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指尖虚虚搭在剑鞘上,重复喝道:“出来!”
他们脚程慢,离京城不过一二十里地,竟也有拦路打劫的吗!?
话音未落地,稀疏的枯草堆旁滚出来浑身浴血,分辨不出面容的年轻男人。
他反身趴在地上,身上长衫被血染透,脸被地上粗糙沙砾磨出几丝血痕,不过对于他身上的伤口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崔挟月微微眯了眯眼睛,后背、腿骨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最要命的还是斜插在肩头没入身体一半的箭矢。
——是谁?
崔挟月正要跳下马一探究竟,却被陆盛拦住,“我去。”
陆盛下马捡了块没伤口的地方,轻轻用剑鞘拍拍年轻人:“小兄弟,小兄弟,醒醒……”
崔挟月蹲下身,伸出两指搭上脖颈处。良久,她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陆盛,说道:“十分微弱,若是将他扔在这不管必死无疑,只是身份不明,侯爷您意下如何?”
陆盛后退半步,躲过崔挟月朝他直直投来的视线,他摸了摸后脑勺,小声嘟囔道:“想救就救,撒什么娇……”
“什么……”崔挟月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拍干手上尘土,正要站起来和陆盛理论理论。
“小心——”
陆盛一把抓住崔挟月的衣领,顺着惯性将她护在身后。随后反手抽出佩剑,“镪”地一声,一刀斩断直冲崔挟月背后来的暗箭。
崔挟月脸色微变,冲她来的?还是地上这位?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对方多少人未知,但单单只靠陆盛和崔挟月手中的匕首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而她,也不愿屈居人后。
崔挟月深呼吸一口气,但愿她前世上的199射箭体验课还能有点用处。
她从陆盛随马佩戴的箭篓中抽出一枚长箭,拉弓上弦,细而韧的弦丝紧绷着,尾翼贴着她的脸侧,眼睛紧紧盯着林中手持弓箭的蒙面人。
她迎风而立,恍若眼中只能看见心中的目标。
“咻——”
铁箭势如破竹,一箭劈开空气,尖锐的声响直奔目标而去!
阵势太大,蒙面人仓皇侧身,按既定的经验推算出箭矢的路线,却不料射箭人才疏学浅,箭在半路拐了个弯,刺穿他的脖颈。
一迎一合,仿佛蒙面人主动引颈受戮般自寻死路。
陆盛将那位浴血仁兄拖到自己保护范围内,抬头便看见崔挟月挽弓射箭。
他按下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调转矛头,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嘲讽道:“阁下着急投胎?”
蒙面人多有一二十位,弓箭手只此一人,远攻不得,首领呼出一声鸟鸣,几人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息间便分分隐入身影,只余树枝间的簌簌声响。
陆盛无聊地甩了甩剑,“许久不干上一架,筋都紧了,无趣。”
崔挟月把弓递给陆盛,“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尚未出直隶,就敢有人当街行刺,治安做的真不错,你说是吧侯爷。”
陆盛绷着脸,有心想给管事的几位官员撸下去。
崔挟月按住被震得发麻的右臂,使唤道:“绑住他胳膊,家里马车也快来了,止住血送回城。”
陆盛:“不留他在身边治好了吗?”
“路边的野男人不要捡,”崔挟月蹲下翻看插在他肩头的箭尾,果然和被陆盛砍断的是同一种,“那些人是冲他来的,已经救了他一命,剩下的就看他造化了……”
年轻男人似有所感,他抬起头,费力地挣开眼,艰难地抬手拉住崔挟月衣角,几不可闻地说:“求您……求您,救救、救救叔叔,求您……”
陆盛上前拨开他的手,拉着崔挟月离远了些,眼睛止不住地看向衣角的血手印,念叨道:“叔什么叔,等下我给他绑上,你离远点,血都洗不干净了!”
崔挟月一改常态,抽出陆盛随身的手帕,亲自擦干年轻男人的脸,她手指隔着绢步,捏着他的下颌,仔细打量,“我怎么感觉在哪见过……眼熟。”
年轻男人不似陆盛般眉目间都带着攻击力,让人不敢再造次。他看起来十分温和,眼睑下一枚小痣随着主人的病痛逐渐黯淡褪色,许是疼痛难忍,连昏迷中都皱着眉,仿佛心中有万般割舍不下。
陆盛浑身一震,不会又来位替身吧!原来他连小三都不算吗……
“陆盛……陆盛!”崔挟月叫魂似的终于把陆盛叫回了神,“你看看,眼不眼熟。”
陆盛瞥了一眼,没什么印象,倒是看那人的下巴上崔挟月的手十分不顺眼,他冷声冷气道:“不知。”
崔挟月几下止住了他的血,改变了主意:“送佛送到西,等他好了再说送走吧,回京被找到就功亏一篑了——他说他的叔叔?劳烦您多去看一眼,还有死了的弓箭手。”
身后的车马队赶来,一帮人风风火火地将人抬上马车,又按吩咐在当初年轻男人滚出来的草丛中发现一具尸体。
尸体被翻开仰面朝天,随身带着的物品被亲卫摆放在一旁,崔挟月打量着他的脸,喃喃道:“还是眼熟……”
“……”陆盛松了一口气,这位糙汉大叔显然不在崔挟月的喜好范围内,“可能有过一面之缘,别想了,忧思伤身,等那人醒了就知道是谁了。”
他随手招来一名亲卫,“上报陛下,两具尸体直接拉回军营,查个水落石出,以及、”
陆盛顿了顿,着重强调道:“告诉那帮吃干饭的官员,我不管他爹是谁,混吃等死者,按军法处置。”
他可和那些人不是一路的,他刻意站在崔挟月身边,说罢还捅了捅掉线的崔挟月。
崔挟月皱着眉,正想抬手打掉陆盛的手,却突然想到什么,她握住陆盛的手,激动道:“我想起他们是谁了!当时在茶馆,你还记得吗……不对,你来时他们已经走了,就是他们!”
当时她被崔涣洵轰出来等陆盛时,听见两人在讨论朝政,她还因此去打听了蚕丝。
崔挟月一蹦三尺高:“我就说在哪见过他们,那对叔侄,听口音不像京城人,穿的也正常,也就半年时间,怎么会被人追杀?”
陆盛理智早已短路,他目光呆滞地从崔挟月张张合合的嘴移到他两人牵着的手,一字没听清。
“其中一定有事……”崔挟月松开他的手,翻看起尸体中的伤口。
陆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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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抬手挽留,却扑了个空,只抓住片空气。
亲卫脚跟一碰,行礼道:“侯爷,马车上人已经醒了。”
“我这就去看!”崔挟月在尸体伤口中没查出什么异常,她路过陆盛时,见他还呆愣在原地,顺手拍了拍他,“想什么呢,上钟干活了。”
陆盛脸后知后觉地红成了猴屁股,磕磕绊绊道:“我、我跟你去。”
有了崔挟月从谢奇手中扣来的灵丹妙药,年轻男人半天功夫脸色好转了不少。
崔挟月和陆盛过去时,他正眼神涣散,呆呆地看着马车顶棚。
陆盛为崔挟月先开马车帘,冷风忽地冲散车内清苦的药味。
年轻男人缓慢地转动着眼球,良久,眼睛中终于有了实质,轻轻扯动嘴角,冲两人浅浅一笑,却又很快消失,“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周某感激不尽。”
陆盛抓住崔挟月的手腕,半侧身挡住周全的脸,“举手之劳,你叔叔……也找到了。”
周全像是已经预料到了叔叔死讯,浑身上下剧烈颤抖起来,他被褥下的手狠狠掐住掌心,许久才喘出一口气,哑声道:“无论如何,多谢,叔叔向来想回家乡,纵使……现在也不怕了。”
崔挟月安慰道:“落叶归根也是好的,等你好了,一切能从长计议。”
周全脸色苍白极了,只有一双眼睛闪着红光,车内光线昏暗,一晃眼的,他仿佛是从地下爬出的鬼魂。
崔挟月见他神色好了些:“追杀你们的人是谁?其中一人被射杀,正在核实身份,你可有头绪?”
周全缓缓摇头,眼中恨意愈发坚定:“知道,但我不能说,事关重大,你们知道也会多一份危险,我不能恩将仇报。”
崔挟月有些担心他,说道:“你叔叔拼死将你推出来,为你博得一线生机,一定不想你往后陷入痛苦之中。”
陆盛道:“不必担心我们,还没人能在靖安侯头上动土。”
周全骇然,猝然抬头,“你,您是靖安侯!?”
他连滚带爬地爬到马车边,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出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他身形不稳,险些跌到马车下。
崔挟月连忙拿出药粉要给他上药,却被陆盛拦下拿走,她像是感觉到什么异常,“你今天怎么总这样。”
“我上药,”陆盛将她轰出马车,严严实实盖好车帘,确保在外面是崔挟月看不到一点,他听闻此话醋劲愈发大了,酸酸地问:“什么怎么样,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
陆盛还想说什么,可一想到自己连吃醋的立场都没有,小三小四小五都不一定轮到他,他便倏地住了嘴,干巴巴的对崔挟月说:“我帮你干活你还唠叨……狗咬吕洞宾,哼!”
帘外的崔挟月蹙眉回忆半晌,一点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得罪陆盛的地方,心大地将他的小脾气归结到男人心海底捞上。
陆盛掀开帘子,对周全说道:“行了,上好药了,老实一点。”
他退出一点,让崔挟月进来,却被周全抓住衣角,陆盛太阳穴跳了跳,周全这人非得给他和崔挟月抓个情侣爪印吗?
周全在车内跪下,哽咽道:“求您为草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