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娟为啥有底气说这话,因为她亲眼瞧见过,有人给周海军送礼。
一个黑色塑料袋里,装着一沓一沓厚厚捆起来的票子,少说也有几万,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可周海军愣是推辞没收:“老吴,我说,你可不能害我违法乱纪啊,我身为领导,就要以身作则,咱们兄弟归兄弟,以后可不许再有这些事!”
那钱,周海军没收,也不准马秀娟告诉任何人。
“行贿受贿是大忌,尤其是我身为军中将领,不晓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但凡被人被人抓到把柄,那可就是麻烦。
娟儿,你放心,只要你跟了我,你的兄弟亲戚,我能安排的,我都会尽量安排。
但咱们做人要低调,婚礼这事,你也别闹太大,我怕有人闻着味上赶着送礼,唉,到我这个位置,最烦的就是这些送礼的人,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马秀娟心里却是开心的不行,有这么个能干的男人,将来结婚后,不晓得有多少人舔着脸赔着笑,登门求她呢。
她都做好了当官太太的准备,苏江黎说这些,那不是触她的霉头么。
“敢咒我的婚事,苏江黎,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你男人,饭碗都保不住!”
苏江黎忍不住想傻逼,不过不是骂马秀娟,而是骂自己,真是闲得慌,吃多了撑的,要去多管闲事。
“随便你们,不过这房子和工作,你们别想了,别说你的军官对象,就是市委书记来了,这房子,我也不可能给你们!”
马明贤望着苏江黎的背影,心突突的跳,总觉得不踏实:
“翠梅,秀娟,苏江黎咋不说,她前夫和现任都是部队的,会不会她说的是真的,周海军这人,我总觉得不踏实,要不再打听......”
王翠梅不高兴道:“马明贤,你是不是也被你那闺女两句话给糊弄住了,这是秀娟她姨给介绍的对象,她姨能害自己亲外甥女?”
年前妹夫在外头遇到点事,到处求人找不到门路,有朋友给他介绍了周海军。
人家一出手,就帮忙把事情给解决了。
妹夫感谢周海军的同时,听说周海军前头媳妇没了好几年,恨自己没个闺女,可惜了这么个好对象。
马秀娟小姨一听这话:“咱没有,可大姐有啊,刚好,秀娟也到年龄了!”
原本以为周海军看不上马秀娟,没想到,周海军这人跟别人不一样,他不喜欢那些打扮洋气时髦的姑娘,还就喜欢马秀娟这种朴素踏实接地气的姑娘。
双方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没怎么撮合,这事还就成了。
马明贤想要回房子,可苏江黎现在厉害,完全不受他管控。
王翠梅就劝他,这个节骨眼上,先把房子的事放一边,等马秀娟跟周海军结婚,苏江黎再厉害,也不得不乖乖听话。
对于这两口子的算计,苏江黎是压根没放心上。
她接了个老太太的采访:“秦奶奶,你都六十多岁了,你的儿女孙子都反对你离婚,听说老爷子也对你挺好的,你为什么非得离婚呢?”
亲奶奶闻言,眼里满是嘲讽:“对我很好?”
她头发依然花白,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睛,静静看着窗外的槐花,手里的针线活儿,也跟着停了下来。
“几十年如一日伺候他一家子,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也不能休息一下,看我永远都跟下人一样,这就是对我好?”
苏记者笔尖一顿,这好像和那位传言和蔼可亲的大学老师形象不符啊。
“苏记者,你们出生时,赶上了好时候,女娃子也可以读书,可以考功名,可我们那时候不行啊!”
秦奶奶指着自己那双尖尖的、只是看着都有种畸形诡异的小脚:“可我们那时候,女娃子不但不能上学,还必须得裹脚。
说我要是不裹脚,那我将来肯定没人要,找不到好的婆家!”
娘没有文化,都说要裹脚,那她就得裹脚。
那时候,每年县里还会举行玉足大赛,谁的脚越小,裹得越好看,就证明这家闺女是娇养的,还是个有教养的, 会让很多人家看重。
这样的风气下,就连给人当私塾先生的父亲,也觉得她需要裹脚。、
布条一层又一层,将她小脚裹紧缠死,疼得钻心,有种脚指头被勒断的感觉。
在外头读书的大哥回来,斥责这是陋习,帮她解开了裹脚布,放了她几天的自由。
没想到,这事儿居然会让未婚夫看见。
年纪不大的未婚夫,一脸老成的背着手,板着脸:
“女人大足粗鄙不安分,我孙家是不可能娶一个大脚媳妇进门的,你别坏了我家家风!”
她被未婚夫吓到,又被父母一通训斥,哭哭啼啼重新裹上了裹脚布,生生拧出一双三寸金莲。
后来,战争爆发了。
呼啸的飞机,如庞然怪兽,从城市的上空掠过,扔下一枚一枚炸弹。
父亲和哥哥誓要与城共存亡,把家产尽数交给未婚夫,让他逃跑时带上她。
她跟着未婚夫一家,辗转逃亡到了榆洲安顿。
那些年,两人相濡以沫,有过年轻夫妻的美好,也有过家庭琐事的争吵,日子如天下间大多普通人一样,在充满烟火气的乱世中挣扎。
在她生下小儿子后,丈夫找到了一个大学老师的工作。
也就是在这时,丈夫才发现,他跟自己的婚姻不是爱情,是父母致命,是封建社会的糟粕。
他爱上了自己的女学生,给她写一封封轰轰烈烈的情书。
她背着孩子,蹲在木盆前,用干裂的双手,在冰冷刺骨里的水里搓洗衣服时。
丈夫在温暖的房间里,指点女学生的学习。
因为丈夫和女学生的事闹得轰烈,被女学生的父母找上门来要个说法。
“叔叔婶子放心,我会娶云姿进门的!”
“那她呢?”女生父母指着背上背着个孩子,手里抱着个孩子的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