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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十五章

作者:似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翌日一早,拭雪在青杏的协助下将所有家当都搬到了女使院远芳阁,为此还惊动了卫夫人,拭雪便趁机向她言明了想要赎身出府的想法。


    卫夫人问她:“你可知,当初你们四个女孩,我为何独独偏爱你呢?”


    拭雪说:“知道。”


    卫夫人示意她继续说。


    “因为奴婢与夫人一样,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卫夫人点点头,问道:“那你现在为何又半途而废?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越挫越勇的庄拭雪。”


    拭雪苦笑,“夫人,主子有主子的路要走,奴婢又何必做那拦路劫财的强盗呢?”


    卫夫人不以为然,“有些东西,就是要争,要抢,才能得偿所愿。”


    拭雪摇了摇头,“夫人,奴婢真的尽力了。夫人的恩情,奴婢无以为报,奴婢愿伺候夫人终老,以报一二。”


    卫夫人却笑了,“我不缺人伺候,倒是你,可得想清楚了,你们中原有句话,叫祸害遗千年,你若到我身边伺候,没个一二十载是决计熬不到头的,到那时,你人老珠黄,孑然一身,你就不会怨我,恨我?”


    拭雪迎上卫夫人鹰隼一般的目光,答得从容而坚定,“能伺候夫人终老,是奴婢的福气。奴婢只盼着夫人能长命百岁,此生便心满意足,别无他求了。”


    拭雪说的是实话,若卫夫人真将她留在身边,她也认了,谁叫她欠了别人这么大一个恩情呢?她是在赌,赌卫夫人对她微不足道的一点喜爱会不会变为怜悯,怜悯她一个花季少女,为报恩而白白赌上仅有的几年青春。


    果然,卫夫人面露动容,沉吟良久,她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清楚了再来。”


    卫夫人一向固执,能做出这样的让步,已实属不易,若再坚持,只怕适得其反。拭雪并没有想要一蹴而就,她躬身退了出去。


    回到住处,青杏已不在,桌上摆着半只鸡,是她昨晚买的那只,已经热过了,拭雪吃了一个鸡腿,觉得有点变味,便不再用,洗了个手就往玉瑾轩去了。


    青杏果然在,见了拭雪,丢了个竹篮过来,让她快些摘茉莉花,“再过十来天便要凋谢了,摘了晒干咱泡茶喝,放心,我问过掬露姐姐了,她说给她留些,好泡给主子吃。不过我觉得,主子什么好茶没吃过,只怕看不上咱这几朵花干。”


    拭雪照做了,一朵朵地将雪白的花苞折下放到篮子里,遇到开得特别好的,她便放到鼻尖轻轻嗅着,忽然就想起,有一次卫恕嘲笑她,说她就像这花圃里的茉莉一样,一旦到了开花的时节,就一点也不藏着掖着,香得明明白白。


    听着就不像好话。


    “发什么呆,主子可是在那边看着呢,别偷懒。”青杏用胳膊肘推了推拭雪。


    拭雪没好气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周扒皮吧!”一面说一面拧头去找卫恕,却见他侧身站在窗户旁,双眸有些失神地朝这边望来,两道视线刚一相交,他就像被烫了一下,飞快地掉转头,走了。


    拭雪嫌弃地皱起了鼻尖,什么嘛,真是无时无刻不忘抓她小辫子哟!


    摇了摇头,拭雪还是保持着原有节奏,茉莉花摘得七七八八了,她才提着篮子回到下人房,问管事嬷嬷要了竹匾,趁着日头正旺,摆到院子中央晒了起来。


    青杏去拿午饭,两荤一素,拭雪吃得津津有味。


    青杏纳罕了,“听说你们这些一等女使过的日子,可比那些小官小吏家的姑娘还要来得滋润,但我看你这吃像,也不像呀!”


    拭雪夹了筷肉沫茄子,白了青杏一眼,“那我应该一边掉眼泪一边扒饭吗?”


    青杏讪讪地笑了,其实她是不知道,比这还不如的饭菜,拭雪前世可是吃了整整七年,而且以卫府厨娘的手艺,野菜都能做美馔,哭着扒饭,实在是没必要吧?


    “你还真能屈能伸呀。”青杏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拭雪就当这是一种夸奖,吃罢饭,顶着一张又一张戏谑看戏的脸,准备去花园里面逛逛消消食。还未迈出房门,扶霞就找了过来。


    “主子让你过去一趟。”


    这个时候……


    拭雪簇起了眉,“主子有何事?”


    扶霞说不知道,一边催促拭雪快走。


    拭雪无视周遭一条条伸长看热闹的脖子,跟在扶霞身后去了玉瑾轩。


    秋日的午后,凉风习习,荷池里的锦鲤吃饱喝足,躲到荷叶底下纳凉去了,拭雪穿过拱桥,从主屋大敞着的门迈了进去。


    “主子,拭雪来了。”扶霞朝坐在书案前的卫恕屈了屈身。


    卫恕这才抬起头来,目光掠过扶霞身后的拭雪,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帕,问道:“这帕子上的花样,是你绘的?”


    问我吗?拭雪眨眨眼,确定卫恕是在看她,这才急步上前接过帕子细瞧。


    手帕是淡青色的,上面绣着几朵粉红色的芍药,层层叠叠的花瓣间点缀着一点嫩黄,宛如盛开在这丝帛之上,而那花蕊中,一只红色的小瓢虫展翅欲飞,倒是十分俏皮灵动。


    拭雪放下帕子,“是奴婢绘的。”


    卫恕微微颔首,“既如此,那你去绘制几张花样子吧。”


    见拭雪狐疑地看着自己,卫恕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他清清喉咙,“长康县主很喜欢这帕子上的花样子,反正你也无事,就为她绘制几张,介时我再派人给她送去。”


    竟是为搏美人一笑,拭雪瞬间露出了然的神色。


    卫恕身上所用的小物件,包括香囊荷包还有手帕等物,都出自拭雪几人之手。昨日他进宫赴宴时,大约是随手拿了她之前绣好的帕子,而这方帕子又这么巧地合了长康县主的眼缘。


    前世,长康县主谢玉山就对她所绘制的花样子赞不绝口,拭雪那时恼恨她,面对她的称赞也是淡淡的,并未顺势而为,提出为她绘制几幅。


    真是因果轮回,兜兜转转,上辈子未曾达成之事,这辈子还是落到拭雪身上。出于愧疚,这次她没有再拒绝。


    “是。”拭雪恭顺地朝卫恕屈了屈身。


    “那你去吧。”卫恕道,又吩咐侍立一旁的掬露等人准备笔墨纸砚。


    拭雪坐到了里间的圆桌旁,掬露很快就将东西备齐了,动笔前,拭雪又问了一次卫恕谢玉山喜欢什么样的花样子。


    卫恕慢吞吞地翻过一页书,头也没抬,“你看着绘吧。”


    如果对方是自己心悦的姑娘,那这个答案也太敷衍了吧。拭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低头绘制起来。


    卫恕又给一屋子的女使下令:“都下去吧。”


    拭雪绘得全神贯注,压根没注意到掬露几人离去时,齐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很是意味深长。


    绘制花样子对拭雪来说算是信手拈来,但她还是下足了十二分的功夫,一笔一划都经过仔细的斟酌才落到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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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醺风从敞开的窗牖吹进来,吹起桌上已经绘制好的花样子,哗啦啦掉落一地。拭雪搁了笔一一捡起,一抬头,却见卫恕手里还拿着那本书,只是目光已不在字里行间。


    四目相对,两人都怔住了。卫恕耳尖一下就红了,他飞快地将脖子调转,装模作样地翻了一页。


    真不放心,就坐到里面来,真是,她有必要敷衍了事吗?拭雪腹诽,将花样子整理好,双手奉到了卫恕跟前,“公子,您瞧瞧,可还满意?”


    卫恕慢条斯理地搁下手中的书,伸手接过拭雪递过来的花样子,一张一张检查,“我说你怎么绘制得这么快,原来压根就没用心。”


    “啪”地一声,他将花样子摔到桌面上,命令拭雪重画。


    拭雪呢,敢怒不敢言,恭顺地拿起花样子,坐了回去,打起十二分精神重新绘制。


    偌大的房间一时又只剩指尖翻页时纸张的摩擦声,不知过了多久,金乌挂在树梢头,拭雪这才动了动僵直的身子,起身再次将花样子递到卫恕面前。


    卫恕接过花样子,只看了一眼,就不满地拧起眉头,“这玫瑰画得太俗气了。”


    又翻过一张,“兰花上的这只是蝴蝶?”


    拭雪心想你看不出来吗,嘴上仍应是,卫恕作恍然大悟状,“我以为是只蜜蜂。”遂又将脸一拉,“蝴蝶画成蜜蜂,太丑,重画!”


    拭雪一万个不服,那明明是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正要反驳,卫恕已翻到另一张,“这梨花叶子太多,喧宾夺主了。”


    拭雪:“……”


    然后又是一张,“山茶花还不错,但这个颜色不好看……枇杷?唔……怎么全都是熟的?”又指指一丛紫色的小花,“这是什么?”


    拭雪:“豌豆花呀,您没见过吗?”


    还真没见过,卫恕默了默,“同样是紫色的花,你可以画鸢尾,牡丹,为什么非得画豌豆花?”


    拭雪深吸一口气,“您也没说不能画呀,再说了,奴婢觉得豌豆花也很漂亮。”


    “你觉得堂堂县主的帕子上会绣这种东西?”卫恕嗤之以鼻。


    拭雪扯出一抹假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公子,您可以说奴婢绘的花样子与长康县主的身份不匹配,但不能说它们丑。”


    卫恕双手抱胸,“我有说它们丑吗?”


    “没有。”拭雪闷声道。


    “那不就行了,重绘!”卫恕掷地有声。


    重绘二字,就像一记闷锤,重重捶在拭雪头顶,捶得她头晕目眩,胸闷气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平复心绪,拭雪艰难地道了声是。


    再次坐回绣墩上,拭雪重新铺好纸张,提笔蘸墨,手却顿在百空中,她忽然觉得无从下笔了。


    开始怀疑自己,明明每个见过她所绘制的花样子的人都是赞不绝口,偏卫恕吹毛求疵。


    “没品位!”拭雪腹诽,拿眼梢觑一眼端坐在上首的少年。


    卫恕似有所感,自书中抬眸,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就刺了过来,拭雪立刻满脸堆笑。


    原以为又要被嘲讽一番,哪料卫恕竟放下了书站了起来,“先用饭吧。”


    拭雪如蒙大赦,忙站起来屈了屈身,“奴婢告退……”


    “你也在这用。”卫恕似笑非笑打断她,“用过了再继续,直到我满意为止。”


    拭雪的膝盖僵在半空中,一张莹白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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