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是不可能消失的。
纪楚既不会隐身术,也不会遁地术,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师兄面前,被迫面对这个让她丢了大脸的世界,和师兄。
反正想说的话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纪楚对自己点点头,勇敢把头抬起来,一脸严肃地看向师兄,努力维持着“我不觉得丢人就不丢人”的坦然表情:
“谢谢师兄救我。”
她这副故作坚强的样子也实在有点好笑。
孟喻辞忍俊不禁,本该“体贴”地将此事翻过不提,偏又不知怎的,张口却是一句挤兑:
“不必言谢,陌路人摔倒也得救一救的。”
纪楚:“……”
她努力维持的坚强人设轰然崩塌。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跟过来,跟过来也不该耐不住性子先把真心话都说出来,更不该走路不认真说着说着摔一跤,把自己的脸和尊严一起摔到地上,还是师兄面前的地上。
更可恶的是……师兄是在嘲笑她吗?
他怎么能嘲笑她?
他凭什么嘲笑她?
他上辈子都不会这么嘲笑她!
纪楚用一脸信任被辜负的表情瞪着师兄,越想越气,越气越恼,最后整张脸都鼓了起来,仿佛轻轻一戳就会漏气飞走的球,连眼眶都恼红了。
孟喻辞亲眼看着她的脸一点点鼓起来,嘴撅的老高,竟能被他一句调侃气成如此模样,心里委实有几分惊叹。
既惊叹于纪楚的模样,也惊叹于自己好端端的,却起了如此恶劣的心思,把孩子气成这样。
孟喻辞惊叹之余又仔细想了想,自己之所以会说出这句话,或许因为是生气她那一番无端的指责和揣测,以及一言不合就要和他“断绝关系”的态度。
又或者,是因为那句没缘由的“我讨厌你”。
当时没有发作,实则他心里还是在意的。
如今只言语挤兑她一番,已算是极为宽纵的“报复”了。
不过挤兑归挤兑,他也并没有将人气哭的乐趣。
于是他伸出手,轻轻摸了下纪楚的头发:
“别气了。”
他这一哄,反而像是打破了平衡。
纪楚抽泣一声:“我和师兄不熟!师兄不要随便碰我!”
说着她又委屈起来:
“我才不要师兄勉强被迫关心我,不就是结界反噬,我不在乎了,师兄也别当回事,不要再来找我了……”
落在头上的手没有一触即分,反而停在她发间,以一种恰到好处的既不让人感到压迫、又能让人感到这份关切与安抚的重量:
“我没有勉强。”
孟喻辞微微俯下身,清冷双目看向她红红的眼睛,神情认真而郑重:
“虽说我关心你,一开始确实有结界反噬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你是我师妹,因为你是纪楚。”
面对师兄忽然靠近的俊美容颜,纪楚一时间忘记了眨眼睛,只呆呆地望着师兄形状优美气度清寒的眼睛,黑沉冷寂的瞳孔里面倒映出她脸颊气鼓鼓还挂着眼泪的傻样。
师兄的声音也温柔得不像话:
“你是个很好的孩子,很有天分的剑修,我欣赏你,珍视你,这并非是可怜你,更不是被迫关心你、施舍你。所有举动,皆出自真心。”
连着两世,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师兄用这样平等的、郑重其事的态度讲述对她的看法。
纪楚愣了愣,抬手擦眼睛:
“我不信。”
孟喻辞:“……”
小孩子真是太难哄了。
纪楚显然对他有成见,多说无益。
他直起身,按了下纪楚肩膀:
“跟我走。”
纪楚随着他的动作抬头,仰着脸看他,颇有些傻气,仍没忘记跟他强调:
“去哪儿?我现在还没有跟师兄你很熟。”
孟喻辞懒得再同她掰扯“熟不熟”的话题,只道:
“师尊要见你。”
纪楚一下子回过神来,顿觉自己小人之心,赌气的不是时候。
怎么能怀疑师兄是“她不相信所以不让她走”呢?
师尊身为拂宇仙宗掌门,平时定然十分忙碌,如今点名要见她,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实在不该在这时候跟师兄赌气,耽误师尊的时间。
于是她立马道:“既然是师尊要见我,那我们快过去吧。”
她这脸变的太快,前后态度天差地别,孟喻辞看她一眼,眼神算不上友好。
纪楚不解:“师兄?”
孟喻辞收回视线,召出少微剑。
然而纪楚却又犹豫了。
虽说面见师尊很重要,但她并不想让师兄御剑带她。
一方面是因为她和师兄还“不熟”,不愿意共乘一剑;
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看见少微剑就心口疼,最好是能不碰就不碰。
她在少微剑前磨磨蹭蹭半天不肯上去,孟喻辞也看出了她的意思:
“不想让我带?”
纪楚:“……其实我御剑飞行练得也还可以,速度绝对不慢……再者说少微剑是师兄的本命剑,斩妖除魔战功赫赫,我何德何能,能踩在少微这样的名剑上头上……”
看她胡说八道地扯借口,孟喻辞简直要替她觉得心累,于是直接替她把目的说出来:
“那你自己飞。”
纪楚如愿以偿,急忙召出自己的剑。
她的剑只是普通的内门弟子佩剑,在少微剑面前根本都不够看的。
但此刻纪楚踩在自己的剑上,却感到无比的安心和舒坦。
如果……师兄没有御剑跟在她身侧就更好了。
纪楚暗中叹气。
其实她没有说谎,御剑水平确实有了进步,飞的不算慢,但也实在算不上快,甚至可以说是“乱七八糟”。
速度不匀,路线不直,高度上下起伏如过高山洼地。
如果说孟喻辞在旁边飞的是平坦大道,那纪楚简直是飞的山野荒地,还是铺满不平整的大石块的那种,时不时就得磕绊一下,然后重新稳定身形调整角度。
孟喻辞全程一直关注着纪楚御剑的情况,看着看着,他的目光从平静变成费解又变成严肃和冷酷,最后又再度恢复了平静。
一开始他还想出声说点什么,可越看越觉得处处都是“骂点”,到后来索性放弃,只冷眼看着纪楚,看看这短短一截路,她到底能飞成什么样子。
两道来自师兄的堪称“可怖”的目光一直盯在纪楚脑门上,她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自己飞的稀烂,污了师兄的眼。
虽然这一世的师兄有了很多不同,但威严仍在,甚至比宗门长老还让人害怕,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就足以让纪楚心惊胆战半天。
但越紧张越容易飞歪,更何况还有个优秀卓绝且御下严厉的剑君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纪楚简直紧张的想哭。
她实在坚持不住了,吸了口气,转头对师兄说:
“我刚刚又想了想,我确实没有师兄御剑速度快。拜见师尊要紧,要不还是师兄带我飞吧?”
“不急。”
孟喻辞神色淡漠,清冷的双眼望着她,里头带着点难以言说的微妙寒意,说出的话却很是平和,仿佛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鼓励她:
“你飞得挺快,继续飞吧。”
纪楚:“……”
这分明就是生了大气啊!
*
诲元仙尊确实很忙。
作为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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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他每天睁开眼就得处理宗门事务,闭上眼还得继续耳听八方,入定都不得安生。
他这些年不收徒弟,实在是因为忙不过来。独一个纪楚,也没怎么操心过。
虽说几个长老帮他分担了不少,但那也只是冰山一角,背后还有一整个“大冰洋”等着他来处理。
更有甚者,除去宗门上下时刻闹腾不休的那些琐事,还有“神骨”悬于头上,仿佛是浩劫来临前的影子,让人捉摸不清,却也不敢轻视。
他真的很累,累到连修行的时间都快没有了。
幸好还有一个好徒弟。
想到孟喻辞,诲元仙尊心里便宽慰不少。
这个徒弟虽说性情冷淡了些,杀气太重了些,但修炼之事从未让他操心,关键他还行事稳重,办事靠谱,威严十足。
自出关后,凡事不必他这个做师尊的亲力亲为,只消派孟喻辞出面,便可压住一切躁动。
上到探查神骨秘事,下到教导师弟师妹,全包全揽,无不井然有序。
诲元仙尊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就看到那个让自己十分放心的徒弟沉着脸出现在大殿内,周身带着寒意,神情凝重。
诲元仙尊顿时警觉。
能让孟喻辞露出这般严肃神情,莫不是神骨又出了什么问题?
下一刻,孟喻辞侧身让出位置,露出身后那个矮小的身影。
诲元仙尊茫然了一瞬,很快想起来这就是他那个挂名徒弟,纪楚。
不怪他没反应过来,上次在水镜中见到的纪楚尽管受了伤,人还是神采奕奕活力十足的;
此刻跟在孟喻辞身后的小姑娘却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下去,可怜巴巴地垂着头,一脸犯错被抓的老实模样。
被她师兄提醒了一句“上前拜见师尊”,顿时浑身一激灵,着急忙慌地从师兄背后走出来,上前冲他行礼,连声音都不大有底气。
说完“弟子拜见师尊”后,一抬头,又露出一双眼眶发红如兔子的眼睛,像是哭过。
怪可怜见的。
诲元仙尊纳闷,抬手让人起来,又宽慰了一句“不必多礼,坐吧”。
随后用眼神示意孟喻辞:你训她了?
孟喻辞看了纪楚一眼,皱眉。
御剑飞行练成这狗爬模样,是个人都该羞愧难当,哪还用得着旁人训她?
更何况他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自己的师妹御剑飞成这个样子,他也觉得丢人。
纪楚原本在寻摸地方落座,乍然被师兄看了一眼,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动了。
她在心里呐喊:我太难了!
这是她人生中飞的最痛苦的一段路,她已经尽了全力,甚至紧张得脑门冒汗。
可是落地的时候还是听见师兄冷呵一声,她心里那份侥幸顿时碎了一地。
师兄这样出了名的完美剑修,拿出这种垃圾水平到他面前,简直是自取其辱。
宗门有传言道:惹到长老们只会被骂,但惹到孟师兄……
生、死、难、料。
虽然目前看来师兄可能没有传言这么恐怖,甚至比之前世待她温和不少,但她还是悔不当初。
是她一时间得意忘形,竟自投罗网,叫师兄瞅见她这拙劣的御剑水平不说,还敢自称“飞得还行”。
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
纪楚心里绝望,老实巴交地站在座位旁边不敢坐。
孟喻辞看得无语,心想在他跟前犯傻也就罢了,怎的到了师尊面前还能发呆,于是催促了一句:
“还不快坐。”
纪楚原本就心虚,此刻更是希望减少一下自己在师兄心里的负面形象,闻言立马“咚”得一声坐了下去。
令行禁止,看得诲元仙尊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