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她竟没在酒席上说,也确实是给姜老爹带来了不小的震惊。
直到他现在听见这话,心里边是半点不意外。
“什么事,堂嫂现在说吧。”姜老爹问。
桂氏眉开眼笑说,“原来不该来烦你,只是耀哥儿如今这般大了,转年就二十了,童生考试也考了几年。”
说着,她偷偷觑了一眼姜老爹,叹口气继续说,“小叔你也知道,供养一个读书人是多大的开销,虽然,儿子不大争气,但毕竟是咱们老姜家唯一的后代男丁。”
姜老爹是急脾气,他一听什么‘老姜家位移的后代男丁’就知道没好事,他问,“我家两个姑娘就不是老姜家的女丁了?”
桂氏咧着嘴大笑,“闺女顶什么用啊,没儿子,将来没人摔盆下葬,就是去了地下,也没脸见祖宗。”
姜老爹挺无语,这是在怪他生两个闺女,笑他将来没脸去地下见列祖列宗了?
桂氏也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嘛,她可不会觉得冒昧,毕竟她可是给他们老姜家生了儿子的女人,她的地位水涨船高。
“有事就说事,没事的话你们让让,今天进了六头猪。”姜老爹挺烦他们,碍着情面,到底没说多重的话。
“怎么没事,小叔别急啊,您是杀猪里的鲁班,是这个……”桂氏伸出手,比了个大拇哥的姿势。
“就是咱们家耀哥儿,他还想参加今年年底的童生考试。可你也知道,我们家这几年供他念书,荷包什么的早掏干了。”桂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委婉说。
其实也没多委婉,就差张嘴说要钱了。
“要借多少钱周转?几日再还?”姜老爹干脆坐下来,捧起一盏茶,一口饮尽。
桂氏心想,小叔好不晓事,她诚心诚意来借钱供姜家唯一的男丁读书考功名,小叔真是不懂事他自己没福气,只生了两个闺女。
闺女说得好听,还不都是赔钱货!
娘家含辛茹苦养大她们,把她们嫁出去了,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以后也不会在娘家生活、帮忙做事。
这不是赔钱货是什么?
桂氏一点都不怵,她可是有儿子的人,无论走到哪里,腰杆子都挺得直。
“一家子骨肉,说什么借不借,还不还……小叔,你可得想清楚了,不能犯糊涂,你没生儿子,将来两个闺女都是泼出去的水,你百年之后,少不得咱们家耀哥儿为你摔盆呢……”桂氏慢条斯理,学着戏曲班子里贵妇太太端起来一杯茶,装模作样地喝了两口。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姜老爹将茶盏子重重扔桌子上,瓷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呻吟,茶盖子身子掉出来在桌面上滚了两圈。
不知是被这声音吓到了,还是茶水烫嘴,桂氏手里的茶水险些摔身上,嘴唇上边也烫了个泡,她惊愕地看着姜老爹。
“堂嫂,我叫你一声堂嫂是因为碍着亲戚的面子,毕竟逢年过节供的是同一个祖宗。怎么着,你儿子是给我生的?”
桂氏脸色一白,她没想到小叔这次竟然半点都不容忍了。
“娘,别说了,别说……”姜耀宗扯住桂氏的衣袖,他已成年娶妻,父母在叔伯面前腆颜乞笑,脸上也实在挂不住了。
桂氏觉得自己儿子脸皮薄,自己在为他争取他该得的东西。
桂氏笑笑,“小叔话不是这样说,咱们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是你说的。”
“要多少?”姜老爹真不耐烦了,他想着反正要破财,给点出去,当日行一善了。
桂氏见事成了,她抿嘴一笑,“小叔就是大气,咱们耀宗啊,那可是宰相根苗,他日为官做宰,定然不会忘记小叔的恩情。”
“不多,也就给个一百两银子资助吧。”桂氏伸出两只手摊开,比划道。
“没有。我只能出五两银子。”姜老爹蹙眉说道。
桂氏脸色一僵,又说,“千年狗肉,万年猪肉,谁不知道你们做屠户的活计,富得流油。莫非你也觉得耀哥儿暂时没有功名在身上,也来欺负我儿?”
姜老爹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他的脑子可比犯头风病的时候还要痛,“堂嫂,我也有家要养,不是说只顾自己,这肯定不行。我两个闺女,一个干儿子,现在还有一个大侄孙要嚼用,他们都没成家立业,我做长辈的不能不帮扶吧?”
桂氏脸色沉了沉,“你不就两个亲生闺女,一个马上就能嫁人,去别人家里当牛做马了,泼出去的水。另一个很快也能嫁人了。哎,我跟阿满那么大的时候,耀哥儿已经在肚子里快足月生了。”
姜老爹知道这堂嫂没读书,竟不想她糊涂至此,一时间无言以对。
“小叔,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极其清明的人,没成想,你只是一个糊涂虫。你们家如今富贵啦,瞧不上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穷亲戚了。他时他日,你晚年无依靠,可别想着过继我们耀哥儿去,”桂氏自恃儿子在手,天下我有。
姜老爹简直要气笑了,他冷笑一声,甚是失语。
桂氏见对方不吭声,以为他被自己说动,愈发嘚瑟,“什么是一家人,你与我、与你堂哥、耀哥儿才是一家人。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是外人。也不晓得阿满是在做什么,她哥子过得这样艰难,她也不晓得出把子力气……”
“大伯娘,此言差矣!”正堂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逆着光的声音,不是早起的姜满又是谁?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阿满,你和阿粟虽然自幼丧母,但也不能这么没家教吧?”桂氏仗着长辈的排头,用话堵小辈那是无师自通。
姜满走进来,给她阿爹添了茶水,“这话说得好,说得妙,要不是大伯娘这番话,我竟不能早些醒眼睛。”
桂氏本想借着长辈的头衔,压制这在她看来迟早都是赔钱货的堂侄女,没成想,以往虽然泼辣,但好歹敬着长辈三两分颜面的大侄女,现在说起话来十分弯绕。
桂氏没把握她说的话是好是坏,遂讪讪笑说,“哎呀,阿满张张嘴,让大伯娘瞧瞧,你嘴里面是不是长了成千上万条花舌头,怎么就这么会说?”
姜满也挺无语的,她一直都知道,大伯娘家里重男轻女是常事,没成想竟然能为了借钱能说出,别人家的闺女都是赔钱货。
她也不跟桂氏掰扯了,直接将目光投到了大堂哥身上。
堂哥姜耀祖此刻就是单手撑着额头,石像一样地那里坐着,就像门口蹲着的大伯父一样。
她眼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失望,也知道这是人家的生存之道,索性也干预不成。
桂氏似乎还要说什么,屋子外面的院门传出了敲敲打打的声音。
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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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外面就响起了白叔询问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喧闹的锣鼓声短暂地停了下来,响起来一个热情又缠绵的女声,“哎呦,给您家道喜啦,您是不知道,我们呐,是上您家来提亲的......”
白叔说,“既然是上门来问媒,那怎么会敲敲打打,这事都不一定能成,你们就整出这么大动静来,难道是想以此胁迫么?”
那缠绵悠远的女声再度响起,竟不见丝毫胆怯、懦弱,“嗨,男方这边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至于你们姜家的大闺女,小小年纪,‘屠户西施’的美名老早就远扬了,如此,男女双方都是天作之合啊。”
姜满:“......”
姜老爹听不下去了,他不顾桂氏尝试张开手阻拦他,“等等,小叔,一百两银子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让让让让,堂嫂啊,又不只有你们家的事情是事,难道我家的事情就不是事情吗?”说着,姜老爹眼尖瞥到了坐在一旁动都不动的堂侄子。
虽然他有时候怒其不争,但有些话就是得做长辈的提醒。
“耀哥儿,你也考了这许多年,堂哥堂嫂都愿意支持你,这都是父母的拳拳爱子之心,但现在你已经及冠了,两年前也早就娶妻生子。所以你现在重要的是养家糊口,父母毕竟跟不了一辈子。”
听了这一番话,姜耀宗脸皮张红地低下了头。
“外面有人要害你大妹妹,你要是还有做哥哥的样子,你就拦住你阿娘。”姜老爹说完这番话,还是想着不挨着堂嫂。
毕竟这个时代的口水唾沫能淹死人。
不过外面的人十分卑劣,竟然锣鼓喧天地来家里提亲。
不说别的,光是敲锣打鼓这件事就不对!
也不知道是得罪人了吗,他只有两个闺女,所以将来找女婿只会找上门入赘。
姜耀宗闻言,总算是有了点反应,他沉默地走过去扯住不依不饶的桂氏。
“放开,放开......”桂氏是绝对舍不得动自己宝贝独苗苗一下,她知道凭自己是拦不住长年累月杀猪的小叔。
他只是顾及着这个尘世的男女有别的大防,不敢触碰自己罢了。
她心里面门清,正好上天也帮她,外边一伙人人脑子都要打出狗脑子净添乱。
“别闹了!”姜耀宗狠狠拉了他娘的衣袖,手中用了全力。
桂氏毕竟是个小小弱女子,她早年在娘家做农活,后来嫁到姜家,姜家世代屠户,偏偏姜铁自小有个晕血的毛病,只能吃老一辈留下来的老本。
只是夫妻两个还要供养一个读书人,若是一举得中那就好了,偏偏姜耀宗似乎并不是读书的料子,考了许多年都没能考中一个童生。
若是考中童生,那朝廷就能减免家里的赋税,若是考中了秀才,那就更不得了。
她被自己亲生的孩子推倒,总归也狠不下心来责备。
“小叔,你先别走,你......你得先借钱呐。”桂氏还要去拦。
别看姜老爹身材高大壮硕,据白叔说,他年轻的时候,独身一人上山能打虎!
可见他是力量与灵活兼具,并非莽撞之人。所以,他见势头不妙,连忙扭身跳跃,直奔院门。
“都住嘴住手,别吹了,再吹我抓你们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