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影随形,猛而一荡。
彻底毁掉游戏域的场景后,屋主身形踉跄,手腕一震,扶住手旁的温热。
勉强稳住身形,下意识抬眼望去。
眼前的场景截然于淮高空寂破败的建筑,空间内罩上精美繁华的暗红绒绸,金线刺绣的不知名棘纹在顶部璀璨的白芒下隐隐泛出诡异的蓝。
蛇形管在黑夜的角落突出液态的琥珀光,帷幕之下,是静立的沉默。穹顶壁画铺覆着青面獠牙的天使,马蹄形的观众席间伫立着光滑的大理石柱。
它隔绝了乐池与观众的注视,最终落在孤独的巴松管,亮泽的漆面倒映着席上众人如浪般的红帽,像缄默的正在滴渗的果酱。
屋主自果酱上收回视线,明白自己大概又是进入了一个新的域。
一而再,尚可用意外来搪塞。
再而三,就是搞事了。
不是幕后之人搞事,是她要搞事。
预备搞事的屋主放开傻子的手,正准备动作。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惊奇:
“咦?你怎么矮了?”
屋主:……?
她抬起下颌,目光冷锐。
“你想死。”
被盯视的后者垂着眼睫,丝毫不为她话中的威胁而动,却做了个令屋主出乎意料的动作——
他抬起手臂,虚虚在胸前一画,眉眼染上笑意。
“哎呀,怎么缩水了这么多?”
屋主:……
她沉下眼,明白眼前的家伙不是她的好傻子。
那张精致的小脸覆上冷霾,指节掐紧,眸光微闪。
谢大万时刻担忧自家玩火的宿主【宿主你悠着点】
看得出屋主很暴躁了,那眼神都不对了。
那张小脸阴沉沉的,并且毫不留力狠狠踩了它宿主一脚。
玩火的谢衍,“嗷!”
面色稍霁的屋主挪开脚,视线却落到身前雾沉沉的暗红帷幕上。
“你怎么在这里?”
他扣了个问号并且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屋主:?
果然是傻子。屋主莫名释怀了。
她一边侧头观察室内的布景,一面猜测着此处会是哪里,面上却在问:
“傻子呢?”
谢衍低头【我怀疑她在骂我还是光明正大的骂我!】
谢大万不是很赞同【怎么说宿主,屋主说的是实话吧。】
谢衍【?】
他不满【你凭什么可以骂我?!】
谢大万【……】
竟然不是为什么而是凭什么,你说呢?
谢衍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傻子的。虽然那确实是他。
“什么傻子?你在找那个傻子?凭什么?你找傻子干嘛?那个蠢玩意儿你念他什么好?”
谢大万【……】
第一次见如此骂自个儿的哈。
屋主觉得他有病,并不准备同他搭话。
又过了不知何许,拦在两人视野前的暗红帷幕突然受不明力量抬拉起来,紧接着,本死寂的空间内蓦然喧哗吵嚷起来。
像是某一下从安静的墓冢里骤然来到喧闹的人群,并无法让人感到活泛与人气,取而代之是刺耳的嗡鸣与拉扯神经的痛楚。 “咔——”
头顶灯光大亮,清脆的咔嚓声响进屋主的耳里。
伴随红绸远离视野,熟悉的舞台剧开幕画面让屋主若有所思。
她好像……不止一次听到过这种咔嚓声。
舞台……升幕,打板……咔嚓。
如果真是这样……
屋主忽然朝前踏了一步,繁复蓬松的裙摆在半空滑过一道优雅的弧度。顶部璀璨的水晶灯如荡漾的水波,自她精致冷凝的面上拓下明暗变化的惊心动魄。
“哗啦——”
布帛完全掀起,剧目开场。
而主角已登台。
她扬起小脸,单手拎起裙摆,眸光扫过舞台下没有面目的观众,优雅地行了个淑女礼。
一礼毕,屋主直起腰身。凤眸含笑,神态张扬。
她这一副优雅至极的姿态却与说出来的话截然不同,“狗东西,给老娘滚出来!”
那咬牙切齿的怒音教谢衍禁不住缩了缩,就连探出来的脑袋都收了回去。
谢大万不解【宿主你缩什么缩?】
谢衍【咳,是这样,你说她会不会连我一起骂?】
谢大万毫不留情【老实说,你是不是还有隐藏身份?】
谢衍那个头摇的啊【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谢大万【……】
不信。
台下蓦然一静。本还喧闹的世界又忽然陷入死寂。 屋主冷笑,“不出来是吧?那老娘就将你的老巢砸了!狗玩意儿,控制是吧?窥视是吧?还敢给老娘定规则,老娘定不死你。”
话音旦落,台下依旧寂静。
屋主嘴角一撇,眉目泛冷。她拇指轻叩,当即也不再犹豫,清脆的响指声奏起。
刹那,整座空间开始变化。本严丝合缝、坚硬无匹的造物开始崩坏、融化,无数影影绰绰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刺目的光亮、鲜红的丝绒、以及那站在舞台中央,如此耀眼又如此妖邪的少女身后,缓缓现出一道高大的虚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道虚影泛着血色,张牙舞爪的触手自四面八方延展而来。这一瞬间,比起缄默的观众与幕后之人,屋主看起来更像游戏的最终反派。
最终反派谢衍坐不住了,从幕后走了出来。
“这个,屋主冷静冷静,你先冷静啊!”
谢衍【不要打啊,我好不容易抢来的地盘,打烂了没家伙给我修啊!】
谢大万毫不意外【宿主你果然有别的身份】
谢衍破防【什么别的身份,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大 boss 啊!】
谢大万【?】
平平无奇大 boss,智商洼地小傻子是吧?
已然进入忘我境界的屋主压根不带理他,身后的虚影渐渐显露真形。那是只高约十米左右的诡异物只,长而扁塌的头部长着无数怪异的节肢,粗壮狰狞的暗红触手游移、蠕动,蓄势待发。
眼见无法撼动正在气头上的屋主,谢衍估量着到底是自己抗打还是自己的老巢抗打,到底咬牙挺身。
“哗然——”
就在他动身之际,犹如死亡一般沉默的观众忽然自两侧散开,露出一条容一人通过的小径。
“啪嗒——啪嗒”
光明兜头而下,一道高大的身影压下。他的头脸掩在帽檐的阴影下,长长的白袍遮遮掩掩,只有如雪般的下颌刮过锋利的芒。
“木偶屋屋主,真是,好久不见。”
他声线含笑,短短一句话却使两人齐齐滞了动作。
屋主:?
谢衍:……?!
谢大万【……这是,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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