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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她的名字

作者:墨栀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温玉不由得追问道:“这初级教学是什么意思?”


    系统悉心解释:【字面意思,就是让学生开始接触初中阶段的政史地物化生等学科知识。】


    ……原来是要让家里的孩子学初中课程。


    不是吧,真的要让她搞教育?她又不是读师范的。


    自己当年学这些都头大,现在居然要负责教这个?


    温玉汗颜:“我可没考教师资格证啊。”


    仿佛看出她的无助,系统补了一句:【宿主无需过分担忧。】


    【学堂建成时,藏书室内已自动配备了相应学科的入门教材,以及图文并茂的启蒙百科全书。宿主可引导已有阅读能力的学生自行翻阅学习。】


    哦,原来还是可以让她们自学的。


    温玉顿时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汗。


    幸好家里的孩子都懂事争气,尤其是青时,她的悟性高,学东西也快,让她先啃下这些硬骨头,以后还能带动其他孩子。


    至于那个15%的扫盲率……路总要一步一步走,不可能一蹴而就。


    温玉只能暗暗希望,明天自愿来书院听课的人能多一点。


    她把手中的碗洗了,见天色逐渐变暗,三两步走到窗前,望了一眼不远处刚收割完的田地。


    如今地也空出来了,可以考虑种些别的了。


    既然书院的事情策划得差不多了,温玉决定把增加五种作物的任务也提上日程。


    她点开商城,切出“作物种子”一栏,浏览着架子上琳琅满目的品种,心念一动就往购物车里加了些新的植物品种。


    红薯、马铃薯、玉米、水稻……


    想到系统给的新品种种植任务,她索性把每款种子各买了一袋,又加了点土地营养剂。


    她打算先自己试着种植,找出最适合本地气候和土质的产物。


    等她成功种出苗苗,就能推广给村里的大家一起种了。


    正好明天孩子们都要到书院去上课,她得了空,可以安心地去地里实践她的种田大业。


    这可是她回家的第一任务,绝对不能荒废。


    ----


    书院开课第一日,教室里比温玉预想中的要热闹许多。


    教室里不仅坐着原先的学子们,还来了不少村民。


    他们之中有的纯属好奇,想看看这气派的新学堂里头究竟要怎么上课,有的则是真心实意想学点东西,改变一字不识的现状。


    宁盛安并未深究每个人的来意,只是温和地让众人各自找位置坐下,保持安静就好。


    温玉也来了,但只是隔着窗户看了一眼,见教室里秩序井然,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就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眼下书院的规模尚小,还没有分班教学,无论是六岁的陶宁,还是十几岁温青时等人,都被安排在同一个教室里听课。


    新来的三位女孩子也到宁盛安那里报了到,签到本上多了三个名字:杜苒、辛白、樊亦真。


    她们虽然会写自己的名字,也零星认得几个字,但从来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


    若是让她们自己读书写字,还是有些吃力的。


    宁盛安斟酌片刻,决定将她们安排到陶宁的旁边。


    陶宁正好是启蒙阶段,还在学习识字和基础的算术,可以和她们一同教导。


    三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和六岁的陶宁坐在一处,起初难免有些窘迫羞赧。


    “我们都这么大了,识字还不如宁宁多……”樊亦真小声嘟囔,脸颊微红。


    陶宁却仰起小脸看她,神情格外认真:“姐姐们才厉害呢!为了读书识字,敢离开娘亲和爹爹,跑这么远的路到我们这里来。要是换了我,肯定舍不得家,要哭鼻子的。”


    “你还小嘛……”女孩们被她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底那些羞赧,悄然散去了大半。


    是啊,她们跑了这么远的路,离开家人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像那些男儿一样,能端坐在学堂里,捧起书本,识文断字吗?


    她们此刻所做的事,和那些说书人口中传颂的传奇故事,那些负笈千里上京求学的寒门学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念头一起,顿时豁然开朗。


    甚至,她们比那些男子还要厉害些呢!


    他们的求学之路或许艰难,却是世人眼中名正言顺的,而她们的求学,是冲破了无数阻碍才能走到这里。


    这份决心和胆量,如何不值得自豪?


    “其实,能不能读好书,和年纪没关系,”陶宁凑近了些,像是要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她压低声音道:“我爹爹以前在城里教过那些富人家的公子哥,他们年纪比姐姐们还大好多呢!可有人坐不了一刻钟就闹腾,被先生说两句就要死要活的。”


    “还有个公子哥,平时打马游街的时候可风光了!但在上学的时候,被先生用戒尺打了几下手心,就嚎得杀猪一样,可丢人了……”


    几个女孩对视一眼,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好奇地问:“真的吗?他们不是大户人家出身吗?”


    她们印象里的富家公子总是鲜衣怒马,风光无限,竟还会有这般狼狈的模样?


    那不就是……草包?


    陶宁用力点头:“当然是真的!我还知道……”


    毕竟她们之间最大的也只有十四岁,还都是孩子,聊着聊着,几人的陌生感就烟消云散,女孩们迅速地熟络起来。


    甚至当宁盛安去指导林岚等人时,陶宁还会像个小先生似的,有模有样地教新认识的姐姐们认识基本的笔画。


    樊亦真长了张圆圆的脸,写字时十分专注,不自觉就会鼓起腮帮子。


    她对着纸上自己的名字叹了口气。


    “唉,我的名字笔画怎么这么多?”她看向旁边的辛白和杜苒两人,艳羡道,“真羡慕你们的名字这么好写。”


    束着利落马尾的辛白闻言转过头,爽朗道:“我倒是羡慕你的名字,听着就有学问,我的名字太普通了。”


    年纪稍长的杜苒显得更为豁达,只是笑了笑:“名字嘛,身外之物,会写就好。”


    她抬手指向教室另一侧:“你看,那边好多人还在学写自己的名字呢——”


    女孩们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边温青时正握着王大娘的手,一笔一划,极有耐心地引导她在纸上写下三个字。


    王——秀——芬。


    王秀芬盯着纸上落下的三个墨字,握笔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抖。


    这辈子,她见过自己的名字三次。


    第一次是在家中户籍册上,作为爹娘的女儿。


    第二次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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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十八岁成亲的婚书上,作为丈夫的新娘子。


    第三次是在她夫君和儿子冷硬的墓碑上,作为未亡人。


    她见过这个名字,也觉得它们眼熟,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写。


    她只知道这几个陌生的字眼,像无形的框,界定着她作为女儿、妻子、母亲的一生。


    直到刚才,宁盛安给每个来听课的人都发了个本子,让大家写上自己的名字,防止和旁人搞混。


    王秀芬捏着笔,站在桌前,茫然无措。


    她不会写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担任助教的温青时恰好看出了她的窘迫,走到她身旁,轻声询问道:“大娘,您叫什么名字?”


    “秀芬,”王秀芬喃喃道,“优秀的秀,芬芳的芬。”


    其实她不会写优秀,也不会写芬芳,不过是听人这般解释过。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说,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考功名,当好妻子、做好母亲便是,识字又有何用?


    可如今,丈夫没了,儿子也没了。


    她不再是谁的妻子,也不再是谁的母亲。


    那她,该是谁?


    温青时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牵着她,在白纸上稳稳地落下第一笔,第二笔,第三笔……


    “大娘,您的名字,该是这样写的——”


    “秀是上禾下乃,芬是上草下分……”


    王、秀、芬。


    “好了,”温青时松开手,将本子轻轻推到她面前,笑容温和,“您自己多写几遍,有不会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说罢,她便转过去解答其他围拢过来的村民的问题。


    魁首的身影很快被人群淹没。


    “青丫头……”王秀芬转身还想说些什么,见温青时忙着,话语被哽回了喉头。


    她低下头,重新握紧那支笔。


    说来奇怪,她年轻的时候扛过锄头干农活,也拿过分量不轻的砍柴刀。


    干过许多农活的手从不嫌农具沉重,却觉得此刻手中一支小小的笔重若千钧。


    她深吸一口气,依着温青时带她写过的轨迹,尝试着在纸面上落下第一笔。


    继而,是第二笔,第三笔……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名字很有意思。


    “秀”字头上,顶着一株生机勃勃的小禾苗。


    “芬”字上面,是一株舒展的小草。


    很巧很巧,都是清明一场雨后,会在夜里悄悄蓬勃生长,让整片山原绿意盎然的植物。


    野火烧不尽,荒年也无法扼杀,只要那么一场春雨,它们就会冒出头来,肆意生长。


    像她历经无数苦厄,却从未被打倒的人生。


    秀芬。


    王秀芬看着自己写下的字,虽然因为生疏还有些歪歪扭扭,却能站住脚了。


    从前她只见过别人写,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拿起笔,写下这个名字。


    她忍不住又提起笔,写了一遍,又一遍。


    这不再是别人笔下定义她的字,而是她此生真正认识,并亲手写下的最早的字。


    她的名字。


    王秀芬忽然展颜笑了。


    往后余生,她不必再做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她只需要做自己。


    做王秀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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