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锦绣坊后，拐过两个街角，来到商业街最热闹的区域之一。
——杜远的法器铺。
如今的铺面早就今非昔比。
原来的单间小店已经打通了隔壁的铺面，变成了宽敞的两间联排商铺。
崭新的玻璃橱窗里展示着各式各样的法器样品，门口的大红灯笼下排着长队。
白芸站在台阶上往里张望，发现店里的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旁边的灵膳楼。
至少四个“嫣儿”的分身在店里来来回回地忙碌着——
一个穿着青色店员服的“嫣儿”正在柜台前麻利地扫码收银，她的动作比真人收银员还要熟练；
另一个“嫣儿”踮着脚尖在货架旁整理商品，每样法器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还有个扎着马尾辫的
“嫣儿”正拿着一枚会飞的小铃铛给顾客演示用法，逗得小朋友咯咯直笑。
最显眼的还是正中央那个巨大的寒息珠展示柜。
玻璃柜里整整齐齐码着上百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旁边的牌子上写着醒目的红色大字：【寒息珠——每人限购两颗，现货充足】。
“杜爷爷人呢”白芸拦住一个正端着茶盘路过的嫣儿分身问道。
分身停下脚步，茶盘上的几个茶杯晃都没晃一下：“后院发呆呢。”
她撇撇嘴，朝店铺后方努了努嘴：“从早上就盯着一堆铁圈圈到现在，连午饭都没好好吃。”
穿过嘈杂的前厅，后院的石板地上洒满阳光。
杜远正一个人坐在天井的石桌旁，面前散落着十几种不同大小的金属圆环。
老人专注地把其中一枚往自己粗糙的手指上套，嘴里还不住地嘟囔着“太小了”、“这个倒是合适，但花纹不对”之类的话。
苍海的目光扫过那些黯淡无光的铁环。
以她上千年的阅历来看，这些粗胚连最低阶的法器都算不上，上面没有半点灵力波动。
“杜爷爷！”白芸走近，笑着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杜远猛地一激灵，手里的小铁环“当啷”一声掉在石桌上。
他转过头，见是白芸，脸上的皱纹立刻舒展开来，露出慈祥的笑容：“哟，白姑娘回来了？事情都办妥了？”
“嗯，办得差不多了。”白芸点点头。
侧身让出一步，向杜远介绍道，“这位是苍海，我带她来买个手机。”
杜远这才注意到站在白芸身后的高挑女子。
苍海一身新换的浅蓝色轻纱法衣，发间点缀着几颗莹润的鲛珠银饰，整个人既柔和又不失威严。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她额角若隐若现的那对精致龙角，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杜远眨了眨眼，悄悄凑近白芸，压低声音问道：“这是......妖族吧？”
他自以为声音很小，却不知以苍海的听力，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
白芸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这可不是普通的妖族。”
这态度，杜远就当是默认了。
他顿时好奇心大起，忍不住小声追问：“是哪族的权贵吗？我竟然没见过这等气势......”
白芸瞥了他一眼，故作神秘道：“哦~她不是妖。”
杜远一愣：“啊？”
“也不是妖族的权贵。”白芸继续卖关子。
“那是什么......”杜远疑惑。
白芸咧嘴一笑，凑近他耳边轻轻说道：“她是神兽。”
杜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神兽？！”
“对！”白芸轻飘飘补了一句：“她是龙......”
“——什么？！”杜远猛地瞪大双眼，声音陡然拔高了三度。
整个人僵在原地，手里的铁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腿一软，差点从石凳上蹦起来。
下一秒，他颤颤巍巍地转头看向苍海，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忽然觉得对方周身都散发着耀眼的金光，亮得他眼睛发酸。
他整个人仿佛被钉在原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苍、苍......”
苍海：“......”
苍海看着眼前这突然手足无措的老者，微微挑眉，语气平静：
“怎么了？”
杜远哆哆嗦嗦地摇头：“没、没事......”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迅速调整表情，硬生生挤出恭敬的笑容，干笑道：
“苍......苍大人，您稍等！我......我这就拿东西！”
说完，他像是被点着了尾巴似的，转头就往店里冲去，脚步凌乱得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活像身后有只老虎在追。
白芸在后面喊：“杜爷爷，您慢点啊！”
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杜远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龙……龙……是真的龙……”
他在柜台后翻箱倒柜找了一阵，很快捧出一部全新改装过的高配手机。
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杜远恭敬地递过去，语气比见到妖族太子还客气：
“苍大人，这......这是最适配的一台，还刻了防水法阵，能自动吸收灵气充能，还、还内置了咱们园区的无线网......”
杜远连珠炮似的介绍着：“屏幕是强化过的，摔不碎，摄像头像素特别高，还自带美颜功能......”
苍海点点头，伸手接过：“谢谢。”
杜远连连摆手：“您不用客气，您能来小铺已是我们的荣幸！”
白芸看着杜远紧张的样子，忍俊不禁地问道：“杜爷爷，你刚才坐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哦，这个啊......”杜远总算恢复了些许镇定，抹了抹额头的汗，神情放松了些。
他带两人回到后院，指着石桌上那些铁环解释道：“我是在想，要不要弄个现代版的储物戒。”
“储物戒？”白芸好奇地拿起一个铁环在手上比划。
“您是想改良传统的储物法器？”
“对。”杜远点点头，眼睛稍微亮了几分，语速也渐渐正常起来。
“我看现代的人出门不是大袋子就是大行李箱，重的要死，特别是那些女娃娃，背着那么大的包，我看着都累。我就想，如果能做个能储物的东西，那不就能省很多事了？”
说着，他拿起一个做工较为精细的铁环，指着内侧的纹路解释道：
“这是我试做的样品。里面刻了微型的储物阵法，大概能装下一个正常型号行李箱的东西。”
“这主意很好啊！”白芸眼睛一亮，把玩着手里的铁环。
“绝对好卖！现代人最喜欢轻装出行了。”
杜远摸了摸胡子，犹豫道：
“可我就怕没人买啊......毕竟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多功能的产品。可储物戒的作用只是储物，没有别的功能......会不会太单调了？”
白芸摇头，笃定地说：“杜爷爷，您太小看储物功能的吸引力了。有了这个，出差可以不用带行李箱，逛街不用提购物袋，学生不用背书包......”
她越想越兴奋：“这绝对是现代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您放一百个心！”白芸拍着老人的肩膀，“这东西说不定比寒息珠还要抢手！”
杜远半信半疑：“真的？能比寒息珠还好卖？”
要知道，奇幻动物园里卖得最火的法器永远是寒息珠——
夏天降温神器，价格便宜，效果好，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储物戒再方便，能比这种日常法宝还受欢迎？
白芸微微一笑，拍拍杜远的肩膀：“相信我，这东西一旦推出，绝对爆火！说不定也要预约抢购呢！”
杜远虽然半信半疑，但看白芸这么笃定，也忍不住心动起来：“那......那我先做一批试试？”
“建议吸取上次教训，多准备些库存。”白芸朝他眨眨眼。
提到上回生产寒息珠的窘境，杜远顿时打了个寒颤。
那次可是把他老头子累得够呛......
他立刻警醒地竖起一根手指：“那我得多做一些备着，可不能再出现寒息珠那次的情况了！”
白芸不由笑出声，连苍海嘴角都挂着一抹笑容。
“对了，这新品准备叫什么名字？”白芸突然想起什么。
“‘随身空间''还是‘空间戒指''？”
杜远胡子一抖，板着脸纠正道：“它叫储物戒！老祖宗传下来的名字，怎么能随便改？不叫什么花里胡哨的随身空间！”
白芸忍不住笑了：“行行行，储物戒就储物戒。”
老人较真的样子让她哭笑不得。
自从认识以来，杜远就始终保持着传统炼器师的倔强。
哪怕在现代社会生活了这么久，很多观念还是改不过来。
这时，店里一个“嫣儿”分身走过来：“杜老先生，三号柜台的样品用完了，需要补货。”
“就来就来！”杜远应了一声，转头对白芸和苍海说：“你们随便看，有需要叫我。”
说完匆匆去忙了。
苍海把玩着新手机，若有所思地望着杜远离去的背影：“他倒是适应得挺好。”
“是啊。”白芸笑道，看着老人精神抖擞的背影。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他还是个在修真界夜市摆摊的落魄炼器师呢？现在每天忙得连轴转，反而越活越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