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藤野雾一行人遇到了临街驻唱的乐队演出。
年轻的主唱有一头张扬的红发，边唱边跳，活力十足，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
藤野雾侧耳倾听了一会，主唱情绪激昂，观众群里有人小声惊呼，“快来，是摇滚《红与黑》，还是法语版本的！”
吉他手朝人群比了个飞吻，又引来一阵低呼。
一曲作罢，没等观众们从激烈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又是一阵低沉急促的鼓声。
竟然是歌曲串烧吗？
藤野雾有些诧异，很少在街头演出中看到大鼓类乐器出没。
不得不说，低沉的鼓声配合贝斯手拨弄出的混音，意外的抓耳。
眼见人群聚拢得越来越多，藤野雾动了动手指，想要离开。
面前的道路被人群围堵住了。
波本看着藤野雾微蹙的眉头，径自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过了一会，波本返回示意藤野雾几人跟上，“左边的有个巷子，能通往主干道。”
不用从围着乐队的人群中穿过去实在太好了。
藤野雾松开攥紧的手，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支乐队，这才离开。
终于回到住宅的时候，藤野雾“啪唧”一声把自己埋在客厅沙发上，抱过一旁圆形的抱枕，狠狠揉搓了几下，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跨年日出门实在太恐怖了。藤野雾差点怀疑人生。
去的时候还好，回来的路上肉眼可见的衣着款款的人变多了。
大约是新年新气象，街上出来的人都经过了精心的装扮，擦肩而过时甚至能闻到耳后锁骨发丝上散发的香水味。
如果是一个人身上有香水味就算了，众多的香水气味混合飘荡在空气中。旁人还没觉得如何，对藤野雾来说就有些折磨了。
倘若这是一道菜，它可以是酸的甜的咸的辣的苦的，就是不能又酸又甜又咸又苦又辣。
一种味道是风味，两种味道是创新，三种以上是她先走一步。
因为敏锐的嗅觉，藤野雾愿意将之称为酷刑。
沙发往下陷了一点，藤野雾眨了眨眼，身边多了一堵黑色毛衣的肉墙，是莱伊。
有组织报销，这栋住宅内中央空调二十四小时运行，这一年里一直维持着舒适的温度。
刚从室外回来，莱伊就脱了黑色工装外套。男人身形高大，即使是坐下来也比藤野雾高了不少。
今天出门，莱伊难得换下了他万年不变的黑色工装外套加深色衬衫的装扮，内搭是一件黑色大 V 领薄毛衣。
从藤野雾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 V 领下的锁骨和一小片薄肌。
她微微失神，真是慷慨的美色。
“讨厌出门？”莱伊瞥了藤野雾一眼。
以他的身高，这个距离自然能看见藤野雾视线的焦点落在哪里。
男人眼里笑意微深，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边开了电视边调整了坐姿。
随着他的动作，他领口垂落的开口更深。
藤野雾狐疑地瞅了莱伊两眼，搞不懂对方是不是故意的。
电视机里放着红白歌会，藤野雾把这个当成背景音，微微阖目，收拢了情绪，“算不上讨厌，有点累而已。”
莱伊侧头观察她。
藤野雾双腿盘膝坐在沙发一边，上面压着个圆形的抱枕，黑茶棕的长发随意铺开，气息奄奄，似乎真的是累到了。
只是似乎。
莱伊见过对方身手矫健地攀爬在建筑外墙上，没道理那时候神采奕奕的人，现在会因为出门一趟就体力告罄。
不是体力方面劳累，那只能是精神方面疲惫了。
莱伊暗自将这一点记在心底。
他注视的时间过长，波本已经不爽了很久了。
因为回程路上遇到乐队堵了一会，回来的时间比预计的迟了一些时候，苏格兰已经进厨房了。
御节料理昨天基本准备完毕了，藤野雾指名要的火鸡还需要现烤。
波本原本是在厨房给苏格兰打下手的，出来是为了问藤野雾火鸡里打算加什么料，结果就看到了莱伊盯着藤野雾的画面。
真碍眼。
波本看藤野雾还闭着眼睛，不由得提高声音问了一遍。
“嗯?火鸡里加料？还有这种说法么？我不太懂，你们看着办吧。”藤野雾对这块没有研究，就交给苏格兰自由发挥了。
波本回厨房转述了藤野雾的话，苏格兰思考了片刻，选了西芹、洋葱，因为火鸡的腥味比较重，即使他已经提前腌制了 24 小时，气味也没能完全消除。
苏格兰沉思了一会，从冰箱里剥了两颗桔子，又切了一颗柠檬。把这几样材料一起塞进火鸡肚子里，另外拿了一颗苹果堵住开口。
“波本，帮我再拿两张锡箔纸。”苏格兰在火鸡底部铺了一层锡箔纸，比划了下剩下的材料不足以让他在火鸡上面搭个顶，开口喊了波本一声。
无人回应。
苏格兰转过头，这才发现波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客厅。
客厅里，藤野雾、莱伊、波本盘坐在地毯上，茶几被挪到一边，三人中间放着一个桌游卡牌，气氛焦灼。
苏格兰望了一眼，凭借良好的视力认出了地毯上的【Carcassonne】盒子。
是卡卡颂。他摇了摇了头，刷分游戏，三个人谁也不让谁，难怪气氛不同。
算了，玩桌游总比真人快打来的好。
苏格兰重新走进厨房，自己取过锡箔纸，小心的在火鸡上搭了个三角形的“屋顶”，留下一英寸空隙。
烤箱“叮”的一声，预热的差不多了，苏格兰把整理好的火鸡放入烤箱，接下来等四小时就可以了。
趁这个时间，让他来看看冰箱里剩下的材料，还可以做几道菜。
藤野雾刚把一张随从卡牌放进城堡，生成了一个骑士职业，就看到波本将一张带着道路的草地地图板块放在了莱伊未圈完的修道院板块上。
被波本这么一堵，莱伊修道院板块是圈不完了。
莱伊眉眼压低，反手在与波本相邻的道路板块上安置了一张随从卡。
生成一张盗贼卡，道路加 1 分。
藤野雾眨了眨眼，要这么玩，她可就不客气了。
她的城堡板块往右扩了一个蓝白格子的小盾牌，再抽一张合适的卡牌，她的城堡就可以扩充了。
……
一局卡卡颂通常三十到四十五分钟。
因为基础版的计分方式简单，玩了几局后，莱伊和波本又翻出了游戏扩展包。
高塔、命运之轮、僧院与市长……
等苏格兰再次出来的时候，茶几已被搬到靠墙的位置在，桌游的游戏地图板块铺得快比地毯范围大了。
藤野雾改为站起的姿势，计算哪片区域拥有的三角旗数量的随从个数，放置市长卡牌可以获得最大效益。
波本在衡量高塔要再叠加几层，才能完全吞掉高塔附近的另外两人的随从。
莱伊刚从命运格上加了三分，盯上了能同时给骑士和三角旗加分的税收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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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看向计分板，三人分值你追我赶，相当接近。
“先吃饭。”这局面不是一时半会能赢的。
波本率先放下手上的板块响应幼驯染的话。说好要给苏格兰打下手的，结果因为游戏忘记了，波本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藤野雾这会也爽快地放下了游戏卡牌。桌游最贵的不是游戏卡牌的购买，而是势均力敌的游戏搭子。
早知道波本和莱伊这两人玩起桌游来是这个样子，藤野雾之前就多买几种桌游放着玩了。
其他两个人都不玩了，莱伊自然也无法继续。去餐桌前，他扫了眼计分板，很好，和波本分数一致的分数。
跨年夜的晚餐，丰盛而色香味俱全，不愧是苏格兰努力的成果。
苏格兰做的御节料理是用五层漆盒盛装的，藤野雾夹了一些二层的北欧风熏鸭肉沙拉，波本夹了一只烤鲷鱼。
?主食有寿司和荞麦面，莱伊对两个都没什么特殊喜好，目光落在餐桌中央的烤火鸡上时，想起之前自己提议的煎牛排，起身去了厨房。
苏格兰看莱伊的动作，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补充了一句，“你买的牛排在冷冻室三层。”
“了解。”莱伊看到藤野雾给其他人添了一碗汤，挥了挥手进厨房。
牛排是他今天早上买的，到现在冷冻的时间并不长，莱伊将裹着密封袋的牛排放入温水中解冻，起身切了些欧芹碎。
藤野雾吃了几个烤口蘑后，有些蠢蠢欲动想对烤火鸡下手时，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黄油的香气，伴随着的还有牛排和煎板接触时榨出的汁水声。
藤野雾眯了眯了眼，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小甜水。
虽然烤火鸡的卖相是非常色香味俱全，但过去的经验告诉藤野雾，论好吃的程度，还是厨房里正在接受烹饪的牛排味道更好。
牛排能有什么错呢？只要莱伊不煎得太生或太老，三分熟她也能接受。
莱伊最后端出来的是五分熟的牛排，卖相比藤野雾想象中的还要好，当然，味道也是。
“你有这手艺……怎么不早说。”藤野雾咬了一口牛排，黄油和海盐欧芹碎的味道更为这道牛排增加了风味。
莱伊耸了耸肩，“我以为日本人更喜欢米饭。”他眼光扫过波本和苏格兰，话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藤野雾勉强认同了，只是下定决心有机会要让莱伊多发挥几次。
食欲满足后，人与人之间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藤野雾提起白天见过的那支乐队，她觉得鼓手敲鼓的样子很有气势，咚咚咚地敲着也解压。
莱伊理了理针织帽，用一种平稳的语调告诉藤野雾，“乐器的话，我会拉手风琴。”
波本确信莱伊是在炫耀，听听对方说的什么，“大学的时候靠在酒吧里为客人演奏手风琴获得了不少报酬。”
这不是炫耀是什么？
偏偏藤野雾就吃这一套，“那很厉害哟，有机会可以听听么？”
莱伊自然不会拒绝。
波本想了片刻，突然对藤野雾说，“乐器的话，我倒是知道，苏格兰他会弹奏贝斯哦。”
藤野雾记得那个乐队里贝斯手和鼓手配合的混音，“贝斯，看着也很帅呢。”
苏格兰有些不好意思，“喜欢的话，下次我教你？”贝斯随便弹弹就很好听。
藤野雾看那双蓝色的凤眼里满是诚恳，当下就应了。
徒留波本左看看又望望，思考起自己是不是也要学点乐器。
身为卷王，他不允许自己留下这么明显的弱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