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江黎好奇道：“这事儿，大姐知道吗？”
“知道！”乔战鹰忆及当年往事，依然难掩郁郁：
“其实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这事，还是我母亲过世后，我和大姐回老家，去办理我妈的后事。
无意中才知道，我们居然早不在乔兴国家的户头上，变成了乔兴怀的儿女！”
那一刻，乔丽云的天塌了：“叔，我爸是乔兴国啊，咋会变成大爷爷家的兴怀叔呢，这是不是搞错了？”
村支书抽着烟，长长叹了口气：“娃，以后就认兴怀做你们爹，将来....将来说不定也是好事呢！”
回家后，大姐气得大哭一扬，骂亲爹不是人，为了娶新媳妇进门，连亲儿女都不要了。
那时候，年纪小小的他，面上茫然无知，心底暗暗发誓，这辈子他绝对不会再认乔兴国这个亲爹。
他一定要！一定要亲眼看见他得报应！
“我升职之后，又特意回了趟老家找老支书，将我和姐姐的过往，彻底换了祖宗，他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儿子吗， 那便彻底断了联系的好！”
苏江黎感慨：“得亏你有先见之明，不然如今就被他讹上了！”
年轻时，只顾自己潇洒，对妻儿不闻不问，老了不能动弹，就指望儿女尽孝道，这种老登真的不分年代不分地点，啥时候都有。
“你那老子如今想起，只怕肠子都要晦青了!”
可不就后悔了么，乔兴邦进了病房，带着几分怒火问乔兴国：“大哥，你这都干的啥事啊，虎子和丽云是你儿子亲闺女，又没让你给他们饭吃，你干啥还得把孩子落在别人名下。
现在好了，乔战鹰掏出户籍本，他跟你就不是一家人，一个隔房的侄子，他有啥义务给你尽孝道！”
乔兴国瞪大了眼睛：“啥？他掏出的户籍，是乔兴怀的儿子？”
“是啊！”乔老太太抹着眼泪：“当年不说走个过扬的么，咋....咋就变成了乔兴怀的儿子啊，他....他明明是咱家的种啊！”
乔兴国一阵茫然，许久才想起十几年前的事。
他平素也不关心两个孩子，巴不得他们死了的好，省的在眼前膈应人，当年为了不遭人诟病，说他抛妻弃子，何彩芬一怂恿，他就把孩子落在了已过世的隔房大哥身上。
当时的村支书还劝他：“兴国啊，虎子咋说也是你亲儿子，你咋能......”
他当时装作一脸愁容：“大哥，不是我不要这个儿子，是我儿子，我咋能不疼，是陈桂香，陈桂香她逼人太甚，我没办法啊！”
那年头，要更换一个人的户籍不要太简单，村支书一笔写上去，这父子关系就变成叔侄关系了，还是隔房的。
陈桂香之所以会跳河，也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丈夫明明还活着，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死人的媳妇。
她能接受乔兴国不要她了，但她没法接受，乔兴国连儿女都不认。
她或许想着只要她死了，乔兴国就不能不管两个孩子，只是她低估了男人的绝情......
“兴邦，你给兴海大哥打个电话，当年这事儿是他经手的，他最清楚乔战鹰是谁的儿子，只要他开口，一切就都能证明了！”
他受够了这样天天在医院里拖，何彩芬也不知是怎么管的家，家里居然没钱了，这让乔兴国怎么过日子。
乔兴邦一脸挫败：“大哥，从军区出来，我就给老家打了电话，兴海大哥说他年纪大了，不记得这事了。
还有几个老辈子，一口咬定，说....说乔战鹰就是....就是兴怀大哥的儿子，还说....还说大哥你是不是看自己亲儿子毁了，就想要人家的儿子！”
乔兴国喉咙一阵腥甜，有种吐血的冲动：“咋....咋会这样，你....你过来，你扶我起来，我..... 我要给老家打电话！”
乔兴邦无奈，只好和儿子一起，半搂半抱将乔兴国给抬到电话旁边。
“喂！”
“兴国叔啊，啊.....你说虎子的事....哦，我晓得我晓得，虎子不是兴怀大伯的儿子么，这事我听我爹说过，村里登记也是啊！
啥？你说我爹......，哎，没这事，我爹咋能干这事呢，兴国叔，你不能因为我爹年纪大了糊涂了，就胡编乱造啊！”
电话是老支书的儿子接的电话，他肯定乔战鹰就是乔兴怀的儿子。
乔兴国又叫了几个村里跟他同辈分的过来。
结果那头口径一致，一口咬定，乔战鹰就是乔兴怀的儿子。
“噗~”
乔兴国这下是真受不了刺激，喷出一口鲜血，随后陷入昏迷之中。
老家。
接完电话的几个老人也没走， 就坐在大队办公室聊天。
有个脾气暴躁的本家老爷子愤愤道：“男人在外打拼，女人在家照顾孩子伺候老人天经地义。
可他老乔家也太不是个东西了，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全家人欺负桂香母子几个，逼得桂香跳河自尽，这还叫人不？”
“二大爷说的没错！”一旁纳鞋底的妇女骂道：
“早些年为了外头小妖精，啥事儿都能干得出来，硬生生给人桂香安排个死了的男人，如今人家儿女争气了，又想着认回来。
呸！天底下的美事都让他给占全了，他咋不上天呢？”
“这做人啊，不要太缺德不要良心，看看，眼下遭报应了吧！”
乔兴国在部队站住了脚，没照顾村里人多少，因为何彩芬和儿女嫌弃老家落后，他连回都不回来。
乔老太太也鲜少回来，回来就是跟村里老娘们各种炫耀，村里人能喜欢这样的人。
而乔战鹰这些年，没少资助村里孩子上学，照顾孤寡老人，在村里口碑极好。
人心里都有杆秤，该往哪偏不用说。
同住一个病房的徐伯文，见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给乔兴国稳住病情，又听了一上午热闹，最后感慨一句。
“你闹半天，那也不是你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