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虽然暴躁,却也没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否则也不能这么多年与晋王分庭抗礼了。
宋远廷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自然是听出了弦外之音。
“太傅的意思是,老七的病……不简单?”
宋远廷微笑,却没有直面回答。
“太傅,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燕王收敛神色,方才的玩世不恭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全是警醒与严肃。
“不瞒太傅,其实本王早就觉得老七的病很是蹊跷。只是本王又觉得不大可能。
毕竟老七的身体和背景都对那位毫无威胁。他冒着风险去折腾老七做什么?”
燕王如此上道,宋远廷十分满意。
但有些话却不能从宋远廷的嘴里说出来。
见宋远廷依旧没有回应,燕王又换了个说法:
“听闻最近是太傅家的千金在为老七治病,也不知宋小姐可有看出老七的病症所在。”
宋远廷闻言,微微转身,轻声道:
“这事微臣倒是听四娘提过两句。说是七殿下虽然体弱,但原本也不至于药石无医。
只是常年不注意饮食,导致那些个奇珍药材都白白浪费了。
如今更是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只怕是……”
“不注意饮食?怎么可能?苏婕妤和姚嬷嬷都快把老七捧在手心里的。
凡是能入老七口的,那检查的程度完全不亚于父皇了。
要是说旁人不注重饮食,本王或许还信,但老七……
不可能的事!一定是有人从背后下黑手!”燕王神色骤变,心里对这幕后之人已经有了判断。
只是宋远廷避而不言,让他总觉得有力无处使。
“我说太傅,这事咱们完全可以做做文章啊,难不成就这么放弃大好机会?”
燕王的话说得也算隐晦。宋远廷沉默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道:
“臣不敢乱说,万一真是七殿下吃东西时没有注意呢?”
燕王听宋远廷如此说,当下便要急了,可还不等他发作,宋远廷便已继续说道:
“不过……若真如殿下所言,那咱们确实应该找出幕后黑手。
毕竟谋害皇子可是杀头的大罪。再者说,七殿下如此稚子却要遭受这般磨难,也的确是令人心疼。”
燕王闻言,脸色好转,看样子这位宋太傅是早有想法了。
“太傅您说,眼下应该怎么办才好?”
宋远廷转身走了两步,背对着燕王,轻声说道:
“臣之所以不敢有所判断,实在是因为七殿下那里的确没有被人下过毒的迹象。
也就是说,即便真是有人操纵着这一切,那背后之人的手段也十分了得。
若是冒然打草惊蛇,只怕就再难抓到其把柄。所以,咱们应当先按兵不动才是。”
“按兵不动?那什么时候才能把那家伙抓出来啊。”
“咱们按兵不动,却不代表七殿下也要按兵不动。方才殿下也看到了,七殿下一心想要听学。
殿下可暗暗助力,让七殿下心想事成。
陛下最近常常来过问几位皇子的学问,只有让陛下看到七殿下的努力和可怜,才能唤醒他的父爱。
一旦七殿下慢慢走进陛下的眼中,他的事情自然就会被关注。
等到七殿下……那个时候,陛下自然会心痛难耐,彻查与七殿下有关的所有事情。
悲愤交加之下,哪怕只是一丝怀疑,都足够那人失了陛下的信任和偏爱。”
燕王认真听着,嘴角慢慢浮起恶毒的笑意。
“太傅所言极是,要是老七十分优秀,却又忽然薨逝,必然会让父皇重视此事。”
燕王的嘴脸让宋远廷只觉一阵恶心,自古皇家无亲情,这一点宋远廷是知道的。
可当他看到燕王在面对亲弟弟的生死只有算计时,心中仍是不免一阵厌恶。
但眼下他还需要利用这个没有人性的王爷,便也只好昧着良心和他“沆瀣一气”!
“今日七殿下来文华殿的事情殿下刚好可以利用一下。倘若您到陛下面前表现出对幼弟的怜爱与惋惜,陛下对您自然会更亲近一些。”
燕王微微颔首:“太傅说得十分有理。老七因为天生不足之故,十分得父皇疼爱。
晋王一直对老七表现出仁兄的模样也全是因为此种缘故。本王这就去找父皇,以免被晋王抢了先。”
燕王匆匆忙忙告了辞,大步往御书房走去。
宋远廷独自站在文华殿,嘴角浮起一丝成竹在胸的笑意。
苏婕妤宫中,姚嬷嬷刚刚安顿好委屈的七殿下,便前来娘娘这边复命。
“都按着太傅的安排办妥当了?”
苏婕妤坐在软榻上,声音很轻,似乎她和姚嬷嬷所说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姚嬷嬷走到苏婕妤身边,给娘娘换了热茶,同时回应道:
“都办妥了。只是委屈了咱家殿下。奴婢见殿下是真的很伤心。也不知会不会伤了他的身子?”
苏婕妤悠悠叹了口气:“有四姑娘在,应当无碍。”
话虽这样说,但苏婕妤的脸上还是不免浮起担忧之色。
今日的一切都是宋远廷一早设计好的。前两日四娘入宫给七殿下看诊,还顺便带来了宋远廷的指令。
他让苏婕妤在今日将七殿下放出宫来,七殿下早就想入文华殿听学了。
宋远廷可以确定,只要小家伙出来,就一定会到文华殿看个热闹。
而他所想要的,就是七殿下委屈巴巴地出现在文华殿。
想要名正言顺的为七殿下授课,这旨意必须是皇帝来下。若是他宋远廷去求,目的就太过明显了。
以皇帝和晋王多疑的性格,必然会有所猜忌。
但若是七殿下自己求学,又有燕王这个没脑子的助力一把,此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苏婕妤最初不懂,为什么不要她亲自去求。宋远廷早就料到苏婕妤会有此一问,便直接让四娘带了话。
告诉苏婕妤,他们母子必须表现得与世无争才行。
另外,苏婕妤仍然要处处以七殿下的身体为先,要让皇帝看到,她想要的只是自己的儿子能够活下去。
如此一来,既不会被发现野心,也能充分隐瞒七殿下的身体在慢慢变好的事实。
不过……该有的推力还是不能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