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湿透，头发贴在惨白的脸上，衣服还滴着水。
妈妈听到动静从卧室跑出来，看到她这模样，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乖乖！出什么事了？”妈妈的声音都在颤抖，连忙抓起沙发上的毯子裹住她。
欧艺涵说不出话，嘴唇抖得像筛子。
她突然扑进妈妈怀里，崩溃地大哭起来，浑身抖得像片风中的树叶。
妈妈赶紧抱住她，什么也没问，只是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摇晃。
“没事了乖乖，没事了，妈妈在这儿。”
妈妈的手掌一下下抚着她湿漉漉的后背，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什么。
欧艺涵能感觉到妈妈的手指在发抖，却还是稳稳地托着她的重量。
直到欧艺涵的抽泣声渐渐平息，妈妈才松开她，抹了把通红的眼睛说：“先把湿衣服换了，别感冒。”
转身去浴室放了热水，又在衣柜里翻出干燥的睡衣递给她。
浴室的暖光灯驱散了些许寒意。
热水冲在皮肤上，欧艺涵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在手心里掐出了好几道血痕。
刚才在酒店走廊狂奔时崴到的脚踝现在一跳一跳地疼着。
镜子里的女孩眼睛肿得像桃子，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
门外，妈妈压抑的抽泣声隔着门缝传来，又很快消失。
等她换好干衣服出来，妈妈已经热好了一杯牛奶，正坐在她床边等她。
见她出来，妈妈把牛奶塞进她手里，温热透过杯壁传来。
“要不要......跟妈妈说说发生了什么？”妈妈小心翼翼地问道。
欧艺涵看着牛奶杯里升起的热气，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的眼眶又红了。
“妈...我......”
话刚开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出来，从杨勇和赵毅叫她晚上“讲戏”。
到那扇被锁上的门，再到她拼死挣扎逃出来的狼狈......
妈妈的脸越来越白，手攥得紧紧的，指节发白。
“他们碰你哪儿了？！”
妈妈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慌乱地检查她的手臂、脖子、腰腹——
“没有...我逃出来了......”欧艺涵摇头，“但小雨和郑雯...她们......”
妈妈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慢慢把她拉进怀里。
这个拥抱比刚才还要紧，以至于欧艺涵几乎喘不过气。
但她没有挣扎，只是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打湿了妈妈的衣襟。
“不拍了。”妈妈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咬得很重，“我们报警。”
欧艺涵一下子抬起头：“可是合同......”
“妈妈来想办法。”妈妈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擦掉她的眼泪，“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第二天，母女俩去了派出所。
接待她们的警察听完后皱起眉头：“这种案子很难取证啊...你们有录音吗？照片？伤情鉴定？”
欧艺涵摇摇头：“我当时太害怕了......”
警察叹气：“这样吧，我们先记录在案，有什么新证据随时联系我们，我们会调查的，回去等消息。”
说完还递了张名片，让她们回去等消息。
回到家后，欧艺涵整个人像丢了魂。
她趴在床上发呆，手机响了也不接。
妈妈轻轻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汤：“乖乖，喝点东西。”
“我不想吃......”欧艺涵把脸埋在枕头里。
妈妈坐在床边，把汤放在床头柜上：“那妈妈就在这儿陪你。”
第三天下午，欧艺涵突然接到剧组扬务的电话：“欧艺涵，导演很生气，你擅自离组违反合同，等着赔钱吧！”
没等欧艺涵回答，电话就挂了。
她正发愣，手机突然开始疯狂震动——
微博、朋友圈、各种社交软件的消息提醒不断弹出。
#欧艺涵小牌大耍#
#新人演员擅自离组#
#红香楼剧组声明#
话题一个个往上窜，点开全是所谓的“剧组工作人员”爆料——她拍戏态度不端正、迟到早退、耍大牌......
甚至还有几张照片“佐证”：一张是她拍戏时走神的瞬间，一张是她躲在角落甩脸色......
而这些所谓的“证据”，全都经过各种精心截取的角度。
一张她蹲在扬边系鞋带的照片，被配文“甩脸色不配合导演指导”；
一张她因为台词卡壳而自责捂脸的照片，被写成“公然在片扬哭闹罢工”。
最致命的是红香楼剧组发的那条声明——
“因演员欧艺涵擅自离组且无故失联，严重影响拍摄进度，剧组将依法追究其违约责任......”
评论区炸开了锅。
【还没红呢就飘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看着清纯，脾气这么大？】
【现在的素人为了红什么都做得出来】
妈妈抢过她手机锁了屏：“别看这些。”
但楼下传来的议论声关不掉。
“就楼下老欧家闺女。”
“听说为了钱什么都干！”
“她妈单身带孩子的，啧啧.....”
妈妈突然冲去阳台“砰”地关上窗户，转身时嘴唇都咬白了。
欧艺涵把自己反锁在浴室。
镜子上还凝着早上的水雾，她用指尖慢慢写下“骗子”，看着水珠一点点把它吃掉。
门外妈妈轻轻叩门：“乖乖，妈妈炸了虾片……”
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轻快。
又过了两天，妈妈去派出所问进展。
“监控缺失”、“当事人需要更多证据”、“经纪合同纠纷要走民事程序”......
每个词都像一记闷棍。
之后的几天，她试着在微博上发声，把自己经历的事情全部写出来。
可诡异的是，无论她发几次，换多少个账号，内容都会瞬间消失。
最后她连号都被封了。
她去小论坛、贴吧、甚至是企鹅空间——
只要是能想到的地方，她都发。
可是要么帖子瞬间被删，要么沉得无影无踪，连一个水花都没有。
直到林小雨发来那句【别发了...没用的...】又迅速撤回的消息，她才彻底明白这是一张早就织好的网。
欧艺涵立刻拨过去，对面已关机。
开学那天，欧艺涵犹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去学校。
刚进教室，她就感觉到同学们投来的异样目光。
几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还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就是她，网上都在说......”
“装什么清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说还在剧组勾引导演呢......”
欧艺涵死死咬着嘴唇，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
课间有个男生故意撞了她一下，把她的书撞得满地都是。
“哎呀，大明星怎么还亲自来上学啊？”男生阴阳怪气地说，引来一阵哄笑。
放学时下起了大雨。
欧艺涵站在校门口，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感觉自己就像这片暗沉沉的雨云一样，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回到家，妈妈还没下班。欧艺涵走进厨房。
从药箱里翻出一瓶安眠药，倒出来数了数——十五颗。
应该.......够了吧？
她正盯着药片发呆，厨房门突然开了。
“乖乖...你回来了？”妈妈的声音传来。
欧艺涵慌忙把药片藏进口袋。
晚上，等妈妈睡着了，欧艺涵悄悄起身，拿出那瓶药片。
她在黑暗中数了一遍又一遍，十五颗，可以让她永远睡着的数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像是某种催促。
欧艺涵把药片全部倒在手心里，一股脑吞了下去，然后安静地躺回床上。
好困啊...这就解脱了吗......
妈妈会难过的吧...对不起妈妈......
意识模糊间，欧艺涵好像听到了一声尖叫，然后是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
有人用力拍打她的脸，有人把她扶起来灌水，还有人背着她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