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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二十四章

作者:凉茶泡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何不等今晚好好庆祝庆祝?”崔涣洵卸下玉石,只着一顶竹编就的发冠,走了进来,他礼数周全地冲二位行了一礼,“父亲,叔公,晚辈来迟。”


    崔福斌眼皮一跳,不满道:“崔家家大业大,穿成这样传出去向什么话。”


    “诶,快坐,”崔叙笑地绵里藏针,“虎父无犬子,涣洵得皇帝青眼,忙的都抽不开身,自阿姝成婚以来,咱们三人还没坐下好好说道说道,是该庆祝。”


    乍一提起这事,崔福斌倏地想起崔姝成婚后,他被囚禁、夺权以至落到现在不得不捏着鼻子与崔叙合作,他鼻孔喷出两团火焰,刚要发作,却被暗中观察的崔叙悄悄按住手。


    他深呼几口气,扭头压下心中不快,强硬地说:“你叔公都发话了,你还愣着做甚?还要有人请你吗!”


    崔涣洵仿佛对他父亲的怒火浑然不觉,语气温和地不像话:“叔公这么说就是折煞我了,不过是皇帝手下的小喽啰,不足挂齿。想着叔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这才耽搁下来。”


    随他进来的小厮端上一盘炸小酥鱼,黄通通,泛着刚出锅的热气,能叫人香出个跟头,崔涣洵说:“虽不及醉仙楼,却是父亲常吃的下酒菜,还记得幼时父亲常常买回家与母亲对月小酌,我贪吃,您便拿筷子头沾一滴酒逗我。”


    崔福斌神色缓和下来,竟也跟着崔涣洵回忆起来:“如今许久未尝,还真有些想念。您也尝尝,不知几年过去,味道变否。”


    崔叙叹道:“好香。你们父子二人舐犊情深,可惜温夫人缠绵病榻,不能一同享乐了。”


    崔涣洵眼角一抽,这人挑拨离间练的如火纯青,见崔福斌是个情绪来去自如的墙头草,竟想从他这下手。


    崔涣洵摇摇头说:“母亲近些年来身体一直不好,延请名医不计其数,却都不见效。说起来,今日下午不知打哪来个江湖郎中,说进府看病,也是病急乱投医,想来现在已经进母亲院子了。”


    “江湖郎中?”崔叙关心道:“江湖上三教九流都有,你孝顺众人皆知,有心思不好的,可能会钻空子,莫要被人骗了。”


    他强撑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举杯道:“劳烦叔公关心,母亲这病……唉,待母亲病情好转,定要办个家宴,邀上阿姝与靖安侯,正式与叔公见面。”


    “急不得,急不得,金丹妙药下去总归会好,”崔叙拂上自己的腿,劝慰道,“我也算久病成医,转辗各地也看了不少大夫,说辞不同意思却一样,无外说的是什么药都救不回来,你母亲不比我好多了?想来过段日子就能醒来。”


    崔福斌一直沉默不语,不知是对谋害发妻之事心虚,还是沉浸在久违的亲情中,只愣愣地吃小黄鱼,听闻此话终于有了些反应,对崔涣洵说:“你叔公说的对,不急于一时,说是江湖郎中还是江湖骗子还未有定论,你年纪尚轻,识人不清无妨,耽误治疗却不好了。”


    他冲崔叙一拱手,语气不容质疑:“劳烦您帮我跑一趟,去看看这江湖郎中什么路数。”


    崔叙正有此意,很快应了下来。


    俩人一唱一和,此时崔涣洵若是拒绝倒显得不识好歹了,他只能撑着微笑,同崔福斌一同向崔叙道谢。


    崔涣洵算是怕了崔叙这张嘴了,有意将话题往崔叙身上引:“要是那江湖郎中真有些本事,也能让他给叔公看看腿,总能有丝希望。”


    他咬牙阴测测地想,要是谢奇能给他毒哑了就更好了。


    崔叙摇头轻笑,只是笑中带了丝怅然:“多少年了,不抱希望了。”


    “听父亲说您是为救友人才落下病根?”


    “住嘴!”崔福斌骤然打断,“逆子无状,也是我这父亲……”


    崔叙掩盖好自己的情绪,摆摆手原谅了小辈的冒犯:“闲聊而已。也是我年少轻狂,以为凭着少年意气就能摆平天下事,你们莫要学我啊。”


    桌上气氛顿时冷清下来,崔叙逃出旧事的深渊,笑道:“无事,有我这个先例,族中子弟老实不少,也不算无用。”


    几句话仿佛掩盖了无数陈情旧事,崔涣洵良心还没烂到能怼这人心窝子戳,一时手足无措起来,只能用酒桌上的糟粕道歉:“是晚辈说错话了,以茶代酒向您陪个不是。”


    崔叙不料他是这个反应,不由觉得好笑,他眉头舒展,显出几分艳丽,喉咙传出低笑几声,玩笑道:“你要过意不去,把御医请来给我看看病就好。”


    崔涣洵迭声应下——这对他不是难事,因着崔母温凌的缘故,与御医们交情不错。


    三人各怀鬼胎,言语间暗藏极锋,一顿饭吃的十分不易,直至结束,桌上饭菜除了没了热气外,几乎与上菜前看不出什么区别。


    崔涣洵假借还有公务未处理先行告辞离去,崔叙与崔福斌对视一眼,分头行动。


    崔叙身边总伴着木轮转动声,豫章崔家的人一听就知他来,马上不敢造次。而京城崔家却截然不同,连侍女都格外……奔放。


    身后推轮椅的小厮瞪了盯着崔叙失神的侍女一眼,面露厌恶:“崔家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又让您跟着崔大郎,又让您去看郎中,这把您当什么了!”


    此刻并无外人,崔叙敛下笑意,薄唇紧抿,流露出几分苛薄之意,与八仙桌上宽宏大量的长辈截然相反。


    小厮继续道:“还提起那件……”


    “行了,”崔叙厉声打断,“来京城后,你情绪波动一直很大,既然如此何必主动请缨跟我过来?”


    说罢,将轮椅交给崔福斌派来的人,由他推走了。


    小厮暗暗咬牙,脸上却没敢流露出来,快步跟上俩人。


    行至崔母院外,未进门便闻道一股浓重的药味,纵使崔叙这种常年与药草相伴的人也不住被呛咳几声。


    小厮经过警告,老实许多,上前与侍卫交谈几句,就闭嘴不再言语。


    崔母身边的张嬷嬷理着发丝迎出门——谢奇的药仿佛有催眠作用,院中人被熏到一大片,她早早便休息了,她一打眼见来者十分年轻,一时与侍卫通报中的“尊长”对不上号,犹豫问:“您是?”


    崔叙恢复一惯笑容,向张嬷嬷点头道:“豫章崔家,崔叙。听闻下午来了个郎中,福斌事务缠身,让我过来看看。”


    张嬷嬷迟疑道:“这,夜色已深,怕是不大方便。”


    “院中见一面就好,涣洵也怕出问题,这才漏夜前来。”崔叙说,“时间不会太长。”


    张嬷嬷先前认出跟在谢大夫身边的崔挟月,怕身边有崔福斌眼线,也就没声张,此时崔叙突然出现,还坚定的要见谢大夫,心中一紧,生怕是谁走漏了风声。


    她扯出一抹笑:“我需问过谢大夫意思,劳烦您稍等片刻。”


    小厮瘪瘪嘴,刚想说什么,又见崔叙并无反对之色,急忙住嘴,当个拔了毛的鹌鹑。


    张嬷嬷关上门连忙跑进屋,却没见崔挟月,一时怔愣不知如何是好。


    谢奇擦擦头上汗珠,不等她问就说:“崔……崔家主母温夫人病症不轻,我把身边的小丫头派去取药了,有事和我说也一样。”


    “不、我找她做甚,”张嬷嬷结巴一瞬,险些咬住舌尖,眼觑着崔福斌派来的人,掩盖道,“外面有一行人说要见见您,您先下可有空余?”


    “找我?”谢奇放下手中医书,奇怪不已,他来崔家的事谁也不知道,闽南人手伸这么长了?


    没等谢奇数清仇家,张嬷嬷解释道:“老爷派来的,豫章本家的人。”


    谢奇顿时放下心来,“那就有空了。”


    还未待两人开门,就听见有一个拔高声音问:“你说崔家不相信我师傅?”


    崔叙不以为忤,温声道:“没有不相信,只是……”


    “徒儿。”谢奇推开门,朗声道。


    他负手而立,一阵无名风起,衣袍翻飞,身上寻常没个四六的气质削削剪剪竟真能称得上仙风道骨起来。


    崔叙仿佛被这阵邪风吹进了沙子,他微眯眼睛看着谢奇,表情晦暗不明,像是在分辨什么。


    崔挟月跑过去,尽职尽责地扮演伺药弟子,嘴里和谢奇抱怨着什么。


    她暗暗给谢奇竖了个大拇指,这阵风吹的真不错,衬的谢奇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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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个深藏不露的医官。


    崔叙敛下异样:“您就是涣洵找来的郎中?”


    “郁林谢家谢奇。”谢奇上前半步,侧身挡在崔挟月面前。


    许是两人磁场不对付,谢奇从见他的第一面,就狠狠打了个不知从何而起的寒战,他那快土埋眉毛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坐轮椅的半瘫男人绝不像面上如此无害。


    “郁林谢家?”崔叙轻轻一挑眉,“那当真是巧了。”


    崔挟月:“巧什么巧,你看也看过了,相信我师傅了吧。”


    “小丫头嘴倒是快,若是谢家家主亲自过来,哪里还有不放心的。”崔叙指尖陷进掌心,胸膛上下起伏,像是被气很了,嗓子难以抑制地咳嗽几声,连着眼角都带了层薄红,嘴上却不停,豪不掩盖地挑破谢奇身份。


    崔挟月心中惊诧,身前人实在和听着来头不小的“家主”连不上半点关系,但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问,只含糊道:“你快回去复命,夜黑风高的,咳倒在这我师父也不帮你治。”


    “不。”谢奇出乎意料地开口说。


    崔挟月拧紧眉心,心思百转,立刻想到了借口,也不在乎谢奇是啥家主,打断他说:“太晚了,不如随我师傅到他院中休息一夜,明日过来也方便许多。”


    谢奇似乎正有此意,也不管崔叙意思,强硬地推开小厮,将崔叙推到隔壁院子中。


    崔挟月摸摸下巴,察觉到两人不同寻常的气氛,却来不及多想,只见外院“砰”的一声,地面仿佛都抖了三抖,瞬间火光连天,她脸上笑意顿时散了大半,一股不详的预感顺着脊椎往上爬,她立刻吩咐道:“守好院子,外头的火烧不到这来,谁要是擅离职守,我要你们好看,张嬷嬷你随我来。”


    崔挟月将守在崔母屋内人都打发走了,俩人坐在崔母身旁:“靖安侯的人呢?”


    张嬷嬷:“房外就是,没让他们进屋。”


    崔挟月扫了眼窗外,果然看见每隔一米就透出一人影,虽未着甲胄,但光看身型就让人放心,“也好,没有利益牵扯用着也放心。”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崔母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面色蜡黄,像一座泥糊的观音像,外界的风吹草动一丝也不能惊动她。


    崔挟月眼神空洞地凝视着她,连日来强压的七情六欲翻江倒海地向她袭来,崔挟月狠狠闭了下眼,将眼泪憋了回去,她想:“还不是时候……”


    她清了清嗓子对张嬷嬷说:“您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张嬷嬷深觉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从田庄回来像是变了个人,不知经历了什么竟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要是夫人醒着,还不知要怎么难过呢。


    她粗糙的指肚一摸眼睑拭去一片湿润,知道劝不动她,只好折中说:“我让人把药炉子挪到外间,有事叫我就成。”


    崔挟月只一点头,算是同意——她已经没余力去伪装什么。


    崔挟月独自坐在崔母面前,月色寂静,深秋连虫鸣都欠奉,无边的情绪终于触底反弹,顺着主人用忙碌刻意延长的反射弧直达中枢,大脑临阵倒戈,理智如同被蚂蚁咬碎的堤坝土崩瓦解。


    崔挟月整个人像要瘪不瘪的气球,全靠一口气硬撑,如今一口气吐出,外皮内里也就塌陷下去。


    她无声地半伏在床上,缓缓将额头抵住崔母冰凉浮肿的手,任凭悲伤在屋内涟漪般散开。


    沙漏无声地落下沙子,直至最后一个石子与琉璃壁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崔挟月猛然惊醒,她收拾好情绪,擦干眼泪,又细细洗了手,用特质的软枕辅助崔母翻身。


    崔挟月不知这朝代有没有预防压疮的药或者物件,但按崔母皮肤状态来看,还是现代防范办法好用。


    一打岔的功夫,她的理智效率高效地重新建成防御工事,夺回思考的高地。


    如今多事之秋,突然冒出崔父与不知深浅的崔叙合作,现在虽说他们身边有谢奇,崔挟月摇摇头,老头那身子都不用用力,一推就倒,拦不住他们主仆三人。


    方才外院火光冲天,也不知崔涣洵那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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