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挟月夹着裴回夜,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后山走去,山中碎石一块接着一块,一个地方没踩稳就要摔下去。
崔挟月手搭在眉毛上看了眼行至半空的太阳,走了快有一个时辰了,离巫祠还有很远。
血已经止住了,她解开缠在胳膊上的布料,随手扔在一旁,崔挟月寻了个大石头,她招手道:“来这休息一会。”
崔挟月问她:“心中有怀疑的人了吗?”
裴回夜沉默着摇了摇头。
崔挟月和崔姝心中不约而同叹了一声,两人路上七嘴八舌的挨个怀疑又挨个排除,只剩下和她亲近几个人,最后让裴回夜拿主意。
伤疤烂了可不能不管,刮骨吸髓也要把病灶摘除,不然可是有感染风险的。
只是这真相赤裸裸的将她拖入人间,迎接而来的便是来自至亲的一刀。
崔挟月将裴回夜长发别进耳后,露出完成的疤痕。
石头并不大,裴回夜几乎是贴在崔挟月胸口,从崔挟月视角看去,只露出她苍白的半张小脸和挺拔的鼻峰。
没了珍珠粉的遮盖,她这张脸完全不像第一面留下的温婉,而是格外英气,若是将弯月眉加粗拉平,长眉入鬓,几乎认不出是名女子。
崔挟月:“你回去用此当作借口,将身边人轮番筛查一遍。手中有人手底气,你大可宣扬出去,暗中人也暂时歇了心思,等太平个三五年,你到了成婚的年龄,挑个好家事容易拿捏的嫁过去,和家里也没有利益纠葛了。”
要是没魄力和家中闹翻,那就是另说了。
崔挟月暗戳戳道:“你要没有可信之人,我也可以借你些人,就是利息很高哦。”
崔姝从旁煽风点火:“闹翻闹翻。”
裴回夜沉默良久,就当崔挟月以为就要沉默下去时,裴回夜忽然提起疤痕,“儿时顽皮,与姐妹偷跑出府,为了救掉进井里的野猫,不慎弄脏了衣裙,被母亲身边嬷嬷发现,狠狠责打了一番。”
京城中的王公贵胄时时端着一副与底下人割裂的繁琐礼仪,仿佛越耗时耗力越能脱颖而出、与众不同。
裴回夜能养成千毫无失仪态万方的模样,私下一定吃了不少苦。
崔挟月揽过她的肩膀,顺势后仰,两人半躺在石头上。
烈日当空,幸有常青树遮挡不至刺伤眼睛,四周空荡无人,除了远处溪水带着冰碴儿从山上流下的声响,再无其他。
裴回夜伸手搭在崔挟月另一肩头,整个人像是被寒风吹透,浑身打了个冷颤,继续说道:“族中责罚没什么大不了的,左不过是跪祠堂,打手心,或者寒冬腊月穿着单衣跟嬷嬷重学礼仪。”
“幸好当时是夏日,只跪了两三日便算了。”
崔挟月拢过披风,盖住两人,并没出声打断。
“这疤……”裴回夜下意识摸了摸耳后,斟字酌句道,“夏日白昼长,跪完后还需去母亲房中反思束己,正碰见弟弟背书背不出来,母亲怒极,随手丢了个茶杯。”
裴本,和崔福斌纠缠不清的裴家嫡长公子。
“我下意识帮弟弟挡下,却不料杯中是滚烫的热水,至此就留下了这些小疤痕。也幸好没伤到脸颊,也不起眼……”
崔姝心底叹了口气,与崔挟月说道:“纵使没伤在脸上,纵使瑕不掩瑜,这种伤疤对小门小户家的联姻都会受到影响,更何况是裴家……”
崔挟月曾听崔姝说过,裴家姻亲满朝,凭着嫁女娶亲,在朝中关联着大批官员。裴回夜这位主家嫡亲的女儿现在未还传出议亲的消息,恐怕与这脱不了关系。
崔挟月手上用了些许力气,将她搂在自己怀中,天寒地冻,呼气成霜,崔挟月想了想,又把玉佩还给裴回夜,说道:“咱们也算过命的交情了,等会安全回京后,身边人用不安心,我可以借你——没有利息。”
“裴家过不安稳,我兄长在靖安侯府旁有一处宅子,很近,你可以过去,就说我邀请你来,靖安侯夫人名号还是能压一压她们的。”
崔挟月故意逗她,“要是有人为难你,你告诉我,咱俩偷偷给他下绊子去。什么在饭菜里多放盐啊,在水里加泻药啊,不要命也能出出气,怎么样?”
崔姝:“我帮你们放哨。”
裴回夜埋在她胸口,身体颤抖几下,像是被逗笑了。
崔挟月放下心来,还打算说什么,突然,上方树枝上的雪忽地扑簌簌落下,糊了崔挟月满嘴。
崔挟月:“……”
她抿着唇拍拍裴回夜后背示意起身。
正此时,崔姝失声叫道:“山塌了!”
整座山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裂,碎石混着树干裹挟着向山脚滑落。
崔挟月还没站稳,措手不及,登时腿脚一软,随着无数石块一起坠落,匆忙间只来得及护住两人头部。
嘭——
短暂失重后,崔挟月与裴回夜重重摔在了一条暗流中,溅起一片水花。
崔挟月被冷水一激瞬间清醒过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激流猛地扑倒,连着手中的裴回夜都被冲到远处。
“裴回夜!”
裴回夜一动不动,僵直的身体顺着流水起伏。
她究竟是死是活!?
来不及多想,崔挟月被激流裹挟着撞上暗石,口腔顿时泛出铁锈的腥甜,险些昏死过去。
崔挟月咬牙忍着剧痛抓住碎石,奋力一挣,堪堪停住身体。崔挟月头猛地探出水面,终于喘过一口气来。
她十指紧紧抓着陡峭的崖壁,指尖用力扣住,一个翻身,终于重回岸上。
崔挟月匆忙一抹脸上的水珠,顾不上身体上被乱石划出的伤口,一边高声叫着裴回夜,一边沿着河岸向上游寻找。
同时,崔挟月在心中对崔姝叫了几嗓子,却不见回复。
山体中昏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纵使瞪大双眼也看不清什么。
崔挟月拐过一道急弯,突然她眼前一亮,方才就是从这掉下来的!
落下的碎石树枝堵塞住河道,水流渐缓,一个身影在水中浮浮沉沉。
那是裴回夜!
她仰面朝天,面色苍白,被水淋湿的头发贴在凝脂般的颊侧,不知生死。
崔挟月环顾四周,简单用浸湿的冬衣绑成一条绳,又拴在自己腰上,这才敢重新下水捞她。
裴回夜身子格外的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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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挟月没用多少力气便给她拖回岸边。
崔挟月颤巍巍的将手指伸到裴回夜鼻下,见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当即松下一口气。
她扣开裴回夜口腔,见并无异物,方才开始胸外按压。“裴回夜!裴回夜!醒醒!”崔挟月拍打着裴回夜的脸颊,在耳边叫道。
可裴回夜却一动不动,若非微弱的呼吸,崔挟月仿佛以为她做的是无用功。
“咳……”
裴回夜整个人猛地痉挛下,胸腔剧烈起伏,终于吐出一口水。
她醒了。
崔挟月后退一步,瘫坐在地,“感觉怎么样?哪里还难受吗?”
裴回夜睁开眼睛,就看见崔挟月面带关切地问她,连自己的伤口都没顾得上,她嗓子沙哑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崔挟月不在意道:“这有什么。”
她站了起来,伸出手,逆着光对裴回夜笑了一下,“走吧,看看出口在哪。”
裴回夜恍惚般眯起眼睛,良久才将手放了上去,轻轻点了点头:“走吧。我跟你走。”
自上方坑洞投下一束亮光,照亮了四周。
崔挟月倒吸一口冷气,她们这是掉哪去了?
黑压压凹凸不平的岩壁,仿佛回吸走一切光亮,水流声潺潺,寂静又可怖。
裴回夜忽然指向一个方向:“那有风声。”
她指的是一个小孔,不足三寸,孔洞下方还有些被震下来的石块,崔挟月捡起一块石块,只见那石块平滑无比,冲孔内面还有些隐隐的线条。石块的材质也与山体中的不同。
崔挟月倒吸一口凉气,她们掉下来的是一条在山体坍塌中形成的洞穴,可震动能震出规整的墙壁吗?
忽地,一股陈旧、衰败的气息从裴回夜手指的孔洞席卷而来,崔挟月瑟缩的打了个寒战。
崔挟月小心地向前探出一步,将眼睛贴到上方,终于看清了全貌,她们身处的只是外围,震动将此处不明洞穴墙壁下来一块,露出内里。
堆积如山的物品挡住崔挟月向里张望的视线,只隐隐见到光亮。
崔挟月心中隐隐有些发毛,又想起山顶的巫祠,她们不会闯到哪个祭祀场里来了吧!?
她在心中叫了几句崔姝,但照旧没见回应,裴回夜在场,她也无法回到魂海中确定安全,只好暂时放下此事。
崔挟月:“河流下方是激流,沿岸又极窄,顺流而下是无法走出的,我刚刚看到里面有光亮。”
崔挟月顿了顿,征求裴回夜意见问道:“不如进去看看?”
她正色道:“里面还不知什么情况,有光亮就代表着有人,得救概率会大些,但,遇害的概率也不小。”
方才崔挟月仔细评估了自己的伤势,被崔福斌捅的还没养利索,但胜在表面没问题。与刺客搏斗又伤到大臂,方才落水为了爬上来,后背、十指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看着裴回夜匕首都用不利索,更别提保护了。
崔挟月扶额苦笑,她们俩老弱病残,除了老没占上,其他都是上公交车能被让座的。
裴回夜倒是没有犹豫,冲她一笑道:“我说了,我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