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飘荡的大雪,时光很快来到了景和十二年的结尾。
腊月三十,在这个漆黑的深夜,锣鼓喧鸣,爆竹声声。
皇帝与陈郁真在端仪殿守岁。
两人坐在炕边,手里都拥着一碗滚烫的热茶,热水的水汽氤氲而上,模糊了两人优越的五官轮廓。
刘喜侍立在一旁,悄声打趣。
整座大殿,灯火通明,成排的大红蜡烛模糊了这个朦胧的夜晚。
大年初一,皇帝于景福宫祭祖。
大年初五,皇帝于两仪殿召开大宴,宴上觥筹交错,红紫大员列队期间。
大年初八,外邦入京朝贺,由礼部做主设宴。皇帝并未出席。
正月十五,上元节。
这是一年中难得自由的时候,未出阁的姑娘们和妇人们结伴出游,京城一片璀璨,从北新街到皇城,处处花灯。
皇城外的欢声笑语透过窗户缝钻进人们的耳朵里。而在同一个上元节,一个两岁大的小姑娘盘腿坐在炕桌上,对着陈郁真眨了眨黑葡萄般的大眼睛。
小郡主朱元沛是丰王夫妇的长女,小广王的亲妹妹。她生于景和十一年盛夏,到现在不过一岁半。
不过按照时人年龄的算法,说她四岁也使得。
小郡主穿着朱红色冬袄,脖子上挂着一只金黄的长命锁。这是陈郁真送给她的见面礼。
小郡主肥嘟嘟的小手抓着锁,她轻轻晃了晃,长命锁上垂下来的络子也跟着晃。
“哥……哥。
她含糊不清道。
小广王眼疾手快地把她嘴边的口水擦掉,嫌弃道:“怎么这么大了,还流口水!
嬷嬷笑道:“殿下!小郡主长乳牙呢!您早起时不还看过,小郡主现在长了三颗牙了。而且您小时候,也总是流口水呢!
小广王嘟嘟囔囔,顺手拧了把小姑娘肥嫩的脸颊。
陈郁真冷淡的面上凝起一抹笑意,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新不旧的鸦青色袍子,整个人身量高挑瘦削,宛若出生的翠竹。
小广王不耐烦地扭过头:“外面吵**。
陈郁真:“今天上元节,可有得闹。
小广王眼珠转了转,笑嘻嘻道:“师父父,你今年怎么不出去玩啊,老在宫里闷着多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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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而且你总是去湖边上,刚下了雪,湖上结了厚厚的冰,也不能钓鱼。
陈郁真平静道:“圣上问过臣,可是臣还是想在安静的地方待会。
“听说你去陈家啦?小广王试探问。
这次,陈郁真沉默了一段时间。
他挺翘乌黑的睫毛微微下垂,露出了漆黑的瞳仁。陈郁真目光悠远:“今天,还是玄素的七九。
小广王立马闭嘴。
陈玄素是**的,如何死的,陈郁真在其中又担任了何种角色,宫中人人皆知。
有些人觉得手刃仇人,大快人心。也有人觉得,既然都已经是贵人了,何必亲自下这个手,省的脏了自己的眼睛。
可无论是谁,在当事人面前,都保持了缄默。
他们不敢问到陈郁真面前。
也只有小广王,非常倒霉的碰上了。
陈郁真看着自己洁白素净的双手,这双手指腹掌心处又重新结满了茧子,但指骨处总体还是细长的,就算是握拳也没多少力量感。
很难想象,就是这么一双细瘦的手,将一个韶华之年的女孩按在水里,让她渐渐停止了呼吸。
陈郁真从来没有后悔,他只是有些恍惚,他居然就这么杀了自己的妹妹。
他居然就这么给陈婵报了仇。
他居然,亲手杀过人。
这一切都来的轻飘飘地,又像一阵狂风,忽然涌到他脸前,让他总是陷入复杂的思绪中。
小广王看他沉默,担心他钻牛角尖,连忙打断道:“师父!今天王大人讲了课,但我还有些没听明白。
陈郁真眉梢抬起。
小广王软着声调,拉着陈郁真的袖子晃:“师父给我讲讲好不好,要是做不好功课,不只是王大人骂我,圣上也要罚我的!
陈郁真失笑,他正要问时,嘴角的笑意忽然凝固住了:“圣上……最近经常问你的功课么?
小广王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是啊。
陈郁真蹙起眉。
小广王拉他袖子:“好嘛,好嘛,快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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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啦。
陈郁真仔细问过,便笑道:“这个对你小孩子家家有些难了,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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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居然教你这些。等会儿,臣去拿纸笔过来。”
等陈郁真将纸笔铺在桌上,小广王凑了过来。
陈郁真回忆自己看过的舆图,将大明朝的大概轮廓画好。并且书写两京十三省的位置,州府的名称,以及河流山川的分布。
“这里。”陈郁真用朱笔画了个圈,“这是南京。而这是京城。”
“如果你想从南京到京城,首先是南京至镇江这一段,可经江南运河,经过太湖等抵达镇江。这段运河水流平稳,河道宽阔,是漕运的黄金水道,也是江南最为富庶之地,堪称我大明的咽喉。”
“当你到了镇江,你就需要横渡长江,进入淮扬运河。从镇江的京口出发,到达北岸瓜州,从瓜州进入运河,沿江北航行,经过扬州、高扬、宝应。然后,你就到了黄河。”
小广王屏住呼吸,他认真盯着眼前的纸张,在他面前,一条黑线从南京蜿蜒至淮安府清江浦。
而在清江浦面前,是淮河。
伴随着殿外时而传来的喧哗声,青年不疾不徐的嗓音在小广王耳边流淌,陈郁真平静道:
“你或许知道,我大明百万漕工就依附在这几段河流中。也正是黄河、淮河、会通河……将大明南北两地,紧紧吸附在一起。”
“知道。”小广王说。
陈郁真朱笔轻抬,一条线顺顺当当的蜿蜒下去。
“所有官船都要在清江浦经过查验。查验结束后,官船于淮河北上,到达清口驶入黄河,翻越天妃闸、通州闸。途中会经过宿迁、徐州、济宁、临清。途经会通河,卫河。”
“最后,在天津船队从三岔河口转入北运河,一路向西北前行,经过河西务,到达通州。”
当说到通州时,小广王陡然间抬起了眼,而陈郁真也缓缓放下了笔。
咯噔一声,陈郁真吐出一口气,他未结束的一句话,也飘到了小广王耳边。
“这是从南京至京城。”
“而从京城至南京,是一模一样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