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记者，这是我爷爷奶奶的事，跟我妈没关系，你别再问这个问题！”
苏江黎收起笑容：“何干事，听说你是中专毕业，想来是有文化的，我可不觉得没关系。
咱们华国向来讲究孝道，你母亲可以不孝顺老人，那为什么又能以孝顺的名义，对张月英同志苛刻打骂呢？”
何超硬邦邦回了一句：“我妈没打她，是她自己不争气，非要惹我妈生气！”
这时候，左右两边的邻居，听说有记者来采访老何家，都凑在门口看热闹。
一听何超这话，一个个都忍不住撇嘴。
有人没忍住嘀咕了一句：“他说这话可真不要脸，就罗婆子那蛮横的性子，只要不高兴，逮着张月英就是一顿打，哪有啥对错啊！”
“可不是，也是小张这丫头命苦，遇上一个不顶事的男人，一个恶毒刻薄的老太太！”
“所以不就有那么句话，寡母婆子嫁不得！”
“那么请问何同志，”苏江黎转向何超：“你既然是中专毕业，又是在军队任职，就应该知道，在我们华国，人人平等，自然男女也是平等的。
你母亲随意打骂张月英同志，是出于什么原因？
只是因为她是婆婆，所以就可以随意打骂儿媳妇吗？”
何超没说话。
罗婆子张口就是一句：“打乖的媳妇揉好的面，我是她婆婆，就是可以打！”
苏江黎问何超：“你也觉得是这样的吗？”
何超不吭声。
苏江黎问罗婆子：“请问大娘，您是因为什么要打张月英同志呢？”
“我.....”罗婆子有些气弱，她当然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真要问个为什么，那就只能是看张月英不顺眼了。
“她....她不听话！”
“你说什么了，她不听话?”
"我让她养几只小鸡，她一直没养！"罗婆子憋了半天，找了这么个理由出来。
张月英抚着胳膊小声哭：“妈，你不给我钱，我拿啥去买小鸡啊！”
罗婆子闻言，一个扫帚疙瘩就砸了过去：“没钱，你不知道想办法？”
苏江黎皱眉：“张月英同志，你这话可不对，你丈夫何超每个月都有工资，他难道不给你钱吗？”
张月英小心翼翼看了眼罗婆子：“我们家钱，都...都在婆婆手里！”
苏江黎手里的笔停了一下：“所以，大娘您捏着儿子的钱不给半分，还逼着张月英同志去想办法，请问您觉得，这办法该怎么想呢？”
人群里，有人笑话：“还能咋想，这老婆子出了名的爱占小便宜，当然是让儿媳去借了，然后借了不还，说儿媳妇借的跟她可没关系！”
“可不是，不要脸的很，上次逼着小张来借我半瓶酱油，到现在也没还！”
“借我一把盐也没还，每次人家张月英不去借，她就要动手打人， 就没见过比这老婆子更恶毒的人！”
“就是就是，这老婆子可不是啥好人，恶毒的很呢!”
何超见众人越说越不对劲，赶忙拉着苏江黎：
“苏记者，我们家还有事，你去别人家采访吧！”
苏江黎看着他：“何同志，你每个月的工资也不少，故意占周围邻居的便宜，请问这事，是你授意的吗？”
罗婆子可见不得有人说她儿子：“跟我超超可没关系，是她自己要去借的，不还也是她不还，跟我们家有啥关系！”
苏江黎在本子上记下罗婆子的话：“看来，大娘是把张月英同志当旧社会小媳妇，还奉行儿媳妇进门就是当牛做马，想打打想骂骂那一套了！”
罗婆子眼一斜：“她嫁到我何家，生死都是我何家，打骂不就该由着我来吗。”
当下就有人听不下去了：“死老婆子，你咋这么恶毒，人家也是爹妈生的，你干啥要那样作贱孩子！”
罗婆子一叉腰，就跟人骂了起来：“嘿，你个多嘴精，我家的事，轮得到你来管？
张月英她嫁给了我儿子，那就该好生孝顺我这个做婆婆的，我心头气儿不顺，打一下骂一下咋的了？”
“妈，你别说了！”何超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好几个还都是跟他妈吵过架的，心里有些不安。
关起门打儿媳妇，人家听见动静，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可这闹到外面，说不好就会影响到他的工作。
可罗婆子一向强势惯了，这会儿气上了头，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我告诉你们，我家儿媳妇，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关你们屁事，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了我家的事!”
何超恨不得捂住母亲的嘴：“妈，我让你别说了！”
火气上头的罗婆子，连儿子的脸面也不给：“你吼啥吼，是不是那小贱人给你吹枕头风了，连你老娘都敢吼了！”
苏江黎没再继续说话，又采访了周围几户邻居，整理了下稿子，就往妇联去。
何超追了上来：“嫂子，这事儿就是我家一点小误会，你能不能别把采访给交上去?”
苏江黎顿住脚问何超：“何超，你受过伤吗？”
何超愣了一下，不明白苏江黎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当然， 没有哪个当兵的没受过伤！”
他虽然是文职，但一开始入伍的训练，还是必不可少的，怎么可能没受过伤呢。
苏江黎就问：“那你疼吗？”
何超不说话了。
苏江黎眼神冷了下来：“是人都知道疼对不对，你比张月英大了将近五岁，因为你母亲到处挑不到满意的儿媳妇，最后不得不遵从你父亲和张家的约定，让你娶张月英这姑娘进门。”
你不喜欢张月英，但你又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
结婚后，你冷落张月英，任由母亲对她打骂。
可是何超，你入伍的初心，我想是为了解放每一个华国人，让他们能吃饱穿暖，不再备受欺凌，过上太平幸福的好日子对不对？
为什么你以解放天下为己任，却能对自己的媳妇不闻不问，你何超，那颗心，真是是红的，是热的，是带有正义的吗？”
何超脸渐渐涨红，眼睛盯着脚尖，不敢抬头看苏江黎。
这一刻，他似乎记起了，自己在红旗下的誓言。
张月英身上的伤，在他脑子里划过，让他难堪的，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
苏江黎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去妇联告你母亲的状吗？不是，我是去看方连长有没有兑现这个月的承诺。
至于你们家，我觉得应该反省检讨的那个人，不是你母亲，而是你，何超！”
苏江黎背着包走了。
何超一回头，就见乔战鹰站在他的身后。
“乔营长，你....你怎么过来了？”
乔战鹰神色复杂的看了何超一眼：“何超，回去看看你媳妇吧，要是传出你虐待媳妇的名声，你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