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颂是手脚并用地爬上岸的。
浴巾往身上一裹,连鞋都没顾上穿,光着脚就往客厅冲,路过泳池边时眼角余光瞥见段怀英还站在水里,眼神跟着他走。
——他赶紧低下头,跑得更快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连浴巾滑落了一角都没察觉。
“慢点跑,地上滑。”
段怀英的声音在身后追过来,带着笑意,烫得楚颂耳根直发颤。
他没敢回头,一头扎进客房关上门,后背抵着门板才敢大口喘气。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震天响,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段怀英的温度,混着泳池水的湿意,又烫又麻。
“疯了疯了……”
楚颂扒着门框往镜子里看,一张脸红的像个苹果,嘴唇又红又肿,活脱脱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他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脸,“楚颂你没出息!不就是被人亲了吗?至于吗?”
可指尖触到唇瓣时,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那不是普通的吻,水下的急切,水面的温柔,还有段怀英语气里的笃定,都像小钩子,在他心里挠来挠去,把那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动勾得乱七八糟。
高中的时候青涩得要命,也不是没有亲过,但是这样的亲法,地点,人,方式,都是楚颂人生头一回。
他知道自己该躲远点。
段怀英这人行事向来有目的,四年前能一声不吭说走就走,现在突然这么亲近,指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
可刚才……在泳池里,对方抱着他的力道,吻里的认真,又实在不像装的。
楚颂蹲在地上扯头发,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老粉群的消息。
他点开想转移注意力,看到发了条新消息——
【moonlight:可颂老师!我刚才路过,看到甜颂蛋糕店今天上了招牌新品海盐芝士蛋糕,看图片和你之前画的图里的蛋糕一模一样![图片]】
【朝阳以俞:老师,你之前说找他们家维权事情怎么样了啊?】
【郄弥:对哦,都过了好久了啊老师,我们还一直关注呢】
【解雨桐:要帮忙吗?那家看起来不怎么好惹的样子,必要时候我们粉丝也不是白当的】
【陈慕时:虽然那个蛋糕有点好吃……老师,我这种大馋丫头能忍住不去买已经是很爱你了你要记得我的好啊!】
【星回:前面的你馋就馋,还道德绑架老师托出去杖毙(抽象)】
配图是张蛋糕特写,淡蓝色的奶油堆成小云朵状,上面撒着碎海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确实和他画里的小蛋糕分毫不差。
还维权呢,都跟人家维到一个水池子里嘴子都打上了。
又是唾弃自己的一天。
楚颂的指尖顿了顿。他想起高中时总跟段怀英念叨“如果有和云朵一样软软的芝士蛋糕那就好了”。
真给做出来了。
门外传来轻叩声:“颂颂,换好衣服了吗,出来准备吃晚饭了。”
是段怀英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能听出温柔的情绪。
楚颂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赶紧往床上爬,扯过被子蒙住头:“那个,我、我不饿!还在赶稿!”
“你昨天明明写了很多了,今晚休息。”段怀英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闷闷的,“我做了糖醋排骨,你上次说想吃的。”
糖醋排骨。
楚颂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确实馋这口儿很久了,上次沈虞做的没能吃上,刚才不说还好,现在闻着隐约飘进来的甜香糖醋味,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可一想到要跟段怀英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要面对刚才泳池里的事,他就头皮发麻,脚下自动开始抠三室一厅。
“我真不饿!”楚颂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瓮瓮的,“你自己吃吧!”
门外安静了片刻,然后传来段怀英低低的笑声:“好,那我把排骨先放保温了,饿了的时候叫我,帮你热。”
他还不至于连个饭菜都不会热吧。
脚步声渐远,楚颂才从被子里探出头,盯着门板看了半天,心里又酸又软。
这人怎么回事?以前明明那么冷,现在却黏人得像块麦芽糖,还专挑他喜欢的来,简直犯规嘛。
接下来的大半天,楚颂硬是把自己关在客房没出去。
段怀英送水果,他说“不用”;段怀英问他要不要喝热牛奶,他说“不渴”;甚至段怀英在客厅接电话,他都把耳朵堵起来,生怕听到对方的声音。
直到半夜,楚颂饿得实在扛不住了,才蹑手蹑脚地溜去厨房。
这么贵的保温箱真不是盖的,打开时还冒着热气,糖醋排骨炖得软烂,酱汁裹得均匀,一看就知道花了心思。
之前都是沈虞做得最好吃,现在看来这个第一名要换人了。
他拿了双筷子刚夹起一块,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要加热吗?放了几个小时了。”
楚颂吓得手一抖,排骨掉回盘子里。
他猛地回头,段怀英穿着睡衣站在厨房门口,头发有点乱,眼底一片清明,像是一直在等他的样子。
“你、你怎么还没睡?”楚颂结巴着问,下意识地想把保温箱关上。
“等你出来。”段怀英走过来,伸手碰了碰盘子的壁,“还是热的,直接吃吧。”
用等着你说?不是你现在出来的话我已经吃完半盘子了!
他的手指擦过楚颂的手背,带着微凉的温度,楚颂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捧着盘子往客厅跑:“我去客厅吃!”
段怀英看着他慌乱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跟了过去。
楚颂坐在沙发的角落,头埋得低低的,一口接一口地啃排骨,不敢看段怀英。客厅里只有他嚼东西的声音,还有段怀英翻书的沙沙声,安静得有点微妙。
他坐在这里干什么?自己半夜吃东西难不成他也饿了?
楚颂看他偶尔看自己一眼,端着盘子的手往前伸了伸:“那个,你要吃吗?”
段怀英:“不吃。”
那就好那就好!这么好吃的排骨都是他的!
楚颂小仓鼠似的把腮帮子都塞得鼓鼓的,段怀英怕他呛到给他递了杯水:“不吃主食只吃这个有点咸,喝点水,慢慢吃。”
没人跟你抢。
如果是段怀英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是在这里吃东西,但楚颂……怎么都可以。
“等今天开门了之后去甜颂吃新品蛋糕?”段怀英突然开口,“店里做了海盐芝士的,你以前……”
“不去!”楚颂想都没想就拒绝,话一出口又觉得太生硬,补充道,“我等下还要补觉。”
“那我去,今天我要去店里拿份文件,顺路给你带回来,”段怀英合上书,语气自然得像在说天气,“你真的不去?这款蛋糕店里的工艺配方比较特殊,带回来可能没有现做出来的好吃。”
他确实有点好奇,那个和自己画里一模一样的蛋糕,到底是什么味道。
楚颂咬着筷子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就吃了蛋糕就走。”
“好。”段怀英点头。
去甜颂的路上,楚颂一路都在坐立不安,好像椅子上有钉子。
段怀英开着车,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时不时地调整空调风速,指尖修长,骨节分明——楚颂盯着那只手看了半天,又赶紧移开目光,心脏又开始不规律地跳。
“怎么了?”段怀英瞥了他一眼,“不舒服?”
“没有!”楚颂梗着脖子反驳,“你开你的车。”
别再跟他说话了,现在他直视段怀英都难。
他跟着段怀英下车,刚走到店门口,就被橱窗里的模型惊住了——除了海盐芝士蛋糕,还有几个小蛋糕的造型,全是他以前在老粉群里发过的涂鸦,有小兔子形状的,有星星形状的,连奶油的颜色都和他画的一样。
他猛地甩头盯着段怀英,这些东西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谁出卖的他的情报,总不能他本人混在老粉群里吧?
别说!有这种可能!
楚颂眼皮一跳,他真的混在自己群里吗?
“段总!”店员小姑娘看到段怀英,眼睛一亮,刚要打招呼,目光落在楚颂身上时突然顿住,眼睛瞪得溜圆,“请问这位是……”
段怀英没说话,只是侧身让楚颂站到前面,给店员使了个眼色。
小姑娘的脸“腾”地红了,赶紧低下头,声音却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您就是老板娘吧!段总一直说您画的画儿特别好看,我们都已经无奖竞猜好久了!”
“老板娘?”
这三个字像炸雷,在楚颂耳边响得震天。
他吓得连连摆手:“不是的,你误会了,我就是来吃你们家新品蛋糕的!”
“哎呀,您别害羞嘛!”小姑娘笑得更欢了,“段总上次还说,要把您画的所有蛋糕都做一遍呢!您看那个小猫咪的,就是按您画的做的,是不是很像?”
他转头瞪段怀英,却看到对方站在他背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得他牙痒痒。
眼见着楚颂都快咬他了,段怀英这才开口:“别听她瞎说。”
他走到楚颂身边,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包,跟店员说:“是我请楚老师来看看,提提意见。”
“楚老师?”小姑娘眼睛更亮了,指着不远处灯带都安好了的幕墙,“难道您就是画那幅画的那位大大?!”
楚颂点了点头。
怎么他有种自己在甜颂这么大一个店里尽人皆知的感觉呢?
“天呐!我是您的粉丝!我在微博还关注您了!”小姑娘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她就是因为看了之前的新闻粉上了这位画手太太才来这家店上班的。
“我就说段总怎么把那幅画挂在幕墙上呢!原来是您画的!您和段总太配了吧!”
楚颂手足无措,只能尴尬地笑,想反驳,又想到对方是自己的粉丝,他对粉丝一向很宽容,到底什么也没说。
段怀英却接过话:“是吗?我也觉得。”
“段怀英!”楚颂在他腰上掐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警告。
段怀英低笑出声,拍了拍他的手背:“别闹。”然后对小姑娘说,“做一个海盐芝士蛋糕,等下送到二楼来,再打包两个小兔子的先放在楼下。”
“好嘞!”小姑娘手脚麻利地去打包,临走前还冲楚颂挤了挤眼睛,一副“我懂”的表情。
呜呜老板和老板娘真的太好嗑了她要在这家店干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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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楚颂:“……”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二楼:段怀英把蛋糕推到:“尝尝?刚做的。”
楚颂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一口咬下去,奶油软得像云朵,芝士味浓郁又不腻,确实是他想象中的味道。
“好吃吗?”段怀英看着他,眼底带着期待。
“还行。”楚颂嘴硬,却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两人靠在二楼的秋千椅上吃蛋糕,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偶尔有风吹过,带着蛋糕的甜香。
楚颂吃着吃着,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如果没有“老板娘”那茬的话。
“对了,”段怀英突然开口,“上次星轨侵权的事,法务说可以索赔。”
“啊?其实也没事,索赔不用了吧,”楚颂愣了愣,“下架了就行。”
“该要的得要。”
段怀英擦了擦他嘴角的奶油,指尖轻轻拂过,“这是你的权利,不然下次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当你是软柿子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不想让别人随便动你的东西。”
楚颂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段怀英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想起泳池里的吻。
他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吃蛋糕,声音小小的:“那行吧。”
不对啊——那你就能随便动我东西了?我的画不是也被你抄了?
哦,他给赔偿了,还是不菲的一笔,所以别人也必须得给?
好像也没错。
回去的路上,楚颂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乱糟糟的。
段怀英做的事,说的话,都让他觉得从头暖到脚,可四年前的事扎在心里,哪这么容易拔掉。
楚颂:“段怀英。”
段怀英:“怎么了,中午想吃什么。”
他才刚吃了那么大一个蛋糕,一点都不饿好吗!
楚颂:“没有,我是想要问你一点事情。”
段怀英:“你问。”
“当年……”楚颂犹豫了半天,衣角都被他在自己手里攥出了褶皱,还是开了口,“你为什么突然走了?”
段怀英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车速骤然下降,过了几秒才恢复了平稳,他沉默了片刻:“当时有急事。”
“什么急事?”楚颂急吼吼地追问。
“……家里的事。”段怀英的声音低了些,“不方便说。”
又是这样,他又是这样,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呢?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呢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当年,他是非常生段怀英的气的,但也知道,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嘴上说着硬的,可对自己总是软的,一度想过,这阵气怄过去了,他能哄哄自己大概也就好了。
甚至想过,段怀英那样的人,大概哄人都不会说什么软话,自己给他递个台阶算了。
可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呢,连个最起码的交代都不能给自己?
就这样揭过去?不行,他做不到!
楚颂开始生气,心沉了沉,不再说话。
段怀英看着他失落的侧脸,喉结滚动了下,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
楚颂知道真相后,会彻底推开他,他没有这个自信去赌。
车子停在地库时,楚颂拿着蛋糕就要下车,却被段怀英拉住手腕。
“颂颂,”段怀英的声音很轻,“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我保证,等事情过去,我会告诉你所有。”
事情,什么事情,什么没过去?
楚颂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心里的委屈突然涌了上来。
楚颂:“你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段怀英:“没有,放心。”
可他的意思明明就是有的。
楚颂想抽回手,却被段怀英握得更紧。
“再等等我,好不好?”段怀英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腕,动作带着恳求,“很快,我保证。”
楚颂的眼眶有点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段怀英低头亲了下他的额头:“乖,你先上去,胎压有点低,我检查一下就来。”
楚颂不知道是没躲开还是没想躲:“……好。”
楚颂叹了口气,上了电梯,他可以再等等吗。
段怀英他比起从前,好像换了一个人,以前虽然不爱说话,但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让自己觉得他仿佛浑身上下都是秘密。
而段怀英看着电梯门合上,定定地盯着门看了半晌,叹口气,才拿出手机给金禹发消息。
【段: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对面很快回复。
【金禹:段明远和李启明的交易查到了,他们手里确实有当年的病历副本,一直攥着,只怕是……想搞事。】
段怀英的眼神冷了下来。
对方如果真的联手,那这一出背刺够段程喝一壶了。
【段:知道了,准备好后手。】
段家与他没什么干系,烂透了的地方和人,也是时候长长教训。
难就难在他不能让楚颂受到任何伤害。
等这件事情都结束了,他就把这件事情全都告诉楚颂,他想心思澄明地陪着他,一直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