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在吹拂,却吹不散笼罩在京城上空的人间燥热。
在京城消失了好几年的一对鸽子落在小苏州胡同某户人家的屋檐上,探头探脑的看着四周,显然有些惊魂未定。
这种生物如今属于八不养范畴,被人举报会被批评是玩物丧志。
只是屋檐下方的人们根本没兴趣多看它们一眼,正忙着收拾凌乱的物品和资料。
墙上的日历都被之前的人群给挤反了,让1966年的字样看着像9961。
好好的一处院落,如今看着如同被野猪群冲击过一般。
这里是景山街道的安置领导办公室,已经正式成立了两年多。
在1968年这里会改名为大家耳熟能详的机构——知青办。
如今的安置领导办公室主要负责完成上级下达的上山下乡指标,由街道D委副主任兼管。
平日的主要工作是由几个文教干部负责,负责配合他们的有附近学校的代表、派出所民警和居委会主任。
自打进了六月份,大事是一件接着一件。
本来就不太惹人喜欢的安置领导办公室遭到了某些人的针对。
见天有穿着绿军装、扎着武装带的年轻人打着红旗成群结队冲进来把屋子挤得水泄不通,又喊几声口号然后在办公室里拉着大家一起跳舞。
弄得办公室乌烟瘴气,根本没法办公。
这帮兔崽子够损,全找隔壁街道脸生的人冲在前头,脸熟的都躲在后头摇旗呐喊。
副主任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过来了——街道上的事更正多,他有足够的借口。
全京城但凡能找关系调离这个小组的人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最后留下来的全是倒霉蛋。
如今还不是两年之后的68年,上头没有强制规定每家下乡的政策,只是给街道和单位指标压力。
但就算是这样,也有很多人家偷偷把户口本藏乡下亲戚家,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边疆。
新上任的知青干部无语的放下扫把,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架子后看着天井在叹气。
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人看着很是暮气。
他在想自己当初是不是被灌了迷魂药,怎么好好的老师不当,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被彻底调过来这边。
其实他一开始不过是作为本地学校驻小组代表过来协助处理安置档案的,可忙来忙去居然忙成了主职......。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胸口的那支钢笔,忽然觉得如今的自己也有点俗——说到底自己的转变还是因为小组空出来的提干机会。
既然已经吃了饵料,那接下来的辛苦都是自己找的。
中年男人喜欢看天,读书多的文科生都这毛病。
一个二十多岁的公安手里捏着帽子一边扇风一边走了进来。
“哟,伊老师,还在收拾呢?”
“看样子,今天的热闹已经结束了?来了几波啊?”
伊夏放下扫帚,对着杨兴民指了指一边桌子上他刚冷好的白开水。
“温度刚好,你试试,也难为你这么热的天还穿这么正式。”
杨兴民找到自己的茶杯倒了一大杯,几口就吞了下去。
“各处都开始闹腾,我们这边的人手很紧张,所里几乎都快出空了。”
“对了,您这边需要我核对户籍的干脆两天给我一名单,我可能最近两天都不会过来蹲着。”
伊夏知道杨兴民说的是实情。
“知道你们忙,你先忙你的,我们这边估计没四五天根本开不了张......。”
两人正聊着,正好门外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看着很腼腆加手足无措。
这人手里还拿着一张表格。
人和表格伊夏都很熟悉,人是火药局那边的刘家小子,那张表是申请去支边的表格。
伊夏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个表格已经被刘家小子填满了。
他心里叹息一声,也是万般的无可奈何。
“家里说通了?”
小刘苦笑起来。
“怎么可能说得通,可谁让......我家的CHENGFEN不好呢......。”
“伊老师(附近的人都习惯这么称呼他),您别怪我那几个同学,他们这两天故意过来闹腾其实还是为了我......。”
伊夏摇摇头。
“没事,手续可以给我,剩下的日子多陪陪父母弟妹吧。”
小刘放下表格萧瑟的走了,伊夏和杨兴民一时相对无声。
“伊老师,小刘可能会去哪里?”
就在杨兴民问出口的时候,伊夏已经拿起了一个本子在翻。
“我们街道还好,对接的是黑省、内蒙的国营农场,指标还有多的,我琢磨着以主动下乡起到模范带头作用的理由给他安排一下。”
杨兴民觉得也只能从这里给找补一点了。
只是他们两人都万万想不到,如今伊夏手里的还有些富裕的国营农场名额到了1968年会稀缺到什么程度。
伊夏忽然想起来什么,看了一眼桌上倒伏的闹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差点耽误了时间,我还要去接你刘姨下班,兴民你先看着点,一会儿直接锁门,我明天接着打扫。”
杨兴民笑着摆摆手,已经把扫帚拿在了手里。
“我一会儿就打扫完了,伊老师你先去吧,刘姨的单位可不近。”
伊夏也没客气,推着倒在墙角的单车出门,一阵风的直奔西城而去。
他爱人原来在故宫上班,在1962年的时候借着林家的战友关系和军博扩建的机会,把刘芳给运作了过去。
从故宫到军博,很多人都说自己爱人当时是不是疯了。
一个是政务院拨款的热门单位,一个是队伍上的冷门衙门。
不说别的,光工资和补贴就少了足足十块之多。
而且故宫在东城,而军博则在海淀,上班都要伊夏天天去接(为了省月票)。
伊夏当初其实也是反对的,可谁让自己家里进了坏分子,把那娘俩都给哄得团团转。
一边蹬着单车,伊夏没忍住又想起了这件事。
此刻他的心里全是庆幸。
就在六月一日那天,当看到报纸上的标题时,他们两口子的背心都在微微出汗。
破四-旧!
两口子当时便猜到故宫那边怕是会出事。
其他博物馆说不好会怎么样,但军博却是肯定不会受到波及的。
刘芳已经转到军博近四年,如今有了军籍,待遇也达到了四年前的水准。
“那个臭小子!”
伊夏忽然挤出一个万分纠结的表情,但最后还是狠狠的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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