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渺抬手粗粗抹掉额头上的汗珠,抬头望了眼月色。
一汪满月挂上枝头,月光渲泄而下,铺满高台。
高台之上,除她二人外,独有一石台。那石台中央竟是透明的,向下望去,则能看见,百余丈下,深不见底的深渊中,静静躺着一名女子。
她面容憔悴,头发似枯槁般泛黄,其中隐约可见几缕白发。她孤零零躺在冰棺之中,嘴角却挂着一抹诡异的满足感。
谢渺暗叹一声,她原是皇帝潜邸时最受宠的妃嫔,连当初被称为京城双姝的皇后都比不上。夏泽麟登基后,她同样常伴御书房,甚至与皇帝商议国事,尊贵地位非常人能及。
可伴君如伴虎,不出一年,皇帝为某事震怒,她自请冷宫,不出几日便自缢而亡。
此后皇帝接连三月罢朝不上,若不是“勤王之师”起兵消息传入京城,怕还会持续下去。
谢渺此行,应师弟之邀外,也为了她而来。
皇帝曾独请谢渺于宫内见面,告诉她一个惊人内幕。
她竟是异世魂魄,或是夺舍或是换魂,来到景朝,机缘巧合下与还是皇子的夏泽麟相识。
如今她身死,可魂魄还有一线生机,夏泽麟希望谢渺能重新将魂魄唤回,往后再无嫌隙。
谢渺今日赶来,也是因着月圆之日,概率更大些。
方才她探查一番,发现崔挟月身体和下面那位宠妃情况并无二致。
但更奇怪的是她没有发现如谢奇所说的“异常”脉象。
谢渺咬破指尖,在地上画了道复杂符文,血液随着她的动作将崔挟月身体包裹起来。
谢渺眨掉眼睫上的汗珠,全神贯注的将首尾相连。
符成那一刻,谢渺猛地一推,血液“腾”的一声,窜出火焰,沿着谢渺的血液,奔向崔挟月的身体。
谢渺没有阻止,她需要验证她的猜测。
果然,雪白的离火,只烧掉了崔挟月的衣角,像是有无形屏障般,绝不越过半步。
如此便麻烦了。
谢渺前五十年中,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故事,安安稳稳嫁人,安安稳稳生子。在活成个老太君安享晚年时,忽一青鸟入梦,口吐人言,将这离火赐予她。
谢渺尤记,梦中白雾缭绕,青鸾张开双翅,伴着一声长鸣,劈开云层,盘旋而上。
而在那一刻,云层之上的仙人向她遥遥投下一瞥,不着痕迹。
梦中离火跳到她身上,霎时血液翻滚,将她弯下的脊背强硬掰直,容貌也返老还童,恢复到年轻的样子。
醒来后,谢渺当真如梦中一般,重回未嫁人时。她也一改慈祥、容忍的态度,说一不二地离家远去,修习巫觋。
离火至阳至纯,专克邪祟,伤不到旁人。
谢渺收回离火,离火顿时收成圆球,欢快的在她身边跳来跳去,溢出的火焰亲昵的舔掉谢渺指尖伤口。
谢渺迈过血迹,又瞧了瞧崔挟月眼睫,她身上另一魂魄早已不在。
魂魄离体不过几个时辰,便一个入地一个升天。
谢渺所说的双重脉象,早是半年前的事,现在原身、或者还是异世魂魄,都会有一个占据身体。
那她便可放开手脚,将身体里的灵魂直接加固到这身体上——加固总比剥离简单。
忽地,像是支撑不住,崔挟月突然呕出一口血,连着其余六窍,流出一阵阵红到发黑的污血。
谢渺眼角突突直跳,却没有被突发的意外打乱。
她手下飞快结出数道符文,每发出一道,离火便分出一支跟随。
不成想,符文一碰到崔挟月身体,反而像是被刺激到似的,流出的黑血越来越多。
谢渺神色一凛,不是身体里只有一个魂魄了吗,为什么还会有排异反应。
没等谢渺反应,崔挟月回光返照般吐出最后一口血。
来不及了!
她看向台下无知无觉的女人,如今夏泽麟准备的东西,怕是要便宜崔挟月了。
谢渺又将离火球唤出,多年下来,离火比她孩子还要默契。
崔挟月浑身上下都被月光照着,身上反出一层莹莹的光晕,离火久不接触月光,先是上下蹦跳,吸够了月光,才凑到崔挟月鼻尖处仔细闻了闻。
随即,他像是判断出什么,在空中比比画画。
谢渺懂得他意思,现在这身体的是异世的灵魂。
那……原身的灵魂呢?
原身灵魂定在不远处,她们分离绝对不出三四个时辰,再怎么走远还能走到哪去呢?
她一抬下巴冲离火球说道:“去远处找找,有其在山上巫祠。找到立刻带回,耽误不得。”
离火球摇摇头,火焰凝成五指,远远指向谢渺身后。
恰巧一阵阴风吹过,谢渺脖子一凉,显些跳起来。
“!”谢渺连忙招回离火球护身,小心叫道,“可是崔姝?”
离她不远的崔姝,也被她动作吓的飘离八丈远,要不是有距离限制,她都要跑山下去了。
她在崔挟月掉进山中暗流时,便回应不了崔挟月了,更别提魂海进也进不去了,只能着急的跟在她们身后。
她有心想弄出几次响动,可都被崔挟月当成闹鬼视而不见了。
如今可有个能看见她的人……火球,她又怕,又想扑上去说话。
又想说话是因为跟崔挟月久了,兴许她那碎嘴子的毛病也传染上她了,心里越着急不知所措,嘴上越想说话。
崔挟月和她能交流时,两人还能对着喷口水,没有崔挟月回应,她跟哑巴一样,苦恼的很。
又怕则是因为,离火球虽然只对邪祟管用,可崔姝现在搞不懂她现在算不算,凑近只会感觉到灼烧感,还是远离些安心。
谢渺伸出手,离火球乖巧的裹着她手指,顺着手臂而上,汇入左眼。
谢渺不常让离火球进她眼睛,除了怪异感,还因为它能见鬼的能力。
一阵灼烧之后,谢渺看见了眼前的崔姝。崔姝一五一十的交代了现在在身体中崔挟月的来历,又一点不敢隐瞒的将进墓过程吐的一干二净。
谢渺频频点头,心中疑惑了许久扶桑木上面的西王母图腾,就是再触碰到血液,也不会如此迅速的致使崔挟月晕倒。
原来,她们在甬道时,就便碰到了壁画,只不过接触时间短,没有立刻显示出来而已。
谢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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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西王母点拨,她所修习的便是西王母一派,墓中自然都是西王母图腾,若不是崔姝说,一时半会还真不能找出源头。
而巧妙的是,壁画中按谢渺要求不可绘制详细五官,她和夏泽麟都不知宠妃原世的面目,贸然刻画,招不回不说,还会生成个四不像来。
现在崔挟月血液流进壁画中,情况又与宠妃相同,其中许是当成了崔挟月。一切按照谢渺的计划进行,只不过阴差阳错间认错了人。
这也就是崔挟月突然晕倒的原因。
当前理应拨乱反正,先将崔挟月魂魄剥离出来,让崔姝魂魄归位,同时召出异世的崔挟月的身体。
崔姝迟疑道:“有办法将她送回异世吗?她……兴许不愿意留在这里。”
从崔挟月穿来第一日,虽然从没说出口,可崔姝知道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回去的办法。
来找谢渺,也是想要回去,回去不成,才会考虑找回身体,在景朝生活。
将心比心,如果崔姝穿到莫名的地方,风土人情都不了解,这个世界更加的不自由,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束缚,崔姝也会想回去。
谢渺:“可她的血溶进壁画,墓下方有阵法,早已运转起来,箭在弦上不得更改。”
崔姝叹了一口气,没有办法了。
没一会,谢渺像是想到什么,迟疑片刻道,“她真的这么想吗?”
说罢,她看向深渊中沉睡的宠妃身体。
同样的情形,同样的异世,那这位冷宫中绝望自裁的宠妃会怎么想呢?
她身上饱受折磨的迹象,只是冷宫三天内形成的吗?
单凭皇帝一面之词,就要重新活生生将她重新拖入地狱吗?
若是可能,她真的想回来吗……
谢渺从没有想到这种可能,如果不是崔姝的一段话,她甚至还在为虎作伥。
谢渺沉默不语,手中却没有停下。
崔姝原本的身体,支撑不了太久,只能把崔挟月的魂魄剥离出来,再做打算了。
如果崔挟月能醒来,自己也能将她送回异世,自然是好。
谢渺突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自嘲一笑,她现在能保证什么呢?
白天的实验只捕捉到一绺宠妃灵魂存在的痕迹,现在西王母壁画让崔挟月占去,无论送回还是留在这里,都无比艰难。
等真能感应到时,不如先夏泽麟一步,私下问问意愿,也算求得圆满。
谢渺垂下眼睫,手中稳准狠的飞出几根银针,说道:“太匆忙的,物件不全,过程很痛很痛,忍忍。”
话音落下,身体像是垂死挣扎般痉挛抽搐,崔姝在旁像是感受到疼痛一样,下意识登登登后退几步。
谢渺忙里偷闲道:“现在是崔挟月疼着呢,等剥离开,轮到你进去你受的折磨也不比她少……好了。”
身体上飘出抹莹白色不凝固的实体,谢渺一挥手,月光轻轻柔柔包裹在表面,随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火速收进谢渺早准备好的容器内。
“这可保她魂魄不散,还能滋补一二,”谢渺介绍道,她又看向躲在边缘的崔姝,“轮到你了。”
崔姝欲哭无泪,突然觉得哑巴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