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窗帘照进房间，床上裹着薄被的人含糊的咕哝了一声，缩进被子里团成一团。
不多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流水声混着鸟鸣声的闹钟铃在室内响起。
薄被里伸出一只手，摸索了几下没找到声源，闹钟声又开始新的循环。
藤野雾慢吞吞从被子里钻出来，晚睡的疲惫反应在躯体上，困倦感让脑子如同蒙了一层雾气。愤愤地抓过手机关掉闹钟，日历上待办信息跳入眼中，这下真的睡不着了。
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从8开头的数字跳转到9开头，她盘坐在床上，简单看了下收件箱。
“To Grappa：后勤组的人已经把你要的房子转移到你名下，地址是XXX，钥匙放在昨天酒吧三号柜A107里。ps：大哥说给你一天时间搬家，明天开始出任务。——From：伏特加”
藤野雾面无表情地盯了“明天开始出任务”几个字一会，知道无法拒绝冷漠合上手机。收件箱里剩下社团群发的短信和无意义的推销，她直接略过。
这个点贝尔摩德已经不在了。客厅茶几上留下一张便签，藤野雾扫了眼，贝尔摩德留言有事先走了。沙发上放着一套未拆封的衣服，吊牌她不认识，看款式是女明星的手笔。
藤野雾在心里谢过贝尔摩德的贴心。昨天那身衣服，先是和琴酒打架时在地上滚过沾了一层灰，又被酒吧里斑驳的气息沾染，她已经不想要了，更别说接着穿。
至于贝尔摩德的去向，她无意深究。把“女人因秘密而美丽”挂在嘴边，奉行秘密主义者作风的女明星，能有句留言交待已经是不错的待遇了。
慢条斯理的吃过酒店里送来的餐食，墙上的时钟离指向十点只剩下一刻半钟。确认过手包里东西齐全，房间里也没有头发掉落后，她这才不紧不慢的离开去前台退房。
阳光明媚，是个大晴天。
藤野雾没有顶着烈日，在大太阳下行走的习惯。好在米花酒店作为豪华高档酒店，门口随时都有出租车等候，为需要的客人提供服务。日本的打车费用不低，早就不缺钱的藤野雾对此适应良好。
这里到酒吧的距离并不算远。藤野雾在车辆后座上估算着时间。窗外的建筑从摩天高楼到低矮老旧的平房不过十五分钟的事情，大都市里的贫富悬殊的痕迹直白地展示在眼前。
车辆在酒吧后门位置停下，藤野雾挥掉脑子里多余的发散性思维，施施然下了车。
早有得了消息的机灵侍者守着门，这会殷勤地上前。
藤野雾挥退了想带路的侍者，独自穿过长长的通道。昏暗的通道白日里没有开灯，这一点对她而言并不是阻碍。
酒吧白日里没什么人，酒保正在吧台后擦拭坦布勒杯。藤野雾路过时要了一杯普斯福特，特意要求多加薄荷和柠檬。
金黄的液体在杯壁里晃荡，她品了一口，薄荷和柠檬的气息驱散了困倦，酸甜的口感让她心情愉悦了几分。
抬手招过一个侍者，确认三个威士忌都已到场，不想再爬楼梯的她便让人去把人请下来，自己端着酒杯选了个隐蔽的卡座。
三个代号成员在侍者指引下来到卡座位置时，入目是穿着斜露肩长T裙，边饮酒边玩手机的年轻少女。
听到动静的藤野雾关掉打了一半的游戏，示意三位男士入座。
卡座由两排双人座位组成，藤野雾坐在其中之一靠墙的位置。
诸星大默不作声地率先占据了少女身边的位置，“猫步鸡尾酒？”他辨认出杯子里的饮品。
藤野雾点了点头。普斯福特，又名猫步鸡尾酒，一款无酒精鸡尾酒。
落后一步的波本和苏格兰只剩少女对面的位置。波本坐在里侧，正对着少女的脸。黑茶棕的发，紫罗兰色的眼毫无遮掩，明明白白昭示着和前一天遇到的女高中生是同一个人。
苏格兰没有开口，半身前倾，一副沉默又专注聆听的姿态。
昨天贝尔摩德的话说的很清楚，三人都等着格拉帕安排。
“藤野雾，你们可以这么称呼我。”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む」（mu）？”苏格兰以手在桌面上拼写，罗马音发音低沉内敛，作为姓名苍茫之感过重。
“不，是「ふじのきり」（Fujino Kiri），雾是纯粹的雾气。”藤野雾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昨晚在蔷薇厅内已经知道三个人的代号，此番介绍纯粹是她在外不习惯让人称呼代号。
波本面上带笑，刚被黑麦抢了位置，这会开口得极快，“波本。”前一日两人未交换姓名，藤野雾当时用的称呼是好心的先生。
她瞟了眼年轻的娃娃脸，金发紫眸深肤，过于明显的特征让她把人和之前见过的对上了。
因为异能的关系，藤野雾认人一般先记气味后记脸，无关紧要的人会刻意遗忘，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负担。她点了点头，既然是代号成员，就需要记住了。
“黑麦，莱伊。”黑发绿眼的长发男人面色冰冷不苟言笑，无怪乎在组织里有琴酒替身的传言。藤野雾对着绿色的眼睛看了几眼，又把视线转向第三位男士。
“苏格兰。”黑发蓝眼的男人沉默寡言，周身气质隐约有几分温柔。藤野雾照样记下脸，至于温柔，组织里谁没点伪装？除了伏特加蠢得始终如一。
“都有开车吧？”她环顾了一圈，很好，没有否定的人。无论朗姆怎么想，既然自己当了监管员，就意味着观察期内有了三个免费的司机。
藤野雾和三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直接开始点名，“莱伊、苏格兰，先去这个地址收拾。后勤组的人应该做了基础的打扫，但我希望过去后看到的是能直接入住，一尘不染的屋子。至于具体房间分配，等我到了再说。”
“波本，你开车送我回家，我那边东西不多，但也需要人手帮忙。”她边说着边把地址用短信形式发到其他人手机里。“走吧，速度快点，我明天还有课。”
她一副不想浪费时间的表情，三个人对这个安排都没有异议。
目送莱伊和苏格兰的车消失在街角，一辆白色马自达RX-7停在藤野雾身前，波本鸣笛了两声示意她上车。
藤野雾坐在副驾上，这里的距离和她住宅有很长一段距离，车子驾驶平稳，不多时就昏昏欲睡。困了就睡，她遵循本心闭上了眼，很快睡去。
降谷零有意控制了车速，公安那边已有人按照藤野雾给的地址先去附近排查。但他没想到藤野雾会直接睡过去，加上今天也不过是第三次见面，竟能如此放松？
十字路口挂着红色信号灯。降谷零侧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少女。近距离下少女的脸看起来更精致了。大约是那双紫罗兰的眼睛正闭目休息的原因，夹杂在青涩和成年之间的面部线条呈现出一种柔和无害来。
格拉帕、藤野雾。他在心里咀嚼这两个名字，她和黑衣组织之间到底有多少关联？背着画板的女高中生，躺在琴酒腿上休息的高级代号成员，两种形象相互交织。藤野雾其人，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笼罩着迷雾，难以捉摸。
马自达车辆穿过一个个街区。
收到公安发来的信号。降谷零不动声色得把车速开到临近道路限速值上限。
藤野雾是在一个急刹下醒来的，惯性让她前倾又被安全带重重带回椅背。她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怀疑起后续是否还要让波本当司机。
波本露出一个无辜的笑，藤野雾在那张娃娃脸上看不出端倪，只能当成意外。视线转向窗外，原来已经到地方了。
这是一栋普通公寓。藤野雾乘坐电梯上楼，在包里翻出707钥匙。降谷零跟在她身后进门，不动声色地打量室内环境。
公寓格局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面积不大，极简风现代化装修。客厅空荡荡，没多少生活气息，近似样板间。
降谷零视线扫过沙发上黑猫形的玩偶和橘子样的抱枕，这已是唯二的装饰。
藤野雾走向卧室，她之前穿校服居多，常服没几件，杂物虽多收拾起来很快。她指着另一间未关的门，“波本，交给你了。里面的东西，能带走的全部带走。柜子里有收纳盒。”
来的时候已经做好当苦力的准备了，波本走进格拉帕指定的房间。
房间里东西不多，进门正对着樱桃木带双抽屉的桌椅。桌面上从左到右依次摆着台灯、日历、闹钟和笔记本电脑。而后是两座同为樱桃木材质的双面墙书柜，面对面放置。上层是开放格，中间是抽屉，最下面是柜子。
降谷零的视线先落在笔记本电脑上，考虑格拉帕随时会出来，打消了查看的念头。桌上的东西很少，可以留到最后收拾。
他把目光转向两面书柜，先从开放格处理起。
靠书桌一侧的书柜上摆满了书籍。定睛分辨，一半是高中课程相关的书籍和试卷，一半是各类专业性书籍，其中美术和机械电子类的书最多，剩下一些是编程、化工和法律类的，每一本书上都有翻看的痕迹。
另一侧的书柜上是杂七杂八的杂志和娱乐消遣的漫画小说。此外就是一卷卷红绳系着的卷轴和各种尺寸的美术纸和颜料。
他从柜子下方翻出四五个嵌套在一起大小不一的茶色收纳箱。选了三个尺寸最大的收纳箱，先花了点时间把这些书籍收好。然后转向了书柜的抽屉。
抽屉锁孔上就挂着钥匙，看的出主人独居惯了没有上锁的意识。
降谷零先拉开靠近书桌一侧的抽屉 ，随即被各式奖牌奖杯晃了眼。这个抽屉里装的都是各种比赛奖章，美术体育竞技和手工大赛的都有，看日期时间都是近四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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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还有一些小的纪念徽章和明信片。
清空这个抽屉就用掉一个收纳盒。他掂了掂这个盒子，沉甸甸的手感令人心情复杂。仅看这些东西，完全是一位成绩优异，各方面没有短板的高中生。明明是可以拥有前程远大的人才，怎么偏偏和黑衣组织扯上关系。
另外一个抽屉里的东西就不多了。降谷零只在里面翻出几个充满童趣的手工制品和一串以蛤蜊和贝壳串成的风铃以及一个未署名的信封。
他先拿出信封，白色的信封是通用款，外观和材质平平无奇，没有加盖邮戳，大约只是随手拿来装东西用的。信封没有封口，轻轻一抖，倒出几张相片。
降谷零侧耳听了听，确定格拉帕一时半会不会出来后，迅速翻看起来。
第一张相片上是一个染血的吊坠项链，形状上大概是一枚翅膀造型的指环。
第二张相片上是一把陈旧的新南部M60转轮手枪，看尺寸比例管径是51mm。
第三第相拍的模糊变形，像是隔得很远抓拍的产物。隐约看出是两个黑色西装的背影，似乎正在打斗。
第四张相片中心是一只手搁在桌上的手，露出一截缠着绷带的手腕，手边是半个食物餐盘。
所有照片背后都没有签字，似乎只有主人能明白它们的含义。降谷零不理解但迅速把所有照片录进手机，发送到秘密邮箱后马上销毁了记录。
抽屉里的东西单独装在一个小盒子里，降谷零返身另外拿了一个收纳盒放桌面上的物品。至于笔记本电脑，他在书桌右下方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电脑包。
刚处理完一切后，就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和滚轮声。
藤野雾用一个24寸行李箱和22寸行李箱收完了卧室内的东西。这会来查看波本的进度。出乎意料，波本收拾的动作蛮利索的，基本收拾好了。
房间里堆着大大小小的收纳盒，大部分的都是书籍，藤野雾购买时陆陆续续的，没想到积攒下来有这么多。
对书籍分量心知肚明的她略微有些不自在。“波本，这些都要搬，你行吗？”出于良心她还是问了一句，要不然就把另外两瓶酒喊过来帮忙。
藤野雾是被带着假笑的波本请离的。对上那双灰紫色晦涩的眼睛，不知道说错了什么的她干脆去客厅沙发上打起了游戏。
又输了一局，竞技类游戏，组队遇上菜鸡的体验感也太差了。她懒洋洋放下手机，抓过视线里黑猫玩偶一阵揉搓。差点忘记这两个东西了，不带走的话回头让他们知道了又是一番闹腾。
等波本搬完东西后来喊格拉帕时，看到的就是试图一波带走行李箱和玩偶抱枕，正在和后两者作斗争的场景。他摇了摇头，把玩偶和抱枕交给她抱着，自己一边一个行李箱，示意她跟上。
这座公寓是租的，钥匙插在门上，后面会有组织后勤人员处理。藤野雾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白色马自达重新上路，这一次车速风驰电掣，藤野雾怀疑波本是在报复。
车子开到一座红白外墙的二层独栋带花园的住宅前，大门没关，莱伊和苏格兰靠在门边交流狙击经验，摇下来的车窗里是熟悉的面孔，两人示意车子可以直接驶入。
原来这栋房子还带了地下车库和电梯。藤野雾从车里出来，直接就有电梯入户。住宅是北欧风装潢，自从装修好后还未启用过。藤野雾检查了一圈，窗明几净，屋子里没有特殊的气味。她满意了点了点头。
莱伊在她转悠的时候就跟着她，见状并不居功，“我和苏格兰过来的时候，后勤组的人也在。托你的福，所有房间都加了隔音设施，床铺和用具都是全新的。”
藤野雾想了想，应该是伏特加叮嘱的。她对声音和气息格外的敏感，还曾因噪音没休息好，跟过来拎人的琴酒打起来过。伏特加撞见过几次那个场面，现在纯纯是出于好心。
这个宅子占地面积很大，楼上楼下光是卧室合计就有六间，更别说其他功能性房间。不愧是朗姆的私宅，会享受。
参观完两层住宅后，她毫不客气的占据了二楼最大的主卧，这个卧室自带卫生间和衣帽间，此外还有一个大型露台，露台联通着隔壁房间，下面正对着花圃。藤野雾索性把隔壁房间也占据了，当成书房用。
剩下的房间三位威士忌自行安排。最后黑麦和波本住在二楼另一侧，两人房间正对门，颇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苏格兰选了一楼，说是方便做饭。
搬家就是劳累，一番折腾后藤野雾终于把自己房间的东西归置完毕。隔壁的书房，波本信誓旦旦可以一比一复原，藤野雾把笔记本电脑拿回自己卧室，其他的就交给他处理了。
全部忙碌完到了饭点，藤野雾阻止了想展示手艺的苏格兰，联系海鲜餐厅点了帝王蟹外送，权当纪念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