遇到旁人讥讽,也应该留一个体面的答复,不太伤他人痛点。但她没有,那些所谓官方的回应,全被她收了起来了。八面玲珑只不过是用在对方还顾及情面的时候,如今这场面,锋芒毕露才是看家手段。
长桌另一边的首位,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大家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去。
赵以歌乐道:“大家怎么如此针锋相对呢?这是长公主的晚宴,虽然她还没来,但这里也不是大家唇枪舌战的地方。”随后她拍了拍手掌,那如利刃一般的眼神落在了蒋酒卿的身上。
赵以歌说道:“蒋妹妹从青州远道而来,想必很想念家中的旧友了。来——这位是我特地从你的家乡青州请回来的丫鬟——”
接着从赵以歌的身后走来一个丫鬟,她也带着三分讥讽的神色走上前来。
蒋酒卿认得她,这人就是当初欺负自己的花婶的女儿,表面是个淑女,背地里行坑蒙拐骗之事。不知怎得,这条漏网之鱼竟然没被绳之于法,反而跟着赵以歌来到京都。
赵以歌托着腮,眼波流转地坏笑着道:“来,蒋妹妹,快叫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