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是多年前,他在机械厂上班时,厂里组织打靶活动,他跟一个工友不对付,趁机把人家的枪给藏了起来。
后来要求还枪回去的时候,那工友交不出来枪,被上面调查,怀疑他有不轨心思。
工友受不了,上吊自尽,这事儿过去,王福山彻底不敢再把枪拿出来了,要不是李勇.......”
王福山是个很传统大家长,要求家里人都得听他的。
李勇养在他跟前,怎么欺负李秀兰,怎么不听话,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一旦挑衅他的权威,必然少不了一顿打。
在王福山看来,他是拿李勇当亲儿子,才会对他严加管教。
可李勇不这么想,他觉得他应该有更好的前程,都是王福山在折磨他。
即便是后来,王福山去海城找富婆,把家具厂的工作给了李勇,李勇也不感激。
毕竟家具厂的工资拖拖拉拉,像挤牙膏一样,这个月一点,下个月一点点,那工作实在是太鸡肋了。
他不喜欢归不喜欢,有份正经工作还是挺好的。
可没想到,王福山这个老东西,给出去的工作,居然还要收回来,这还能忍?
已经成年的李勇,不再惧怕王福山,面对王福山要回工作的无理要求,那是寸步不让。
王福山觉得这个干儿子太过分,养他那么多年,压根没把自己当恩人,一怒之下,才会掏出藏在库房里的枪。
跟着过来做笔录的何厂长,不停擦拭着汗水:
“那枪,他啥时候藏进去的,咱上个月做了防鼠防蚁的检查啊!”
王涛解释:“据说是上个星期!”
上个星期?
何厂长回忆了一下,上个星期王福山回来的事,一拍大腿:
“狗日的,我就知道,他突然过来请大伙儿吃冰棍,肯定不安好心!”
李秀兰也是一阵后怕不已:“上个星期,他....他来找过我,说他知道错了,说以前挺对不住我的,让我原谅他,以后跟他好好过日子!”
她当时就觉得,王福山那道歉的表情不对劲。
如今想来,他哪里是过来道歉的,他是存了心的,如果自己不答应,那就要一枪崩了自己。
他过得不好,她也别想好。
李秀兰打了个寒颤,王福山居然对她动了杀心,这太可怕了。
走出派出所,站在太阳底下,李秀兰依然浑身冰凉。
“你说我伺候他一家子,将近三十年,咋就不念半点好,眼见着我过好了,咋....咋还想要我的命呢!”
苏江黎劝道:“好在及时发现了他的不对,也能有个防范,他私藏枪支,害死工友,还开枪杀人,肯定是要坐牢的,你不用太担心!”
如今正值严打期间,王福山干的这些事,虽不足以让他判死刑,但坐牢是必然的。
“他这样的人啊,就是以前日子过得好,有人替他负重前行,他乐得在外头做个好人,离婚后,种种矛盾暴露出来,让他焦头烂额。
他不会总结是自己为人处世有问题,只会觉得是别人不好,才导致他的生活一团乱麻!”
李秀兰拉着苏江黎的手:“小苏,得亏当初遇见你,帮我把这婚给离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丽梅一直说她不想结婚。
算了,我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这结婚就个赌博一样,谁知道会遇上个啥样的人,她不想结就不结吧!”
都说结婚生子,养儿防老,可她生了个儿子又咋样,这会儿还能挣钱能干活儿呢,儿媳妇就这么对她,都不敢想,将来老了会如何。
苏江黎送走李秀兰,等何厂长出来问道:
“何厂长,你们厂到这地步,就没考虑转型改革?”
何厂长吸了口烟,苦着一张脸:“难啊,现在不少厂子都面临困境,上头发话要我们自寻出路,可我们上哪儿寻出路啊!”
苏江黎随口道:“你们就没想过,把厂子承包出去?”
何厂长叹了口气:“就那么个烂厂子,靠的都是集体给的那点订单,工人都养活不了,谁会接?”
胜利家具厂背靠榆洲最大的西矿集团,是矿业公司的旗下小厂子。
当初弄这个厂子,为了就是单位内部要置办各种家具,工人安家置业也要家具什么的,这么大个集团,还能养活不了一个小厂子?
刚好,有这个厂子,也能顺带着吸收一部分工人子女,促进再就业。
王福山就是从矿扬出来,以头批老员工来带动家具厂生产的。
可十几年过去了,矿业集团内部员工,也不可能一直换家具,再说了,胜利家具厂的家具,贵就算了,质量还不咋的。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啥用自己家的钱,去支持集体扶持的厂子。
如此循环往复,每况愈下,家具厂如今全靠集团挤奶似的养活,压根不能自给自足。
何厂长头都快愁大了:“去年,上头就有人说要关闭厂子,可厂子关了,这些工人怎么处置?
现在要找个工作,比登天还难,咱们厂子再难,背后还有西矿,只要西矿不到,多少有我们一口粥。
可要是连厂子都没了,西矿还会管我们吗?”
苏江黎点头:“确实,毕竟西矿那么大个集团,这点牙签肉,还是不挣钱的牙签肉,如果我是上层领导,估计也会考虑关闭厂子,省得给集团造成负担。
不过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不是领导都提倡咱们,要大力提倡经济的活跃和自由嘛。
实在想不出办法,可以看看有意向的个人和单位来承包,租期租金合作方式都是可以谈的,但如果盘活了厂子,集团肯定会给你记个大功啊!”
何厂长苦笑:“苏记者你的提议,我也不是没想过啊,只是这年头,敢冒头吃螃蟹的可不多,我找了好好几个,人家一开始听着西矿的名头,还挺有兴趣的。
可真到厂里一看,就摇头不说话了,一个烂摊子,谁也不想接手啊!”
苏江黎随口道:“何叔,恕我直言,你这找的方向不大对啊!”
何厂长突然眼睛一亮,猛地一旁大腿:“小苏同志,你这认识的人可不少,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