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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弟弟

作者:丸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言许婚宴结束,薛律和宋清规走出酒店,才发现澜城飘起了小雪,这是澜城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毫无预兆,势头也并不磅礴。


    “冷吗?”薛律问。


    宋清规摇摇头:“穿了保暖神器。”


    薛律:“保暖神器是什么?”


    “发热秋裤。”宋清规回答,继而莞尔一笑:“你们这种阶层,是不是不理解秋裤这种东西。”


    薛律笑着翻了个白眼:“老婆,我们只是有钱,不是脑子有病,天冷了我们也会穿秋裤的,我小时候文女士还给我穿过棉裤呢。”


    “可见文女士是真疼你。”宋清规由衷道。


    小天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人亲密无间,不禁“啧”声连连:“上好的狗粮我也是吃上了。”


    宋清规笑笑,想起刚才薛律带着小天跟众人觥筹交错:“刚才看你加了一圈微信,都加谁了?”


    小天叹气:“我姐夫算是把我架这儿了,今天之前,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想当导演的艺考生,今天之后,我就成了诸位大佬口中那‘极具艺术天赋将来必定能成为好导演的薛总的小舅子’,姐,你说我要是考不上,可怎么办啊……”


    “所以你要努力啊。”宋清规认真道:“我昨天看了你的卷子,我记得我上学的时候,椭圆双曲线不难啊,你怎么老是空着。哪怕你做错了我都不说你,你直接不写,尝试都不尝试,这不可以。还有,如果你是放弃了最后的大题,那你前面题目的正确率就要保证,可你前面也错了不少,这更不可以。”


    “你说的是人话吗姐?!椭圆双曲线还不难?!”小天想起什么:“哦对了,你当年是沧城状元,我等凡人的智商你是理解不了的。姐夫……”


    小天可怜巴巴看向薛律,似乎想让他为自己美言几句。


    薛律耸耸肩:“我高中成绩也不错,帮不了你。”


    小天耷拉着肩膀:“哎……当小舅子难,当名小舅子难上加难……”


    宋清规和薛律相视一笑,此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这个小舅子你不想当,有的是人当。”


    三人转头,发现是宋清河。


    宋清河的眼眶微红,他在他们身后看了好一会儿。不用说宋清规,就连薛律对待小天跟对他也是截然不同。


    宋清河知道,薛律对他已然很好,入职净天这些日子,薛律教了他很多东西,如果他跟宋清规没有血缘关系,薛律未必有这样的耐心。


    但薛律对小天,是亲人……那种亲昵甚至宠爱,简直溢于言表。


    宋清河的插话让场面沉默下来。


    宋清河叹气,他走到宋清规身边:“姐,我们谈一谈。”


    宋清规看了一眼薛律,薛律点了点头:“我和小天去车上等你。”


    宋清规应一声,然后和宋清河走进酒店旁边的连锁咖啡店。


    “喝什么?”宋清河问。


    “美式。”


    宋清河:“这么晚了喝美式,睡得着吗?”


    宋清规:“我在医院工作,早就咖啡耐受了。”


    宋清河没说什么,去前台点单,端了两杯咖啡回来,宋清规将咖啡握在手里,微凉的掌心慢慢恢复了温热。


    “爷爷奶奶……”宋清河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宋清规面前:“他们后来后悔了,去长离岛找过你很多次。去世的时候也很挂念你,尤其是奶奶,是喊着你的名字闭眼的。这是他们让我留给你的,里面是五万块钱,不多,但已经是他们毕生的积蓄了。”


    宋清规没有看那张银行卡,只盯着宋清河的眼睛:“你想让我说什么?”


    宋清河在这样的注视里生出无措,他说不出活。


    “是想让我流着眼泪感叹,哇,原来亲情一直以来都在我身边,原来我的家人从来没有忘记我,我真是被爱着的幸运儿啊。”宋清规轻笑:“是这样吗?”


    “不是。”宋清河连声解释:“我只是想跟你说,他们知道自己错了,我也知道宋家对不起你。”


    “所以我就要原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清规并不愤怒,她非常平静:“宋清河,因为宋家对我的抛弃,我十六岁之前的生活很艰难。那时候给我一顿饱饭,把我当女儿一样疼爱的,是小天的妈妈。上大学之后,我的生活不那么艰难,是因为我为了钱,出卖了一些东西,这种出卖几乎让我的人格彻底堕落。那时候每天给我打电话,叫我姐姐,跟我聊天,支撑我免于沉沦的,是小天。这个世界上,人与人的感情很难说啊,血缘不是构成亲情的唯一途径,血缘之上还有恩义,你懂吗?”


    “姐,我……”宋清河内心生出惭愧。


    “小时候的记忆对我来说已经很模糊了。”宋清规道:“但我记得一件事。我们很小的时候,三岁还是四岁,爷爷出门回来,给你买了一只雪糕。你跑进屋子里,把睡着的我叫起来,让我先咬了一口。所以宋清河,我不恨你,我知道那时候你也是个孩子。我现在也不恨爷爷奶奶,因为……不值得。”


    宋清规自认为已经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薛律让你进净天总部,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你好好干。薛律做上司,称得上一流,事儿少,不会为难下属,钱也给够。至于你我,以后见面点头就好,其他时间,不必再见了。”


    宋清规起身要走,宋清河也焦急地站起来:“可我是你弟弟!”


    宋清规认真看着宋清河:“我弟弟是陆海天。”


    “他是你弟弟,那我是什么?!”宋清河看着宋清规已经转身的背影,诘问道。


    宋清规步子顿了顿,但终究没有回头。


    宋清河颓然地坐在座位上。


    他始终记得那次长离岛之行,爷爷带着他和姐姐去岛上玩,可回家的轮渡上,就只剩下爷爷和他两个人。


    他不愿上船,哭着找姐姐,是爷爷和周围着急回家的乘客一起把他拽上船的。


    后来的十数年岁月里,他问爷爷奶奶最多的问题,就是“姐姐呢?”


    爷爷一开始说是大伯将姐姐接走了,后来他问得多了,爷爷觉得烦,就说她死了。


    再后来,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丢弃孙女这件事成为了良心上不得落地的重负,于是他们松了口,开始去岛上找孙女,贴寻人启事。


    再再后来,爷爷奶奶在沧城新闻上,看到了宋清规拿到沧城理科状元的消息……那天奶奶哭了很久,爷爷抽了好几支烟……


    从那天起,他们没有再找过她,因为他们似乎觉得,她可以过得很好。


    最后……就是奶奶去世……那天她拿出了和爷爷一起存的存折,交给了他,说一定要交给孙女清清,并且告诉她,当年他们太穷了,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一时犯了糊涂,希望她原谅他们……


    宋清河看着桌上摆着的存有五万块钱的银行卡,想起宋清规决绝的姿态,无力感包裹全身。


    他知道爷爷奶奶所渴求的原谅,永远不会有。


    而他在经年的愧疚中,日夜挂念的那个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


    薛律开车,宋清规把刚才跟宋清河的对话重复一遍。


    薛律通过后视镜看宋清规,发现她不算伤心,就开起了玩笑:“我做上司一流啊?那做老公呢?”


    宋清规无奈叹气:“小天还在车上呢。”


    “你们不用管我。”小天抓紧表态:“爱听,多说。”


    宋清规笑了:“也是一流,甚至超一流。”


    薛律心满意足,一双眼因为笑意微微弯起来:“我先把你们送回去,我待会儿去见个朋友。”


    “这么晚了,谁啊?”宋清规好奇。


    “怎么,吃醋查岗?”薛律打趣。


    “没有。”宋清规拖了个长音,不再追问:“别喝太多,早点回来。”


    “好。”


    ……


    林顿公爵酒吧,骆等已经等了薛律很久,见薛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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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招手喊了酒保。


    “久等。”薛律拍一拍肩头的落雪,歉然道:“今天言奉谦婚礼,我先把清清送回去了。”


    “清清?”骆等挑眉:“看来最近感情不错?”


    “一杯威士忌。”薛律对酒保说道,继而看向骆等,转移了话题:“真打算去香港发展了?”


    骆等最近几个月一直在香港,大道律师事务所在香港开分所,骆等去做事业拓展。


    骆等喝一口酒,苦涩一笑:“让我留在澜城,看你们夫妻恩爱吗?那我也太惨了。”


    薛律也笑,他的这几个情敌,他最欣赏骆等,因为他最真心,也最放得下。


    “你别这么同情地看着我,我太难受了。”骆等打断薛律的目光:“你让我查的事……”


    薛律听到这里,笑意敛起来,神色也变得郑重。


    骆等:“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到15年左右,长离岛因为行政归属数次变更,所以治安混乱,岛上情/色产业和博/彩业屡禁不止。但又因为岛上有矿,故而吸引了很多外商过来投资。当时这些老外成立了一个商会,叫岛上商会。外国人玩得花,这些人一来,岛上就更乱了。冯哲曾经在一个叫‘好运来’的地下赌/场做过叠码仔,跟一些外国商人走得很近,还给他们拉过皮条。但冯哲也好,其他外国商人也罢,都很想巴结岛上商会的会长,撒克逊先生。”


    “撒克逊?”薛律道:“挺少见的姓氏。”


    骆等点头:“这人很神秘,据说是英国望族,家族历史悠久,资产遍布全球,黑白两道通吃。但市面上查不到他的具体信息。一零年长离岛最终划给沧城,2012年,长离岛开始大力反腐、扫黑、扫黄、查税……外国企业不遵守国内法律的,也照罚不误。最后全身而退的,只有撒克逊。后面几年,他的资产逐渐撤出长离岛,人也不知去向,长离岛没几个人见过他,打听不到。但你跟我说过,冯哲是被人用了酷刑,当时有能力也有胆量能把冯哲折腾成那样的,除了撒克逊,找不出第二个人。”


    “这只是你的猜测。”薛律像是听了一个故事,并不觉得可信。


    骆等摇摇头:“不全是,长离岛上有人说,冯哲为了讨好撒克逊,曾经尝试过把他对象送给撒克逊,让他们一夜情,或者……你知道某些有钱人的爱好,我不想多说。那人描述了当年冯哲对象的样子,长得不错,但皮肤有点黑,头发染黄了,手臂上有纹身。”


    “孟遇星。”薛律说出这个名字。


    即便薛律见到的只是孟遇星生病后的样子,也不难将她跟这份描述对应上。


    薛律咬牙:“冯哲,真是个人渣啊……”


    骆等接着说:“至于清规在这几个人中的角色,我没查到……而且冯哲和撒克逊打得火热的时候,清规应该只有十三四岁,还是个孩子。”


    薛律看向骆等:“所以你觉得……”


    “我觉得你多虑了。”骆等直言不讳:“我不认为撒克逊跟冯哲的恩怨,跟清规有关系。撒克逊对冯哲下手有很多理由,可能是冯哲做事他不满意,可能是因为孟遇星,也可能撒克逊就是个单纯的变态。如果和清规有关,她年纪小,又长得出挑,岛上不可能一点传言都没有。”


    薛律的手掌摩挲着酒杯。


    是这样吗?


    那为什么冯哲那么恨清规……


    而且冯哲的恨,不是那种恨之欲其死的恨,在那份恨里头,薛律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点委屈和不甘,这就让这份恨意的本色发生了质变,冯哲的恨,可能……


    他并不是为冯哲说话,更不是不相信宋清规。


    而是他过去十年对宋清规的感情里头,有一些跟冯哲相似的成分。


    这种相似,让他寝食难安。


    因为他知道这种感情有多浓烈,他怕冯哲怀揣这样的感情作为利器,怕他藏在暗处,宋清规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所伤。


    冯哲是危险的,宋清规不安全。


    薛律直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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