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列塔尼从来没有感觉上午时间这么难熬过，空气里像被谁挤了一堆黏糊糊的胶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达米安就像一个人型制冷器，往前面一坐，周边的同学瞬间都坐的笔直而僵硬，那些驼背的或者是睡觉的同学全都硬挺了一整个上午。
达米安只是在那里坐着，一本《百年孤独》已经看了三分之一，拿来打发时间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潘尼沃斯给他准备了午饭，达米安倒是不在乎冷热，他是素食主义者，刺客联盟不会总是给他吃一些热乎的饭菜，大多数时候他都在拼命地训练：或是被丢到雪山，或是被扔进雨林，有的吃都不错了，哪里顾得上凉的或是热的了。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的铃声响起，那刺耳的声音在布列塔尼听来如同天籁。格蕾丝夫人刚宣布下课，教室里压抑的气氛如同堤坝崩溃般瞬间松动，同学们几乎是争先恐后地逃离座位，奔向走廊和食堂，仿佛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
布列塔尼几乎是全班最后一个起身的。她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引人注意地，把那个装着蛋的书包从桌肚里抱出来，紧紧搂在怀里，像抱着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她低着头，脚步匆匆，只想赶紧找个没人的角落：储物间、空教室，甚至是女厕所的隔间——去确认一下书包里的“宝贝”是否安好。
她穿过喧嚣的走廊，绕过热情的同学们，破天荒的拒绝了艾米的邀请，一个闪身，来到了音乐教室。
她关好门，缩到门后面靠近讲台的角落里把那颗蛋拿出来仔细观察。
她举在眼前，阳光透不进来，里面好像是实心的，她轻轻晃了晃，没有任何声响。
“这到底是什么啊？”布列塔尼咕哝着摆动那颗蛋，贴近自己的脸小声说道：“你好？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没有声音回应她，倒是音乐教室的门被人暴力打开，吓得布列塔尼一个哆嗦，把自己往阴影里藏的更深，同时把呼吸声压到最小，以免自己被发现。
是三个同级男生，布列塔尼认识他们，其中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鲍勃，一个汤米，仗着自己是棒球队的，身材比别人高壮就经常欺负别人。第三个男孩看上去胖胖的，但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
那两个家伙压着格雷往布列塔尼的反方向走去，那样子几乎快要把他吃了。
布列塔尼确信那家伙身上的肥肉都是样子货，她眯着眼睛认了一下，发现对方有点眼熟，噢，想起来了，体育课上和她一起打过手球的队友，名字叫格雷，技术不怎么样，但是相处起来还算愉快，平心而论，布列塔尼挺喜欢他的。
“我…我真的没有钱了……”格雷的声音带着哭腔，眯着他那双黑豆似的眼睛，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抖。
“没钱？”鲍勃嗤笑一声，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恶意十足地狠狠戳在格雷的肩膀上，“你身上这堆肥膘可不是这么说的——” 疼痛让格雷瞬间挤出了两滴眼泪。
“哟！娘娘腔，这就哭了？真他妈恶心！”汤米捏着嗓子怪腔怪调地嘲讽，同时猛地用力一推。格雷“砰”地一声撞在身后的桌子上，腰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怀疑那里肯定要肿起来。
“听说你还往棒球队投了报名表？”鲍勃夸张地翻了个白眼，语气里的嫌恶毫不掩饰，“老天，就凭你这副肥猪样？连跑都跑不动吧？你这种人站在球场上，是想把草皮都压塌吗？简直是队伍里的耻辱！废物点心！”
布列塔尼听得眼皮直跳：这两个家伙，说的话也真是有够恶毒的，也不照照镜子，自己一脸青春痘，坑坑洼洼的像月球表面似的，有什么资格去说人家？
每一句侮辱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格雷的心上。尤其是那句“棒球队的耻辱”和“废物点心”，更是精准地戳中了他最隐秘也最珍视的梦想。他一直偷偷羡慕着球场上的力量与速度，渴望穿上那身象征着荣誉的球衣，渴望证明自己不只是别人眼中笨拙的胖子。他无数次在无人的角落模仿着挥棒的动作，笨拙却充满憧憬。这份小心翼翼的梦想，此刻却被鲍勃和汤米如此轻蔑地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屈辱、愤怒、绝望……复杂的情绪如同岩浆在他胸腔里翻涌、沸腾。他不再辩解，只是低着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双黑豆似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光亮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看，这肥狗吓傻了！”汤米得意地大笑，上前又是一脚踹在格雷的小腹上。
布列塔尼翻了个白眼，她有点忍不下去了，之前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送她去学过一些格斗术，应付这两个蠢货应该是没有问题。
她站起来想去阻拦混球们。
可是就在汤米的脚接触到格雷身体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股冰冷、粘稠的黑雾毫无征兆地从格雷剧烈起伏的胸口猛烈喷涌而出！那黑雾仿佛有生命般，瞬间凝聚成一个悬浮在他胸前的、布满暗红色裂纹的巨大黑色蛋形物体——一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坏蛋”！
鲍勃和汤米嚣张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睛惊恐地瞪圆，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噩梦。“什……什么东西？！”
“坏蛋”剧烈地脉动着，发出低沉如野兽咆哮般的嗡鸣。
“去死！去死！去死！！！”坏蛋稚嫩的声音传出来。
下一秒，数道浓墨般的黑色能量束幻化成最简单的棒球，一个个用力的飞向鲍勃和汤米。
“呃啊——！”两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被那棒球打中身体腹部、胸部、甚至还有脑袋，他们被狠狠掼向墙壁和旁边沉重的钢琴！
“砰！哐当——！”
骨骼与坚硬物体碰撞的闷响令人牙酸。鲍勃的头撞在墙壁上，汤米的身体砸在钢琴键盘上，发出一串杂乱刺耳的噪音。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晕死过去，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阴影里，布列塔尼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她浑身冰凉，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惊恐地看着格雷——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格雷了。
他的身体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笼罩，摇摇晃晃地站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冰冷、混乱且充满破坏欲望的气息。他缓缓抬起头，原本只是惊恐空洞的眼眸，此刻却泛着猩红的光，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毫无感情的弧度。
‘我该怎么办？逃跑？不行，不能轻举妄动……去找老师？有用吗？还是该……呼唤罗宾？或者……蝙蝠侠？’ 布列塔尼的思绪在恐惧中疯狂旋转，每一个选项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不切实际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慌乱中，一个清澈而坚定的女声，仿佛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布列塔尼，相信你自己。”
另一个声音传进耳朵，是个女孩，手上的蛋开始发烫，剧烈地晃动着从布列塔尼的手里挣脱。
“啊！”布列塔尼低呼一声，下意识松开手。只见那颗蛋仿佛拥有了生命，滚烫的温度传进身体，紧接着猛地一跳，挣脱了她的束缚，滚落到她脚边的地板上！
布列塔尼脚下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枚蛋壳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咔嚓”声。一道柔和的、带着暖意的金色光芒从裂缝中迸射而出，瞬间驱散了门后阴影的昏暗。光芒并非刺眼，而是如同晨曦般温暖，其中还夹杂着点点梦幻的紫色星光。
蛋壳彻底碎裂开来，化为点点光尘消散在空气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小小身影！
她只有布列塔尼的手掌大小，一头华丽的金发如同流淌的阳光，被一丝不苟地束成高挑的马尾，发尾部分夸张地卷曲成华丽的大波浪，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深邃而明亮，是与布列塔尼一模一样的、宛如紫罗兰宝石般的紫色眼眸，此刻正凝视着布列塔尼，眼神中充满了鼓励和一种超越外表的沉稳。
小家伙的手中，稳稳地持着一副缩小版的多米诺面具。她的身上，穿着一套极其合体的微型作战服。布料似乎是某种高科技的深色弹力材质，在金色光芒的映照下泛着细微的哑光。作战服的样式令人一眼就能联想到哥谭的暗夜守护者——紧身、实用，肩部、肘部和膝盖处有强化护具的线条勾勒，胸口有一个小小的、抽象的蝙蝠标志，腰带设计精巧，仿佛能收纳微型工具。整体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完美复刻了布列塔尼在无数个哥谭夜晚，仰望蝙蝠侠及其伙伴飞掠而过时，心中所勾勒出的那抹英姿。
这个小精灵般的生物轻盈地悬浮在空中，周身还环绕着一层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金色光晕。她看着布列塔尼，声音清晰而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你好，布列塔尼，”她自我介绍道，“我是露娜（Luna），你理想中的自己。我知道你心中充满了疑问，”她的目光快速扫了一眼教室另一端被黑气笼罩的格雷，他还在对着鲍勃和汤米泄愤，但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样，因为眼下他发现了自己拥有的力量，也知道无人能够阻止他。
露娜的语气变得急促而郑重，“但此刻，时间紧迫。这位同学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深渊，他的心灵亟待拯救。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帮助他吗？”
布列塔尼呆呆地点点头，梦游似的开口：“我，我愿意。”
露娜高兴起来，把面具戴回脸上：“接下来，请你呼唤我的名字，然后喊出‘变身’。”
布列塔尼乖乖照做：“露娜，变身。”
露娜笑了一下，消失的蛋壳重新出现，严丝合缝的把露娜罩起来，布列塔尼脖子上的星星项链开始发光，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
布列塔尼福至心灵地闭上眼睛，露娜和项链融合在一起，眨眼之间，变身完成，布列塔尼已经穿上了和露娜同款的衣服，戴上了相同的面具，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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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发型没有变化，眼下倒成了金色的双丸子头。
“呃，露娜，我接下来该——”她话没说完，身子已经自主蹲下向前翻滚，躲开了格雷的攻击。
也是，她变身发出那样剧烈的光芒，哪怕是瞎子估计都能感受到。
“你可以用意念幻化出一些小型的武器去控制坏蛋和它的宿主，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净化！但是再具体的就要看布莉你的了。”露娜和她交流着。
好—吧。
布列塔尼深呼吸一口气，音乐教室并不算大，桌椅板凳也不少，磕到碰到了也会疼，也会受伤。
布列塔尼不想受伤，更不愿伤到格雷。她只能凭借露娜赋予的本能，在密集的课桌椅间狼狈地闪转腾挪，一次次惊险地避开格雷（或者说被坏蛋控制的格雷）打过来的棒球。防守成了她唯一的选择，攻击的念头在混乱和自保中被死死压制。
根本近不了身，这就糟糕了。
布列塔尼转动手腕，一条绳子出现在她的手中，她打算强来了。
但是格雷比她更早的注意到这一点，他抬起手臂，一个变大了的黑色棒球出现在手中，他单手握着那颗球缓缓抬起手臂，蓄积力量似的向后仰——
接下来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动作电影里的慢放：布列塔尼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她根本想不起来躲避，眼睁睁看着那颗球越来越近。
被砸到的话，脑袋会不会开花啊？
布列塔尼强迫自己回过神来，硬生生扯着自己的腿往后倒去，同时一根球棒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布列塔尼摔倒在地上，也看清那个家伙的脸：达米安·韦恩。
在布列塔尼摔倒的同时，达米安挥舞着球棒用足了力气把那颗球打了回去。
格雷迅速蹲下去，棒球打在刚刚他站立的、脑袋的位置。
“喂！”达米安看都不看布列塔尼，也没有搀扶对方的想法，一张嘴就在释放冷气：“你是蠢货吗？这都不知道躲？”
布列塔尼自己爬起来，没去和达米安呛声，甩着绳子踩上一边的讲台跃起：“我也是今天刚发现自己能力的新手，还在摸索呢！”
格雷现在要同时防两个人，一个想控制他，一个却想杀了他。
达米安甩着球棒几个闪身逼近格雷，球棒顶部与他肉墩墩的身子来了个亲密接触，格雷一下子倒地不起，捂着肚子恶狠狠地瞪视达米安。
“这么弱？”
达米安实话实说，居高临下地望着格雷，不明白为什么布列塔尼能和他耗费这么长时间。
殊不知这三个字彻底点燃格雷的怒火，一瞬间，达米安站立的脚下冒出无数条黑色物质，他几乎是瞬间跳起来向后躲去，却仍旧被拽住左脚的脚踝在空中甩了两圈扔到一边的墙上。
该死的魔法。
达米安咬牙切齿地爬起来，看着旁边刚用绳子绑住人的布列塔尼：如果这家伙做不到了结这件事，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还好，布列塔尼没有废话，用绳子绑住格雷以后骑在他的脖子上，利用大腿绞杀术把人摔在地上，一只手贴上格雷的心口：“净化！”
格雷痛苦的哀嚎一声，周身反倒露出白色的光芒。
那些黑色的物质统统不见了，乱糟糟的音乐教室也在一点点恢复如初，达米安拍拍身上的灰尘，站到门口观察了一下：没人过来。
说不清什么原因，达米安感觉自己微微松了口气。
格雷恢复正常，那两个混球也没醒，倒是一颗蛋从格雷的胸口冒出来，它是白色的，上面画了一根棒球棒和一件印着7号的球服。
达米安冷冷地盯着那个东西，布列塔尼倒是没那么紧张。
蛋的中心出现了一条裂缝，随后一个小精灵跳了出来，它很阳光，穿着那件球服，迷你型的球棒单手扛在肩上：“yo！你们好！”
小家伙热情地打着招呼：“我叫赛文！是格雷理想中的自己，非常感谢你们救了我！对于我之前造成的损失我感到非常抱歉！”
他很诚挚的道歉，达米安对此显得有点不屑一顾，布列塔尼摇摇头：“你没事就好。”她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格雷：“你准备好出现了吗？”
赛文摇摇头：“等到格雷真正相信自己以后，我才会出现噢！”
他挥了挥手，算是告别，随后蛋壳重新把他包裹起来，回到了格雷的身体里面。
布列塔尼正想解除变身，忽然想起达米安还在这里，不知道对方知道多少事情，又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但是布列塔尼还是没打算直接告诉他这件事儿，正想找个借口离开，转过头才发现达米安早就走了。
虽然疑惑，但这里再没有一个醒着的人，布列塔尼解除了变身，装作刚出现的样子走过去拍拍格雷的肩膀：“史密斯同学？史密斯同学？你还好吗？”
格雷慢慢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