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五,本周的最后一次工作日,下午只有全年级一起上的音乐大课,国际班与英才班的人齐聚一堂,是各路心怀鬼胎的人马出丑与出风头的绝佳时刻。
游星海对这种课毫不重视,到了教室便往最后一排缩,翘着二郎腿坐着玩新下载的手游。
注意到她的人偷偷笑道:
“嘻嘻,这是暴发户第一次来上这个课吧。”
“她这种土沟来的怎么可能接受过音乐熏陶,恐怕连吉他都没见过呢。”
“哎呀,你们太小瞧别人了,说不定她还会唱山歌呢。”
“她肯定不知道这节课会有抽人表演的环节,待会儿我们就这样……”
耳力很好的游星海:我都听到了。
为什么小说里恶毒反派对话时都觉得旁边人听不到啊!你们讲得很大声啊!
虽然前世是宅女程序猿,但在无聊的时候她还是玩过乐器,和团队开发过编曲软件和弹琴小程序的!弹几首应付一下音乐课还是没问题的!
不准小瞧我们富一代啊!
很快,阶梯教室的大半位置被陆陆续续坐满,互相认识的学生抱团凑在一起,独自坐在最后一排的游星海显得尤为孤单。
其他人:游星海一个人坐在后面真是丢人桀桀桀。
游星海:她们都在抢前排噢,这么积极吗?
忽然,教室大门处传来一阵轰动。
“禹姐来了!”
游星海循声望去,只见面容冷峻的顾莹禹走进教室,像是王者巡视领地般左右环视。
被她目光扫到的omega们都纷纷激动起来。
“禹姐在看谁?是不是在看我?”
“啊啊啊她朝我走过来了!该不会要坐我这里!”
“可恶啊,信女愿掉五斤肉换得和莹禹当一节课的同桌。”
“怎么什么好事都轮到你呀!”
然而,令她们失望的是,顾莹禹既没有坐在哪个惊才艳艳的名媛身边,也没有选择与同为alpha的伙伴扎堆,而是万众瞩目地走到了坐在角落的关音淇身边。
顾莹禹的眼神瞬间柔软起来:“上音乐课还带着练习册,真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坐在这里帮你挡老师吧。”
关音淇咬着笔头,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那你可千万不要打扰我学习喔,这次月考要是我拿不到第一就糟糕了。”
“呵,那么多人想让我打扰我还不干呢,你这个小东西居然主动推开我,真是有趣。”
坐在附近听见她们蜜里调油的游星海:……
你坐在这里必定会影响她学习啊!
等教室又传来一阵轰动时,游星海都觉得已经见怪不怪了,头都没抬起来,就当自己身处的不是音乐教室而是演唱会吧。
然而,这次喧闹声自从响起后便一直没停下,甚至越来越大,离游星海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距她五米左右的位置。
“哼,别以为我是想和你一起坐,只不过这里比较清净而已。”
这是文筱月的声音。
游星海抬起头,只见那个清冷的少女款款入座在顾莹禹旁边。
两个美少女凑在一起,一个明丽张扬,一个沉静如水,并肩而坐十分惹眼,任谁看到这一幕都要拍大腿说:“般配!”
顾莹禹与文筱月就像太阳与月亮,无法分割,相伴相随,互补天地,放在一起时更是拥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所有暗恋顾莹禹或文筱月的人们看到这幅画面,都在心里流下了酸涩的泪水:比不过,完全比不过啊!
对关音淇和游星海这俩非主流人物她们还能冷嘲热讽,骂两句不识好歹。但面对顾莹禹与文筱月这样的情敌,她们就只能咽下苦水,连争夺的念头都没有。
然而,细心观察的人会发现,那如日中天的顾莹禹同文筱月说话时却淡淡的,像是认识许久、彼此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朋友。唯独同关音淇拌嘴时才会无意识地将头歪过去,满眼都是动情的笑意。
那么文筱月呢,她对顾莹禹也是同样的态度,甚至还要更加冷淡。
游星海正要收回视线,文筱月却像有所察觉般偷偷扭过头来,往游星海这边望了一眼。
视线碰撞,一切尽在不言中。
文筱月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像是被当场抓包般连忙扭过头去,装作缩头乌龟。
游星海:好可爱啊,但是刚刚是不是看了我一眼?
她觉得自己简直意识过剩,明明现实中和文筱月都没什么联系,只不过在梦里捉弄过了她一回,就产生了这种莫须有的想法,真是该打。
游星海快乐地将注意力重新回归到手游上,杜绝自己胡思乱想。
音乐课正式开始,身穿礼裙的老师优雅地坐上钢琴凳,悠扬的乐曲在整间教室回响。
学生们听得如痴如醉,后排的游星海也玩得如火如荼,所有人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快乐。
一曲终了,音乐老师站起身来:“下面就开始展示环节,有谁想主动上台来弹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角落处的顾莹禹与文筱月身上。
“顾莹禹两个月前才拿了世界钢琴艺术家金奖,视频我都刷了无数遍,好想听一次现场演奏啊。”
“是啊,她都不怎么露面,每次出场的门票都特别难抢,多少钱都买不到。”
“切,还是筱月更厉害点吧,顾莹禹弹的永远都是一个风格,没点新花样,老派!”
“就是,筱月弹得有灵气多了,简直像真正的女神一样,我又要陶醉了……”
顾莹禹与文筱月的钢琴粉丝在场下掐了起来,其他人听到后都心生感慨:这两个近乎全能的人在任何方面都能比一比,不分上下,简直是天生的宿敌,缠绕在一起的命运!
般配!太过般配!
听见讨论的关音淇又把头低下去了点:莹禹好厉害,什么都会,不像我只会死读书。
顾莹禹发现关音淇紧抿的唇,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好笑地安慰道:“是不是在想我会钢琴很厉害?没事,这玩意有手就会,等你想学了我可以亲自教你。”
关音淇十分感动:“莹禹,你真好……”
文筱月听到两人对话,撇撇嘴,目光不知不觉间又往后排瞟去。
游星海仍在沉迷打游戏,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文筱月在心里冷笑:这小登徒子,一点都不为自己没有才华感到羞愧!
在众人的一致推选下,文筱月与顾莹禹被邀请到台上,分别展示。
底下人立刻沸腾:居然能同时听到这两人弹琴,今天这节课简直太赚了!
两个熟人之间没什么礼让,顾莹禹最先坐上钢琴凳,赢得了整间教室的瞩目。
一时间,几乎人人都拿出记录设备,激动地准备留念这个时刻。
一摸上琴键,顾莹禹身上的气质就变了。
旋律与音符从她的指缝中流泻,构成了一幅完美的画卷。她闭着眼,全神贯注地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中,周围的一切都仿佛离她远去,只剩下灵魂遗世独立。
原本还想好好写题的关音淇不知不觉地停住了手中的笔,痴痴地望着台上人完美无瑕的侧脸,心灵仿佛也随着她的琴声翩翩起舞。
底下人也完全没了声音,就连录像设备掉到地上也没能发觉,嘴巴张成了“o”状。
游星海:这会不会有点太过了。
曲终,顾莹禹扬起长发,彬彬有礼地向同学们鞠了一躬。
台下立刻爆发出惊人的掌声。
“不愧是莹禹,这天籁之音此生难忘。”
“我简直要醉在她的演奏中了,若是这世间还有无法令人清醒的酒,它的名字一定叫顾、莹、禹。”
“顾莹禹这么出风头,待会儿文筱月压力就大了。”
游星海又通了一关,摘下耳机,望向坐在钢琴前的文筱月。
明明穿着所有人都有的校服,她却气质脱尘、清冷如月,仿佛身处的不是嘈杂的教室,而是盛大的音乐厅,高傲地睥睨集中于她一人的千万视线。
虽然都是一样优秀的人,文筱月却有一种顾莹禹所不具备的气息,她沉着、冷静、含蓄,将所有的情绪压在了心底,从不对她人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宛如隐于云雾后的光影,令人心生捉摸不透的神秘。
顾莹禹的光芒过于灿烂,灿烂得让人无法直视。而文筱月的影又难以捕捉,蜻蜓点水般在她人的心尖上停留一瞬后便离去,雁过无痕。
文筱月的弹奏并不像顾莹禹那般将每个节奏都控制得十全十美,而是将自己的压抑已久的情绪释放在琴键的起起落落上,乐声如同喷涌的泉水般汩汩流淌。
原本还担心文筱月落到下风的人们顿时鸦雀无声,那种充满了感情的音乐令她们不禁回忆起自己的往事。
初恋的萌芽,绵长的悔恨,遗憾的叹惋,然后是即将到头的年少时光与未知的大人世界。
“呜呜……太感人了。”
“怎么会这样,就连身为钢铁战士的我竟也流下眼泪,真是不应该。”
“没什么不应该的,这就是筱月的演奏,我的女神在用音乐告诉我们:要尽情释放出来!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台下的顾莹禹流露出些许讶异:好久没见死对头动真格了,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用心演奏,难不成最近遇到了不高兴的事?
关音淇远远瞅见顾莹禹的神情,心里一黯:果然,只有像文筱月这样的女神级人物才配得上莹禹,她怎敢奢想呢。
台下的人心思各异。
台上的文筱月却相当自在。
只有演奏时,文筱月才会将身心放松下来。这个时刻,她无需再扮演一个高贵的大小姐,无需成为谁优秀的女儿,谁崇拜的女神,她仅仅是她。
她选择了自己相当熟练的曲目,节奏舒缓、略微忧伤,是她从小就很喜欢的曲子。
每每弹奏时她便能想象自己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生活简简单单,没有那么多复杂心思。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她十几年来的人生如同电影般在眼前播放,长大后便被丢进杂物间的洋娃娃,家族对她的厚望,愚蠢可笑且不成器的姐妹,这么多年来一个人压在心里的难过。
这些曾经沉在她心头的事,现在看来却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轻而易举便能揉成废纸扔进垃圾篓。
很快,曲子进入最后一段。
在又一次压下琴键时,她忽然想起来,昨晚有人曾在她纤细的脖颈吹出一口热气。
“……”
啊啊啊!
突然打乱的节奏惊醒了下面的听众,学生们连忙看往台上,然而文筱月却神色如常,又按了几次键,迅速地将旋律拉回正轨,仿佛刚刚只是大家的幻听。
谁也没有注意到文筱月微微颤抖的手指,她一声不吭地弹完了整个曲子,结束了演奏。
在乐声消失的瞬间,文筱月下意识抬起头,望向某个地方。
台下同学面露疑惑。
“筱月在看谁?顾莹禹在她旁边啊。”
“难不成她在看我?我在这里啊女神大人!”
在她们猜测时,文筱月却又像反应过来般连忙扭回头,粉红的薄云在脸上一闪而过。
她匆忙地起身鞠躬,快步下台,指头紧紧揪住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