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怀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北冥化形成人后，虽然样子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可眼神却格外老成，浑身带着一股冷冽的气质。
九曜站在茶几上，毛茸茸的爪子拍着北冥的肩膀，气呼呼道：“喂！你还没谢本狐呢！”
北冥瞥了它一眼，默不作声。
“我——”九曜一噎，耳朵竖成飞机耳，“别忘了当年还是本狐驮着你到处跑呢，现在翅膀硬了是吧？”
北冥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少翻旧账。”
白芸见气氛紧张，连忙倒了杯茶给渊怀递过去：“先缓缓，喝点热的。”
渊怀接过茶杯，低声道了句谢，指尖微微发抖。
顾池坐在他对面，捋着胡子皱眉道：“现在说说吧，你到底为何会被追杀？”
渊怀握紧了杯子，指节微微发白。
他本不想说得太详细，但既然答应过，终究还是没有隐瞒。
渊怀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师尊……疯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就连刚才还在斗嘴的九曜和北冥也停下动作，竖起耳朵听。
“想必顾前辈知道我的身份……”他深吸一口气，“我是天机阁的大弟子，修的是观命之法。”
“观命之术，能窥人命数，但我们修此道的人……不能自观，更不能为同修者算天命，可师尊他……”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继续说道：“他在化神期停滞了九百年，一直无法突破，渐渐地，他开始执着于测算自己的命数。”
“他想知道自己何时能得道飞升，以及……如何飞升。”
他缓缓讲述起了事情的始末。
天机阁掌门——紫凌真人，修行千年，早已晋升化神期修士，却在这个境界停滞了九百年，迟迟未能突破。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无法寸进便是最大的折磨。
而更折磨他的是——天机阁弟子的命术只能看他人之命，却不能观自身之途。
于是，他培养了诸多天赋异禀的弟子，教导他们观命之法。
渊怀便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位——他的演算能力最强，领悟最快，紫凌真人便对他格外器重。
“从三年前起，他开始让我‘悟道’……我以为是在锤炼我的心性。”渊怀苦笑了一下。
“他让我亲自去凡间历练，亲身经历世间疾苦，说要我借此感悟天道。”
于是，渊怀走遍人间，亲眼目睹洪水肆虐的城镇、瘟疫横行的村庄、战争带来的疮痍……
他的悲悯之心让他一次次出手相助，甚至不惜折损自身寿命为他人演算生机。
“他让我看尽生离死别，让我体会到极致的悲悯之心，以此助我悟道，从而吸收天道反馈的‘恩德’。”渊怀的拳头微微攥紧。
“可直到最近……我才发现，那些灾难，全都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的！”
众人一惊。
原来，一座城镇的洪水、一扬蔓延数千里的瘟疫、甚至是一座山突然崩塌引发的大妖袭村……
全都是紫凌真人为“培养”他而特意制造的劫难！
“他需要的，是一个心怀天下、能感知天道规则的天命师……而我，就是被他选中的人。”
“这老东西！”顾池一拍桌子，胡子都气翘了，“他疯了不成？！”
北冥在一旁冷声道：“他想让渊怀替他算成仙之法。”
“不错。”渊怀苦笑，“他……疯魔了。”
渊怀发现自己被骗后，本想向修真界仙盟举报。
可紫凌提前察觉，直接把他关进了天机阁地牢。
“他命令我每日替他算三卦，直到算出他何时能得道成仙。” 渊怀的声音发紧。
“可给化神修士算命，折损的不止是寿命，更会遭受天道反噬！”
每一次他被迫算命，皮肤都会皲裂出血，体内灵力紊乱不堪。
即便如此，紫凌仍不放过他，甚至曾冷冷地威胁：“你若不算，我就让下一座城的百姓给你陪葬！”
“那这些伤......”安弥欲言又止。
“推演化神命数的反噬。”渊怀缩了缩手指，“皮肤会一寸寸裂开...不过比起那些枉死的百姓，这点疼...算什么......”
北冥听到这里，脸色阴沉得可怕，喉咙里压着低吼。
“所以北冥救了你？它和你又是怎么认识的？”九曜歪着头问道。
北冥面无表情：“他救过我父母，我爹娘让我保护他。”
白芸：“……”
好家伙，妖族的爹娘都这么干脆利落的吗？
把自己儿子丢来还人情？
渊怀说完所有事情后，房间里沉默了几秒。
他抬起头，苍白的脸色里带着几分试探：“该说的我都说了……可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各位。”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白芸身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他憋了很久。
这里的灵力完全和修真界不同，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但那个秘境的灵力却比修真界浓郁好几倍。
白芸看着他困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里啊，严格来说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渊怀的眉头轻轻皱起，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
白芸见状，直接掏出手机，打开了地球的3D模型图，在他面前晃了晃。
“喏，简单来说，我们这个世界叫蓝星，和你们修真界不在同一片时空，你师父就算把修真界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这儿。”
渊怀明显一怔：“另一个……世界？”
他下意识抬起右手，指尖悄然掐算。
可刚一推算，眉头就微微一动，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他刚才试着推演此界的天机，却发现——
一片虚无！
天机屏蔽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痕迹都摸索不到！
他的师父紫凌真人能观天下命运，可就算他真有通天本事，也绝不可能算到这里！
“如何？现在放心了吧？”顾池在一旁咂咂嘴，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友，老夫以御兽宗的名义担保，只要你乖乖待在这儿，那老狗绝对算不出你的半点下落！”
渊怀怔怔地看着他们，眼神复杂。
他原本只打算暂避风头，等伤好了就带北冥离开，免得牵连他们。
但现在……这里似乎真的能彻底隔绝天机阁的追踪。
渊怀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他忽然抬头，目光落在白芸身上——
他看得出来，这里真正能做主的，是她。
“……白姑娘。” 他深吸一口气，微微倾身，神情诚恳。
“……谢谢你救了我们，但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说看？” 白芸挑眉。
“能否……让我和北冥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
他抿了抿苍白的唇，“等我们伤势好些了……我便离开。”
他的嗓音很轻，但字字清晰。
“我不想拖累你们……况且，掌门不会放过北冥的。”
一旁的北冥倏然抬头，一双狼眸紧紧盯着他：“我不用你管。”
渊怀苦笑：“小北，别说傻话……”
——他没说出口的是，北冥是被他牵连进来的，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让它因自己陷入险境了。
白芸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你想留下来？好啊。”
渊怀一怔，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
白芸笑眯眯道：“其实你要是一直待在这里也行。”
“什……什么？”
“我们动物园最近缺人手啊。”她托着腮，语气轻快而自然。
“你和北冥要是愿意留下来帮忙，我就正式雇佣你俩当管理员——管吃管住管疗伤，工资照发，节假日双休，怎么样？”
渊怀完全懵了。
一旁的九曜立刻蹦了过来，狐狸尾巴兴奋地甩着，一双狐眼亮得惊人：“渊怀！留下来留在本狐罩你！”
它还用爪子拍了拍北冥的肩膀：“北小冥，我们又能一起玩了！”
北冥冷冷瞥它一眼：“……谁要和你玩？”
说完就别过脸去，耳尖却泛着点红。
九曜立刻炸毛：“你小子还是这副臭德行！小时候打架输了就甩脸子，现在还是一样！”
北冥轻哼一声，耳朵耷拉下去，嘴角却微微上扬了一下。
白芸看得直乐，忍不住伸手在狼少年脑袋上揉了一把：“哎哟真可爱！”
北冥：“！！！”
十几岁的少年脸瞬间涨红，炸着毛往后缩了缩：“你、你干什么！”
白芸笑得更加灿烂了：“害羞什么？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了。”
渊怀看着这一串混乱的互动，总算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白姑娘，我答应你。”
他的目光认真而坚定：“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管理这里。”
白芸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好！那就这么定了！”
她毫不犹豫地打开系统，将渊怀和北冥直接绑定为【奇幻动物园正式管理员】。
顺便把今晚带回来的那一堆灵兽也一起录入了“员工档案”——
这样一来，他们对动物园的忠诚度就能直接拉到100%。
【叮——
新增生物种类：43
当前总种类：68/50（任务1已完成）】
白芸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点击使用现代知识大礼包。
下一秒，渊怀和北冥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庞大的信息流轰然涌入脑海——
手机、电脑、互联网、动物园规则、游客接待流程……
他们俩同时瞪大了眼睛：“这这这……？！”
“淡定淡定。”顾池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笑呵呵地摸着胡子，“老夫当初也是这样被砸了一脑袋知识。”
九曜骄傲地甩了甩尾巴：“本狐现在可是精通短视频、直播和微信运动的狐狸！”
渊怀和北冥的表情简直丰富得可以做成表情包。
北冥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憋出一句：“……好离谱的世界。”
“习惯就好！”九曜哈哈大笑，它甩甩尾巴，“走走走！我带你俩去秘境熟悉业务，明天就要上岗了！”
渊怀深吸一口气，看向白芸：“多谢白姑娘收留，在下……必不负所托。”
白芸笑眯眯地挥挥手：“去吧去吧！”
等他们走远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往沙发上一靠，心情大好——
“搞定两个管理员，还超额完成任务，完美！”
她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
“对了，还有个抽奖没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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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番外：
夜深了，众人陆续回房休息。
渊怀站在秘境的湖边，抬头望着虚假却美丽的星空，轻轻叹了口气。
北冥走过来，丢给他一个果子：“别想那么多，早点休息。”
渊怀接过果子，苦笑：“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逃离天机阁……”
北冥沉默半晌，突然道：“以后我罩你。”
渊怀一愣，随即笑了：“好。”
湖面波光粼粼，月光水母轻柔地漂浮着，整个秘境安静而祥和。
或许，这里真的是个不错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