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老屋,昏暗的灯光,扎实的麻绳,刻薄的模样。赵疏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此情此景。
她的嘴被塞满了布条,手脚也被捆绑紧了,后脑勺到现在还“嗡嗡”作疼,这让她没有办法思考,更没有力气挣扎。
“嘁,醒了。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再盯把她推进火坑里!”边上那熟悉又刺耳的声音传来,使得赵疏更加头疼了。
张夏的臆想更加严重了,这些年她总是有事没事觉得别人看她。在家里觉得赵文要非礼她,赵疏要取笑她。在街上觉得每个男人都在打她的主意,自视甚高,却又恶毒致至。
赵疏已经不想反驳她了。等到逐渐清醒过后,她终于看清楚周围所有的人了——一脸虚伪慈悲的张春、小酌微醺的赵文、拿着麻绳的媒婆和她的两个跟班,还有独自变态的张夏。
张春又堆起那张“慈悲”的面孔,“关心”地抚摸着赵疏的脸颊,说道:“回来就好了,娘亲怎么会害你呢?你跑出去这么多天,我就找够你这么多天。”
赵疏嫌她脏,恶心地拧过头。她满眼厌恶和憎恨地盯着张春,嗤之以鼻地骂道:“天天虐待我的是你们,给我洗脑羞辱我的也是你们!我看最恶心的就是你!心里打的算盘我都知道,却还要装作一副有着伟大母爱的样子!”
“我呸!”赵疏拼命地想要挣脱麻绳的束缚,但结果却只给自己的手臂留下了深深的红印。
张春那一点点耐心已经没有了,她一巴掌打向赵疏的脸,大喝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今天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赵疏被打得头昏脑涨,只听到一旁的张夏加油鼓劲道:“打!打死她!”
而媒婆却反驳道:“别、别!绑起来算了,等会把嫁衣套外面得了。太凶了,太凶了这妮子!”
张春重新把布塞回到赵疏的嘴里,她们好几个女人磨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把嫁衣套在赵疏的身上。
此刻赵疏的心里已经有澎湃的火浪在狂拍,这个世道,这群畜生,都让她厌恶无比!
“吉时到了,不要再说大道理了,赶紧把她押上去吧!”拿着大扇子的媒婆一边“啪啪啪”地快速扇扇子,一边急促地说道。
张春狠狠地盯着张夏,厉声道:“你也别在这床上愣着,今天非同昔比,都给我帮忙押她!”接着她看向喝得烂醉的赵文,嘟囔了几句就押着赵疏走了。
良辰,吉日。
良辰?吉日?
鞭炮声起,“噼里啪啦”的在家门口响一地,那彩色灯笼挂了一条街。
赵疏被鞭炮灰迷了眼,她双眼通红,狠狠地盯着那双绣花鞋,恨意已经在她的心中彻底爆发。
就在她盯着绣花鞋之时,“哐当”一声作响,她放在胸襟里的匕首突然掉了下来。
“是他给我的匕首?谢谢你救了我。”赵疏在心里默默地想。她费劲力气捡起匕首,割断了身上的束缚,随后蓄势待发地安静呆在轿子里。
唢呐声气,鼓乐起!
轿子外的闲言碎语还是传了不少进赵疏的耳朵里。
“赵家的女儿可真有福气,进县老爷家门了。”
“就是就是,不过呢,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手段爬上床进了门的!”
“……”
这些恶心的话,赵疏已经听够了,现在她已经不再害怕了!曾经她怕张春张夏、赵文,怕邻居流氓,怕搬弄是非的花婶,怕长青县的所有人。
但如今,她已不再害怕,这些压迫女性的人,这些作奸犯科的人,她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妥协。
花轿一停,赵疏立马揣着刀子冲出去。府上来迎接的人都惊慌失措了,管家肖腾看了更是呀呀大叫。
他大喊着:“拿下!拿下!”
张春张夏看见赵疏准备逃脱,两人难得齐心协力地一并按住赵疏。
张夏用膝盖往死里抵着赵疏的后背让她跪下,张春掐着她的后颈,俯身在她耳边说道:“你今天要敢反抗,我明天就杀了你!”
赵疏就像一只受伤的恶狼,不论是谁都能够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来自地狱的怒火。
此时此刻她感觉越发窒息,若再不反抗必然会死在他们俩手里!她从袖子里抽那把古银弯刀,狠狠地对着张春划了一刀!
张春惊呼一声狗吃痛放手,她捂住伤口摔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赵疏。
赵疏自觉脖子上的窒息感消失了,她大口喘着气,但脊背上的压迫感更重了。她感觉张夏几乎是整个人压在她的后背上。
——这哪里只是拿下赵疏,这分明是杀人。
——躺了二十多年的张夏总说自己不舒服不愿意干活,但是在杀人的时候却力大无比。
赵疏感觉脊椎快断了,她感觉自己快被张夏杀死了,但所幸她还有刀!
赵疏将匕首狠狠地刺向张夏的一条小腿!张夏吃痛,身体发软,可她还是下意识地向赵疏的后背重重地砸下一拳。
赵疏疼得冷汗直飙,她痛苦地喊了一声后,翻身反手把刺入张夏的小腹!那个女人终于翻身倒下了。
此时的赵疏已经疼得晕头转向,她扶着轿子,把刀尖对着所有试图靠近她的人,咬牙说道:“你们谁……要是谁敢再前进一步,我一定会拼个鱼死网破!”
他们哪见过真动刀子的,这长青县从来都没有女子敢在上轿子的时候动刀子,他们纷纷推开了。
“叫家丁!来人啊!都来人!”肖腾慌忙地大喊道。这下立马来了四五个强壮有力的大汉,纷纷像铁桶一样围着赵疏。
“我累了,我受够了……”赵疏已经颓然无力了,虽然她已开窍穴,但是身体虚弱不堪,能够挣脱张春夏已经是极限了。
“你们所有人,都等着,给我等着……”她心中默默念着。
她仿佛听到了街上响起了马蹄声,但更为迫近的是那些恶汉准备制服她的双手。
就在此电光火石之间,空中闪过一条银龙!“锵!”的一声后,一柄八丈长枪直直地飞梭而来,最后斜[插]在赵疏身旁的土地上。
长枪掠过时还卸了恶汉的一只胳膊,立在地面时还发出阵阵龙吟。
恶汉发出来“啊啊……”的惨叫,所有人都把目光一致地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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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只见此时三匹骏马急驰而来,它们纷纷人力而起,落地时震得满地尘土。众人惶恐,纷纷屁滚尿流地散开。
他们,硬是开出了一条阔道。
马上得三人均是高大健壮的少年。为首一人身穿轻甲,身骑白玉骢,其威严之气令人生畏惧。而身后两人,一人显然是久经历练得军旅之人,而另一人则略显神秘,只见他戴着面具,身披黑袍,无人能看清他的身份。
“大胆!大胆!是谁敢在我府上造次!来人啊!这长枪就是谁的!给我出来!”这时,赵老爷才怒气冲冲地冲出来。只见他不停挥动手脚,骂骂咧咧着,嘴上那小八撇胡子都被气得翘起来了。
蒋以北一拽缰绳,马儿再往前冲踏几步,此景此情给人压迫感的十足。他睥睨而视赵老爷,字里行间铿锵有力。
“此枪名为‘铮’,有催城威力。今我长枪能立于你府前,是你的殊荣!”
“吾乃靖北侯侯爷蒋以北!尔等鼠辈竟敢在本侯眼下当街杀人,实属目无王法,藐视君上!”
“吾妹蒋酒卿受尔等欺辱迫害,鼠辈罪加一等!来人,全数押候待决!”
赵老爷此时心慌得一批,四肢发软,“噗通”地跪了下来,颤颤巍巍地说道:“侯爷……侯爷饶命!侯爷,小官……小官冤枉啊!”
其他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犯下的恶行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
此时封皋已经放了信号弹让其他毕方军前来抓拿罪犯。看到信号弹在空中绽放的一刻,赵老爷一边颤抖一边嘀咕道:“完了……完了……”
而后他又突然跳起来指着众人大骂道:“你们都给我跪下!都给我跪下!就是你们这群人惹怒了侯爷!啊啊啊……”
他看似疯魔,但是其他人却都听话地跪下了。在他们看来,侯爷也许是可以巴结的人,但是赵县令才是他们的米饭班主。赵老爷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侯爷不侯爷的,单反赵老爷一声令下,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地想侯爷动手。
但,赵老爷现在的命令是跪下。
“噗通、噗通!”一群人纷纷跪倒。
蒋以北下马,他走到赵疏身旁,把手递过去。
赵疏的抬起脸望着蒋以北,此时她的眼睛里已没了当初的澄澈,有的仅剩愤怒。
蒋以北不知怎么开口,他看着浑身脏兮兮的赵疏,甚至根本没法认得封皋口中说长得很像自己的妹妹。
“……”
“……”
他们四目相对许久,赵疏始终没有伸手。蒋以北自以为她是不是不愿意相认,于是他们俩似乎被空气凝结了一样。
贺谏山拍了拍蒋以北,示意他稍稍让开。随后他避开了赵疏受伤的地方,将她抱了起来。
赵疏仿佛看见熟悉的身影,但她不那么确定。“但……但他真的好像……”她心满意足地昏睡过去了,因为她相信这人一定就是跟她约定江湖相见的人。
“她太累了,受了伤,没力气站起来。”贺谏山解释道。
贺谏山走了两步,他心里始终有些担心,忍不住问蒋以北:“你是真的会认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