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破开,跳进来一个面脸怒火,双目赤红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的衣裳湿了一大半,想来定是在外面听墙角听了许久。
胖丫母女两个一见来人的脸,顿时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她们不顾身上毒蛇,连连后退,身上的蛇受到挤压,张开嘴狠狠咬了一口。
“啊……”母女两痛的打寒战。
姜满看到她们吓得连连后退,跪倒在地遏制不住的惊惧,怒气冲冲地山长来到二人面前,他竟然不顾毒蛇缠绕,一脚将人踹翻。
山长惊骂交加,又打又骂,打累了,吴管家便带着一行打手们阻拦。
“老爷,老爷,您息怒,千万不要气大伤身……”
“滚,狗奴才!”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姜满冷眼看着,仿佛冷眼看一出与自己无关的折子戏。
“嗨呀,好一出狗咬狗,一嘴毛的大戏。”
说话的人音色是非常明显的少年音,姜满回头。
正是青翼。
“闭嘴,怎么嘴上总没把门,人家是荣退的臣子,也是被能被你比作狗的?”慕容徵从后面走了进来,身上竟然一点雨水都没沾染上。
换了一件白底浅绿的澜衫,戴着一顶黑纱孔四平方巾帽,在这样沉闷潮湿的雨夜,如一缕沾染茶香的清风,令人舒心亮目。
青翼这浑小子,平日里什么都敢说,唯独在慕容徵前面服服帖帖、恭恭敬敬,“奴才失言了。”
姜满噗嗤一声笑出声。
慕容徵走到她身旁,他看了一会,觉得索然乏味。
“走吧。”
慕容徵说了这句,姜满以为他对青翼说的,抬眼看了一眼青翼,他给她使眼色。
姜满一愣,眼见青翼眨巴眼,嘴都撇出二里地,怎么在外头吹凉风,吹成面瘫了?
青翼也心累呀,他想直接大着嗓门跟她说,您抬起眼睛瞧瞧我主子,他对您说话呢。
他轻轻咳嗽一声,扭头去门口吹风了。
姜满后知后觉,想偷偷瞧一眼夫子,想不到他竟直接盯着她呢。
她觉得那目光有些刺目,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垂头想了想,她假装自己有点忙,心中越发惊奇。
“走吧,阿满。”耳边响起一句温和清雅的嗓音。
姜满的脖子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有一阵冷香。
她连忙后撤,直直看着夫子的眼眸。
太近了,她和他的距离。
男女之间,凑这么近,会出事的。
姜满挂上笑,大大咧咧说,“是。”
慕容徵接过青翼递过来的伞,他先给了一把给姜满,他自己拿一把。
她看着檐下另一个人,是哪个穿着浅白绣黄线的蛇蝎少年——金翼。
他跟在夫子身后,意识到有人在偷看,立即射了视线过来。
凌厉如刀,姜满迎视回去,想到了不久之前被他狠狠磋磨过,她暗暗咬牙。
几个人在不断淌雨的屋檐下,撑开纸伞,下一瞬就要投身雨幕中。
意想不到,身后竟有人追上来。
“公子,留步。”
众人回看,竟是那山长。
此人刚才还怒火冲天,怎么有闲心追上来?
姜满如是想,接下来山长对着她做了一个揖礼,他是一山之长,她怎能受这礼?
她想侧身,躲过山长的礼,没成想她感觉到自己身后竟有一只手掌撑着她,不让她侧过身去。
生生受下了这个揖礼。
“山长有什么事?”慕容徵慵懒问道。
山长叹道,“是我御下不严,纵容夫人命人前来对姜小娘子施私刑,是我的错。”
姜满并不感动,昨日若不是借了夫子的势,恐她现在就在青楼,受人磋磨了。
她冷声道,“山长不必自责,查明真凶便好。往后厨下事情我不敢再沾手,盼大人理解。”
山长忙说,“姜小娘子,你委屈,我知道。我定会狠狠惩戒。”
“山长如何惩戒是你家事,不必说与我等听。”慕容徵微微侧目,他已经把油纸伞重新打开。
“那是自然,我一来是向姜小娘子致歉,二来是想跟江小娘子说,倘若你肯继续留下,我愿把薪酬往上提,补偿姜小娘子。”山长真诚看着姜满。
在场几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她想了想,缓和了脸色。
她固然生气,但静下心想一想,这世道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她现在读书确实很需要进项。
思量好了得失,她抬起脸张嘴欲说我还愿意留下。
“不劳山长大人费心了,我徒弟也不是什么猫儿狗儿都能欺辱,她原想和睦共处,没成想人间处处都是江湖。”慕容徵把伞给金翼拿着,而他走过来站在了姜满了身前,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山长讪讪,听见猫儿狗儿两个词,心中隐有怒气,但转念头一想到是自己失礼在先,便是说不响嘴。
面前这个俊郎的后生,不知出身何处,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了那种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他忍不住问,“公子出身哪里?”
其实他先前也问过院长了,那老头儿是个人精,惯会打马虎眼,他反倒问他,“你觉得他像谁?”
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山长心中腹诽道,我要是知道,怎还会来问你?
慕容徵轻笑一声,说,“我?一介商贾之子,前来黑白山庄任教。”
这话术山长老早就听过几遍了,一眼假。
他反而挺惊奇,因为他找的是当地一个大漕帮掌事人的路子,漕帮走南闯北,见识广泛,鲜少有他们打听不出来的消息。
可是眼前这人,他说他是家中富商,姓氏藏的好好的,漕帮竟然打听不出消息来。
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啊。
山长只得硬着头皮道,“既然如此,既然是我御下不严之过,我愿意补偿姜小娘子钱财。”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平整的百两银票,递给姜满。
姜满有些迟疑,终究结果。
手中捏着百两银票,她忍不住心中腹诽:好呀,不管是官府,还是山长,补偿人掏票子倒是一个比一个爽快。
拿人手软,姜满深知这个道理。
她对着山长行来个揖礼,“多谢山长栽培之恩,山长与夫人丧子,学生亦十分悲恸。”
这件事情算是彻底过去了。
“走吧。”慕容徵如是说,他接过金翼手中的纸伞。
这是今天晚上他对她说过的第三次‘走吧’。
这一次,他语句微微上扬,姜满感觉到他此时心情并不是很好。
来到岔路口,姜满先挤开一边的金翼,此人似乎没想到姜满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一时没有防备,竟跌了一下,不过就在他反应很快,脚尖一点,就飞跃而起。
姜满见那人平稳落地,心中冷嗤。
“夫子~是我错了,我没瞧见金小哥在这。”姜满先跟慕容徵告状,脸上挂着假笑,“我给金小哥作揖道歉了,金小哥原谅则个。”
金翼脸色一沉,他还没上前,慕容徵就发话了,“既是无意,那边罢了。金翼不是小气的人。”
姜满连声附和,“是呀,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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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哥相貌不凡,年纪轻轻就武功不俗,就是……哎,不说了。”
“就是什么?”慕容徵接口问道。
姜满就是看不惯金翼平白对人用那么狠毒的招数,明明二人无冤无仇。
“哎呀,我一个乡野村妇懂什么,金小哥的度量也一定跟他俊朗不俗的外貌一样,不小气吧。”
慕容徵微哂,他转头吩咐金翼与青翼二人,“你们先回去。”
“是。”
金翼虽脸色极其不好,终究还是转头离去。
待二人走远,姜满不知夫子要与她说些什么,竟然留下了二人空间。
“阿满,你先前是否还想依着那山长所说,留在后厨?”慕容徵问。
她倒也不意外他能看出她所想,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是。夫子,您在我家住过,当知道我家虽然是杀猪的屠户,但家底其实并不丰厚。我与我爹已经做了约定,倘若三年之内我学无所成,便要回家听他差遣,婚姻大事皆由他做主。”
这样的事情慕容徵也想过,就连他们之间的约定,他也猜得大差不差。
姜满见他没回答什么,便继续往下说,“我要读书,也能凭手艺吃饭。山长固然纵奴行凶,青翼小哥也已然为我讨回了公道。我在他手下待过,很是知道他并不是苛责的人,其实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是误会。”
说着,她还趁着说话的当口偷看他脸上什么神色,他脸上没笑意。并没有怒意,或者说,她对他知之甚少,她其实分辨不出他的喜怒。
这样想着,她说话的声音就越发小了。
她猜的不错,此刻慕容徵心情说不上差,但也说不上好。
他听她这样说着,明里暗里似乎都在说,不是她见钱眼开,实在是他给的太多啦。
慕容徵心中隐隐有些生气,觉着她长了一副聪明样,实际上她脑子不大好使。
“所以你觉得他那还能容你?”他问。
这回姜满听出来了,夫子,他的确不高兴。
姜满看了眼他,一股脑都说了,“我没法子了。”
读书费钱,她没有进项,总归是不行的。
慕容徵一愣,她想到自己以前见过的贵女们,她们养在深闺,虽然被世俗规矩束缚,可她们家底丰厚,生来就享受每日都有丰肥滋味之享,也有鲜衣美服供养。
她们整日吟风弄月,有诗书相伴,并不提钱,因为她们生来就有。
因为她家族会供养她们一生一世,就连将来出嫁去到夫家,家族也会给她们准备相应的吃用,十里红妆,红床开道,棺材压阵。
从生到死女儿的一应吃用都由娘家来出,不向夫家伸手,不受夫家鸟气。
他意识到面前的小徒弟没有,她生在市井,养在市井,面对家人的不理解,世俗异样的眼光,都不能让她退后。
她提钱,总把钱挂在嘴上,他嫌弃她没骨气,何尝不是另一种“何不食肉糜”?
“抱歉,阿满,是我没为你考虑,就先给你拒绝了那差事。”
说实话,姜满没想过慕容徵会给她道歉,因为他不再是当初寄养在她家,吃用都靠她家的那个‘阿徵’了。
何况他还是她的老师,是天下读书人注重的‘天地君亲师’中占有一席之位。
姜满连忙说,“我并不曾怪您。”
假的。
慕容徵在宫中经年,通过表情辨别人的喜怒哀乐,最是精通,一眼就瞧出来了。
他倒没有预想中那样生气,只说,“错了就是错了。我再教你,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既然我害你丢了好差事,那我再补偿你一个好差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