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露依早就对伊尔迷的追求麻木了，如果说这能称之为“追求”的话。
关于她的婚姻，席巴早就有分享过他的看法：“那是你需要仔细考虑的筹码。”
“基于你实力的肯定，我不会强硬地要求‘包办婚姻’，虽然我仍然保留一票否决权。”席巴展示的民主……尤为的适当，“你需要说服我，你选择的伴侣有哪些优势。”
“这个世界上强大的女念能力者的数量总是比男性更少，因为走在这条路上的她们更容易受到世俗的干扰。”席巴继续说，“而‘回归另外的家庭’，绝不会是揍敌客培养你的目的。”
席巴只接受赫露依为一个家庭做贡献——那当然是揍敌客。再说了，考虑到她的实力，她应当是战斗类而不是后勤。
“对我来说，性别没有意义。”赫露依坦率地承认道，她知道席巴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或许说大部分揍敌客都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这本来就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伴侣，是必要的吗？”
“‘妻子’会给你带来很多便利，我希望你拥有‘妻子’，而不是自己成为。”席巴说，“就像你的母亲。传承下一代是家主的必要责任，考虑到你的情况，你还有弟弟可以选择。”
“选择弟弟成为什么？‘妻子’还是‘下任家主’？”赫露依歪头，人类的话语实在太容易有歧义了。
席巴沉默了。
他本意是想说奇犽，按照他的立场，是他真正的孩子并且天赋更高的奇犽才是他心中的绝佳人选，赫露依……更像是一个过度的选项，没有人清楚赫露依的后代会是什么情况。
再怎么说，揍敌客也是依托于血脉传承的家族企业。
但如果说，赫露依的“妻子”也同样是一个揍敌客……就像“婿养子”的制度一样，是不是同样也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只不过在这里，席巴的儿子们充当了“女儿”的角色。
……生儿育女真是一件复杂的事情。
所以，原本已经到嘴边的“是不是伊尔迷说了什么？”又改成了：“……那是你的决定。我不会插手，只有一点，你要确保‘妻子’足够听从你的命令。”
席巴承认自己对伊尔迷的掌控程度有限。
所以，他希望赫露依能够超越他，去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这难道不正是传承的意义么？
席巴的想法能一定程度上代表中年老登的自恋：此子类我，继承自我，终胜于我。
而赫露依仍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她平淡地指出了一点：“妈妈只是表面听从你。”
席巴：“……”
家庭生活总是比理想的情况更加复杂，席巴想起妻子让他无法忍耐的尖叫，想起自己之前一次次在孩子之间断的官司，想起后来不得不用工作逃避家庭的行为……麻了麻了，他还能怎么办？
他一点也不想承认，之前基裘对于孩子们不局限于姐弟关系的鼓励，他当时并不赞同，但立场却是那么容易瞬息万变。
就像他也没有预料到妻子对于女儿的窥觎，而且，是不是过于光明正大，都没有想要隐瞒他了？
这让席巴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都做不到，基裘坚称这是对于女儿的“教导”，是母亲应有的权利。
……算了。
席巴闭上两只眼睛想，赫露依是女儿不是儿子，妻子想要胡闹……也没有办法胡闹的太过分。
相较之下，如果说赫露依能因此增加对于揍敌客的归属感，席巴也没有特别反对的立场。
孩子总会继承父母的一些作风。
就像现在，面对伊尔迷的自荐，赫露依此刻的第一反应是：“那么，你又能给我什么？”
既然妻子的位置是一种筹码，她原本以为足够“纯爱”的父母的利益也没有完全统一，各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那么，就像拍卖一样，会想要变卖更多的钱财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伊尔迷。向我证明你的价值。”赫露依喊出弟弟的名字，平淡地瞥了他一眼，“足以让我放弃母亲。”
她发出了短促的笑声，带着些许的嘲弄：“至少目前看来，你不够格。”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在挑战中获胜一样，说完之后她就目不斜视地在伊尔迷的注视下离去，不曾回头的样子像是从来都没有把伊尔迷放在眼中。
“……麻烦了呢。”伊尔迷苦恼地低声说，“这下真的得认真一点，拿出足够能打动赫露依的东西了。”
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回荡在仅有他一人的走廊里，除了口袋里闪烁着红光的手机之外无人应答。
*
赫露依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糜稽手忙脚乱地切换显示屏上面的窗口。
“赫露姐！”糜稽有些忿忿地喊道，“进来之前你就不能先敲门吗！”
万一正好他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怎么办啊！
“我并不认为这会有什么问题。”赫露依瞥了他一眼，“相反，我过来的时候没有收敛自己的气息，难道你不应当反思你对‘圆’锻炼上的疏忽么？”
“隐私权本质上也是一种权利。”新上任的代理家主毫不客气地说，“你应当证明你有这个实力提出要求。”
“……老姐总是喜欢把‘向我证明’放到嘴边。”糜稽小声嘀咕道，“万一真的做到了怎么办啊？”
“你听到我和伊尔迷对话了？”赫露依眯起眼睛，“我说过关掉那附近的监控。”
“……我是从大哥的手机听到的！”糜稽连忙为自己争辩，“这不是赫露姐之前说要确认一下每个家庭成员的行踪，我只是顺便多加了一点……但妈妈和赫露姐的手机没有！”
他仔细观察着赫露依的表情，看见她原本下撇的嘴角恢复如初，虽然差别也不过几个像素点……但还是松了口气。
“难怪就连大哥那么自信，都知道自己比不上妈妈。”糜稽还是没忍住说，“赫露姐果然最偏爱妈妈。”
赫露依假装没有听到。
如果说是其他人，比如说伊尔迷，她会说那是理所当然，他想要超越基裘还是赶紧醒醒别想着成天白日做梦，真那么有空她还有很多工作可以分配，但糜稽确实在她这儿有一些特权。
之前伊尔迷在和她争夺对于糜稽的教育权的时候，糜稽虽然在被伊尔迷追问的时候低着头说：“我听大哥的”，但又偷偷地跑到她的跟前。
“我没有勇气选择赫露姐。”他像是在为自己开脱，“虽然赫露姐比伊路哥更强，但是，伊路哥会报复而赫露姐不会。”
赫露依还记得自己那个时候的失望。
她对糜稽有过期待，当然。
就像之前对伊尔迷也有过期待一样，在揍敌客强大的人有“照顾”弱者的资格，那么多一个弟弟意味着多一份食物。
只不过伊尔迷过于不驯，他是那种变质到一口都没有办法吃的类型，是糜稽的到来给了赫露依些许的希望。
伊尔迷是和她掠夺父母注意力的竞争者，而糜稽才是更为乖巧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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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糜稽的实力碍于资质，至少在正面作战上表现一般，可赫露依没有放弃过他，但似乎，糜稽也不会选择她。
“你是在让我报复你么？”当时的赫露依那么问。
“……我不敢去违背大哥。但、但是，”糜稽颤抖着说，他的手握成拳，似乎这样做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但是，赫露姐可以把我抢夺过来！”
他仰着脑袋，带着些许的恳求：“再一次的战胜大哥……但这一次，是为了我好不好！”
那并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
在伊尔迷的挑衅中，赫露依从来都没有落败过，只不过是这一次糜稽的教育权成为了他们的赌注。
赫露依确实没有想过这么做……对，她怎么没想到为什么这个时候伊尔迷会装模作样地过问糜稽的意愿？什么时候揍敌客有民主到倾听弱者的想法了？
只不过，这是伊尔迷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手段罢了……而她为什么要和伊尔迷讲道理呢？
又或者说，充足的火力才是最大的道理。
那一次赫露依动手的比之前的要更狠，保证了就算是伊尔迷也得在医务室待个两天。
自此，糜稽就一直跟在了她的身后。
“如果被伊尔迷发现了。”赫露依的话还没有说话，糜稽就立刻说：“我肯定说是赫露姐让我这么做的！”
赫露依：……
有时候她会觉得比起她多了个听话的弟弟更像是糜稽多了个可以拿来背锅的姐姐，不过……
算了。
反正伊尔迷也打不过她。
“所以，如果万一伊路哥真的做到了怎么办？”糜稽重复着这个疑问，看起来很想要探知赫露依的回答。
为什么？
这个问题让糜稽自己回答或许也回答不上……毕竟，他从来都没想过能得到赫露姐。
就算是被明月的光芒照耀到，也会认为那是明月照拂了所有人，而不是自己得到了偏爱……糜稽从来没有大哥那样的自信。
特别是在奇犽出生之后，糜稽想，如果只是足够听话的弟弟，赫露姐还有其他的选项。
只是……
赫露依“妻子”的人选，糜稽宁愿那个人是妈妈。
比不过妈妈好像早就成为了无可奈何的理所当然，可是伊路哥……其实他也比不过伊路哥，至少能力上是这样。
但是，赫露姐难道不是一直都看重他比伊路哥更多吗？就像自己的电脑技术一样，这是糜稽难得有自信胜出的地方。
只有这一点，要是也失去了的话……
再说了这也是他对赫露姐的关心！伊路哥再怎么说也是操作系，要是一个不小心，月亮的光辉就此被掩盖、被独占……即使是伊路哥也不能这么做！
所以，姐姐再强，至少也应该再谨慎一点！
“我说的是‘证明给我看’。”赫露依奇怪地看了糜稽一眼，“但是价值的衡量标准是由我决定的吧？像这种我自己充当裁判的比赛，我怎么可能会输？”
一切都在家主的预料之中。
这只不过是她拿来敷衍伊尔迷的手段罢了，以前倒没什么，现在她很忙，没有时间天天应付烦人的弟弟。
如果伊尔迷给的东西她不是很满意她就可以直接回绝，而如果他真的拿出了足够打动她的东西……
赫露依没有去看一下子似乎就高兴起来的糜稽，漆黑的眼睛浮现出些许的光亮。
那她会很期待，那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