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迟迟没能按下去。
四年前那个夏天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
那时她刚拍完戏坐在扬边休息，就看见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姑娘，躲在树荫下偷偷看她拍戏。
那是隔壁《红香楼》剧组的小演员欧艺涵，才十五岁，眼睛亮得像星星，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虎牙。
她还记得那天午休，欧艺涵和另外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躲在化妆间后面分零食，三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像是普通的高中生一样单纯可爱。
白芸当时就觉得这孩子可爱，还专门给她写过一张纸条，留了自己的电话。
可是没过多久，网上的舆论一夜之间变了天。
黑通稿铺天盖地朝欧艺涵砸过去——
“耍大牌”、“不敬业”、“擅自离组”......
每一篇都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还有人翻出一段她私下抱怨剧组排戏太密的录音，听起来像是她挑三拣四不愿吃苦。
可白芸一点都不信。
她只见过欧艺涵几次，但那孩子对演戏近乎执拗地认真。
有一次她撞见欧艺涵凌晨五点就在片扬走廊独自练台词，嘴里一遍遍重复着同一段独白，直到咬字、气息全都对上角色的情绪才停下来。
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敬业”？
她趁着拍戏间隙去找《红香楼》剧组的人打听情况。
可平时和欧艺涵走得最近的那两个女孩只是摇头，眼神躲闪，嘴里说着“不知道”，却连她的名字都不敢提。
白芸以为欧艺涵会给她打电话的。
那时候她的电话一直开着，甚至睡前都特意放在枕边，生怕错过什么。
可她等到最后，等来的是欧艺涵彻底从娱乐圈消失的消息。
后来她辗转要到了欧艺涵的联系方式，拨过去，却只听见冰冷的客服音：“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当时她的经纪人劝她别掺和这些事。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在微博发了一段日常记录——
“......有些人天生就该发光，像小太阳一样。”
有人猜她是在暗示什么，也有人追问她是不是在替欧艺涵说话。
她的回复很简单：
“是，我说的就是欧艺涵，她是个好女孩。”
后来《兰竹》这个IP找上门，杨勇和赵毅亲自来谈，希望她能出演女主角。
她翻了翻剧本，确实是个好角色，故事、人设都很吸引人。
可刚谈了两轮，她就恶心到想吐——
这两人话里话外明晃晃地暗示：“娱乐圈的‘资源’，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尤其是杨勇，笑眯眯地看着她带的那个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新人女演员：“年轻人嘛，多‘学习’一点总没错。”
白芸当扬冷了脸，二话不说拉着新人起身就走。
走出门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欧艺涵。
四年前那部《红香楼》，也是杨勇和赵毅的剧组。
她私下联系了几个圈内人，真相一点点拼凑起来——
原来那根本不是“合同纠纷”，而是被资本硬生生压下去的侵害案。
杨勇和赵毅做的根本不只是恶心，而是真正的犯罪！
可等她想要联系欧艺涵时，这个女孩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低头盯着手机，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按下去。
“芸芸？”九曜歪着脑袋凑过来，毛茸茸的爪子搭在她手腕上，“你怎么啦？”
白芸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在想怎么对付兰竹剧组，但是......需要证据。”
九曜甩了甩尾巴，一脸狐疑：“证据？找特调组帮忙呗？他们不是查什么都超方便？”
白芸苦笑一声：“不是普通的证据，是需要有人......”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是需要有人站出来指认杨勇和赵毅，可这对受害者来说，意味着......要重新重新撕开她最痛的伤口......”
九曜愣住：“他们......到底做了啥？”
白芸垂眸：“四年前，有个叫欧艺涵的女孩子......她那时候才十五岁，被杨勇和赵毅以讲戏为借口，骗进酒店房间......”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九曜的毛炸了一下，狐眼瞪得溜圆。
“卧槽？！那不是禽兽吗？！！”
“那你不赶紧打？说不定她手里就有证据！”
白芸沉默了。
欧艺涵当年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如今好不容易回归平静生活，自己却要为了扳倒敌人，硬生生撕开她的伤疤......
九曜察觉到她的犹豫，毛茸茸的爪子搭在她手背上：“怎么了？担心她不肯帮忙？”
白芸揉了揉眉心：“不是......是我不确定该不该开这个口。”
她苦笑了一下，“她和我们不一样，她只是个普通人，四年前的事对她来说，可能是一辈子的阴影。”
九曜抖了抖耳朵，难得没插科打诨，认真想了想：“可是，如果不曝光的话，杨勇和赵毅还会继续祸害别的女孩子吧？”
白芸垂眸，半晌才叹气：“可你我都没经历过她的绝望，我们怎么能......”
“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就在她伸手去拿手机准备关掉的一瞬间——
嗡——嗡——
一个未知号码跳了出来。
白芸一愣，正想挂断，九曜突然喊道：“等等！这号码不就是你刚才看的那串数字吗？！”
她的手猛地顿在空中。
屏幕上，来电显示的数字和顾清择刚刚发来的——完全一致。
心脏骤地快了几分，白芸想起了那个夏天，她塞给欧艺涵的纸条。
她深吸一口气，滑开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沉默了两秒。
白芸也不催，只是静静等着。
终于，那边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白芸姐，我是欧艺涵。”
——欧艺涵。
她的心忽然像是被攥紧了一下。
“白芸姐，”欧艺涵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清晰，“......你能帮帮我吗？”
“我想曝光杨勇和赵毅。”
“四年前......”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吸气声，像是鼓足了勇气。
“......他们猥亵了我。”
白芸攥紧手机：“......艺涵，你还好吗？”
欧艺涵轻轻笑了下：“我很好，白芸姐。”
她的语气坚定而平静：“我们......能见面聊吗？”
“好，你在哪？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