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北海公扶洛下榻的行馆内,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主公......”慕容泓在灯光昏黄的书房里,面露几分诧异地出声唤道。
扶洛大概知道来的人是谁。
本来打算让慕容泓去找的玄钩门少主,还没等他们上门求见,自己倒是先“登堂入室”。
易绍勒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扶洛的书房内,依旧是一身张扬的紫衣,几乎是带着几分杀气腾腾地翻窗而入,对房内森然的守卫视若无睹。
“北海公真是好大的排场。”他语带讥诮。
扶洛见他来了,也没有在言语之间计较,而是挥手屏退左右,目光沉冷地打量着易绍勒:“多年不见,少主倒是比传闻中更加……放肆。”
在易绍勒背后与他“合作”的人,自然就是扶洛。
当年这一位利用玄钩门被灭的线索和他以利换利,达成合作。这么多年了他想要的真相毫无进展,扶洛还真把他当成卖命的下属使唤了?
若不是接到苏蕙入狱的消息,他根本想不到这位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藩王会突然跑到秦州来。
“放肆惯了。”易绍勒挑眉,“我来是提醒你,合作归合作,但秦州城是我的地盘。你那些构陷栽赃的把戏,最好别玩到我的人头上。”
他指的,自然是苏蕙。
扶洛也不问是谁,而是冷笑:“少主这是在威胁我?”
“是提醒,也是交易。”
易绍勒不与他过多废话扯,他手腕一翻,蝴蝶刀尖寒光闪烁,“你搞你的阴谋,我报我的仇。你们朝廷的狗咬狗,我没兴趣。但若伤了不该伤的人……”
他笑容灿烂,眼底却一片冰寒,“我不介意让北海公的‘赫赫威名’,添上几桩见不得人的丑闻。”
这话说得可就难听,扶洛面色一沉,他深知玄钩门的手段,阴毒诡谲,防不胜防。与这等江湖亡命徒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少主多虑了。”扶洛压下怒气,语气放缓,“我们的目标一致,都是扳倒他。至于你的人……我自有分寸,你也可以去救那人出来。”
“最好如此。”易绍勒哼笑一声,“把人全须全尾的还给我,是你们的本分。”
“少主。”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我知少主护人心切,但那些都是缓兵之计,不会真的伤及无辜。”
“我们要的不是一条两条性命......而是一个名正言顺起兵的理由。”
慕容泓很厚脸皮地隐去了“谋反”两个字,易绍勒看着这个面生的人,长得倒是还行,就是举手投足间那种柔媚的做派让他有些不大舒服。
“不关你的事。”
易绍勒没兴趣去和别的什么叫不上姓名的人交谈,他下达完威胁的话语后正欲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丢给了扶洛。
“你要的东西,以后别再找我拿这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
扶洛传信让他带来一种激发蛊毒的药,虽说的确是从南疆而起,但这种蛊术早已失传多年,并且毒药只对身怀恶蛊的人生效,扶洛以为大街上随随便便撞个人都是中了同心蛊的吗?
“多谢。”
易绍勒身形一晃,便如轻烟般消失在窗外,只留一句带着戏谑的话飘散在风中,“北海公运筹帷幄,也要小心玩火自焚!”
扶洛独自站在房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罢了,他看了看手中的药瓶,将其放在书桌一角。慕容泓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暗中将扶洛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慕容泓的计策已在进行,伪造的“证据”很快便会发挥作用。而这易绍勒……待大事已成,区区江湖匪类,总有办法收拾。
-
易绍勒这一辈子鲜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哪怕最初离开家从墨龙窟一层一层打黑赛的时候,跋山涉水前往南疆寻找玄钩门旧址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穿着灰扑扑的衣服,佝偻着身子挤在狭窄的地道里匍匐前进。
他只身前往地牢的时候内心根本毫无逃跑路线的规划,在他眼里,从狱里劫走一个人的难度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还不值得他花费心思到如此地步。
易少主想当然地以为这里定然有扶洛的人把守,打个招呼来去不是问题,于是当他大摇大摆地找到这里的头子,说自己是“北海公”的人来探望犯人的时候,一批数量惊人的狱卒追着他一直从大门追到地道。
易绍勒一边躲避一大群人的追捕,一边在心里把扶洛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他身上的毒药暗器用了个精光,好不容易找到一处隐蔽的地道口,易绍勒也顾不得脏乱了,掀开盖子就藏了进去。
漆黑狭窄的地道里,易绍勒尽量把自己的身体放低,幸好他身形纤细,那些追着他的彪形大汉来了怕是要卡的半身不遂。
虽说暂时是安全了,可他手里连个火把都没有,看不清方向也照不见外面,易绍勒只得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慢慢前行,一边注意着缝隙里有没有光亮,一边留神听着地面的声音。
他用手肘撑着身体慢慢往前挪动,忽然前面一个拐角处照进来丝丝光亮,易绍勒知道那可能是出口了,于是慢慢靠近了过去。
头顶忽然传来深浅不一的脚步声。
“就这样可行?”这是一个沉稳的男声。
“没错,我们只要声东击西就可以了。我拖住他,你去找人。”女声里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露馅了怎么办?”
“尽头左转还有一间空牢房,我们要么一举成功,要么顺利入住。”
“......我还是更想住在地面。”
听着这无厘头的对话,易绍勒屏住呼吸,将自己完全融入地道的黑暗与泥土的腥气中。地面上方的光线从木板的缝隙漏下,也清晰地传来了对话声。
一个不卑不亢却带着几分装可怜意图的女声响起:“官爷,您行行好,奴家只是想给里头那位可怜的苏娘子送碗热汤,这天寒地冻的,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受得住......”
易绍勒:“……”这腔调总觉得有点熟悉。
一个粗嘎的男声不耐烦地回道:“去去去!哪来的疯女人!这里是死牢重地!岂是你能来的地方?还送汤?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机传递什么消息!快滚!不然把你也抓进去!”
“您这话说的,女人怎么啦?奴家一颗心天地可鉴,只是怜惜苏娘子……”女声还在胡搅蛮缠,言语间还带着几分不服气。
另一个略显低沉、似乎努力想显得威严却有点底气不足的男声插了进来,带着一种古怪的文绉绉:“咳!兀那狱卒!岂不闻‘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这位姑娘一片善心,尔等怎可如此粗蛮?速速开门,否则……否则本官定要参你们一个苛待囚犯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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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易绍勒一下子听出这两人的意图,打的算盘和他一样,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三个倒霉蛋挑了同一天来劫狱?
他有点想见一见这两位演技浮夸的壮士了。
狱卒显然也被这两人搞懵了,随即是更大的怒火:“参我?你算哪根葱?!”
“穿身破绸缎就敢冒充官老爷了?我看你们就是同党!来人啊!把这俩胡言乱语的疯子给我拿下!”
女人也怒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上面顿时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脚步声、呵斥声、女子夸张的惊呼声、男子虚张声势的“尔等敢尔”混杂在一起。
易绍勒听得头皮发麻,但混乱之中,他脑中灵光一闪——好机会!
这不知道哪来的两个演员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确实吸引了所有狱卒的注意力!
他不再犹豫,猛地向上顶开头顶那块松动的石板,如同地鼠般迅捷地钻了出来!
尘土飞扬间,他迅速环顾四周——果然,狱卒们都围在牢房通道入口处,背对着他,正在对付那一男一女。而他钻出来的地方,恰好是在一排牢房的最里端,阴影浓重。
他心中一喜,正欲寻找苏蕙的牢房,却冷不防对上了两双刚刚从“惊慌失措”瞬间转变为震惊骇然的眼睛。
那穿着花哨衣裙、涂脂抹粉的“夫人”,和那个戴着歪斜员外帽、留着两撇滑稽小胡子的“官员”,不是慕容檀和扶霄又是谁?
三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猛地对上,空气瞬间凝固。
扶霄:“……”慕容檀:“……”
彼此的表情都和见了鬼一样。
短暂的死寂后,是狱卒发现异常的怒吼:“那边!地底下钻出来一个!还有同伙!”更多的狱卒朝着他们冲来!
“走!”扶霄反应极快,低喝一声,一把扯掉可笑的胡子,同时踢飞一个冲过来的狱卒。慕容檀也瞬间冷了脸,眼神变得锐利,袖中暗器疾射而出,精准放倒另外两人。
易绍勒暗骂一声,眼看计划彻底破产,追兵已至身后,咬咬牙,也只能暂时跟上这两个看起来至少知道方向的“同伙”。
“这边!”扶霄熟悉地形,引着他们冲向一条狭窄的备用通道。
身后脚步声、怒吼声、兵刃破风声紧追不舍。
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扶霄断后,长剑不出鞘,仅用剑鞘格挡劈砍,动作简洁凌厉,每一次撞击都让冲过来的狱卒手臂发麻,踉跄后退。
慕容檀居中,她的轻功极佳,在狭窄空间内如同穿花蝴蝶,不时射出银针或洒出药粉,阻碍追兵。有一次甚至顺手抄起通道边一个不知放了多少年的陶罐,精准地砸在一个试图绕过扶霄的狱卒脸上。
易绍勒冲在最前,心情恶劣到极点。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被动地逃跑过,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手中一个武器不剩。不过听着身后的惨叫声,他稍微泄了几分心头郁气。
三人虽初次“配合”,却意外地默契。
扶霄沉稳如山,守住后方;慕容檀灵巧刁钻,见缝插针;易绍勒狠辣凌厉,开路清障。他们硬是在越来越多的追兵中,杀出了一条路来。
终于,前方出现亮光,通道的出口隐隐浮现在眼前。
扶霄猛地发力,震退最后几个追兵,低吼:“出去!”
三人先后冲出通道,赫然是在府衙后街的一条僻静巷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