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军师。”
听到这声呼喊，坐在书案前看着地图的叶昀简，心情大好，此刻的她，已不是刚才的她，应对之法稳在心中，甚至有一丝期盼。
“叶军师。”去而复返的顾岚昭，满头大汗地进了屋。
“顾将军这是怎么了？”叶昀简从容地起身给顾岚昭倒了一杯茶。
“哎，跟马比了场赛。”顾岚昭低声说着，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又恢复了大嗓门道：“先生我找到了。”
叶昀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顾岚昭办事真效率啊，她还以为这人就是回屋，过了片刻反应过来，如今又折返而已。
“哦？是何人啊？”
“是贺夫人，中阳城前任知县的遗眷。”
“遗眷？”
“是啊，那知县让我杀了，城墙外门上悬挂的第三颗人头便是。”
少女呆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实在发不出声音，这顾岚昭真的是当她为好友，不是恨她吗？
“叶军师？”
叶昀简眨了眨眼睛，轻声问：
“顾将军，你为何杀那知县？”
顾岚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答：“那个狗官，他贪污粮饷，实在该死。”
“不过这次攻城倒是得感谢他。”
“哦？攻城时他帮将军里应外合了？”
“不是。”顾岚昭摆摆手，“叶军师，你弄倒的那段城墙，就是他在时修缮的，若不是他贪污，城墙怕是要结实许多。”
叶昀简眨了眨眼睛，那单论这件事，是应该谢谢那位挂在城门，排行第三位的人头。
“我明日让人把他摘下来，给他家孩子拿去安葬了。”说话间，顾岚昭大咧咧地用袖口擦着脸上的汗。
少女一边递出自己的手帕，一边好奇地问道：
“既如此，这位贺夫人必是有过人之处了？”
“贺夫人本是官家女，可惜族中人犯事，她被连累，好在保住一条命，后嫁给那贪官，还是续弦。”
顾岚昭接过手帕，笑着擦了擦脸，继续道：
“她琴棋书画样样都好，女工也好，教导皎皎，她是不二之选。”
原来这便是诛九族中被连累的九族啊，叶昀简心中感叹，却仍是皱起眉头，“顾将军就不怕引狼入室？她出入将军府，万一为夫报仇？”
“不能。”顾岚昭压低了声音，“那狗官贪污就是她偷偷告知与我，我把人杀了以后，她高兴地放了一挂鞭炮呢。”
叶昀简抽了抽嘴角，听上去倒是一位性情中人，如此也好。
少女起身，正想道声谢，却发现刚刚递过去的手帕，转眼间已被汗浸湿，这才想起顾岚昭进门后的那句低语，赶忙问起：
“顾将军，你与马比什么赛啊？”
“还是贺夫人的事，她嫁给那狗官不久，狗官就被我杀了，她虽无子，可狗官有啊，如今不满三年，那孩子不放她离开。”
顾岚昭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大，道：“那孩子偏说他骑马与我跑，若我跑得过他的马，他便同意签文书，放人。”
“他这般，不是当众羞辱你吗？”叶昀简握紧了拳头，不想自己此事，竟如此为难到顾岚昭。
只见顾岚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露出笑容，“无妨，与民同乐嘛。”
“你便这样跑了？”
“他当着街坊邻居的面，那般大声，无非就是想把我架在那里。”
顾岚昭依旧笑着，“无妨无妨，如今事办成了就好，只是贺夫人要去庙里还愿，明日才能入府，叶军师，你看是要她住你这院子？还是我再找一处居所给她？”
“便住在我这里吧。”叶昀简正了正衣襟，真诚地行了谢礼。
“哎呀，叶军师你这干什么？”顾岚昭急忙起身，把少女扶了起来，“何须行此大礼？”
“你既不让我说谢字，那这礼你该得的。”
“嗐。”顾岚昭挠挠头，犹豫了犹豫，才道：
“其实，这也是我应了贺夫人的事，不想没办成呢，瑶东国打进城，生生耽误了这两年。”
为着顾岚昭的真诚，叶昀简笑出了声，明明可以借此道德绑架她一次，结果竟主动说了出来。
叶昀简重新打量起顾岚昭，直到给人看毛了。
“叶军师，我是这事办的不对吗？”顾岚昭好似有些紧张。
少女笑着，主动领人走到书案前，望向案上的地图，“顾将军，我看兴通山在这里。”
“是啊，在这。”顾岚昭伸出手，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小点。
“离中阳城多远的路程？”
“马车大概半个时辰。”顾岚昭变得严肃，“叶军师，你可是想出计策了？”
叶昀简点点头，“明日我们去兴通山。”
顾岚昭有些犹豫，“叶军师，此行怕有危险，不如你把事情都交代给我，我领人去办。”
“不。”叶昀简摇了摇头，“我同去。”
“那我这就去暗调人手。”
“不。”叶昀简再次摇了摇头，“顾将军你要把我们的行程大肆宣扬出去。”
“叶军师要拿自己当诱饵？”顾岚昭皱紧眉头。
“是。”叶昀简应得有些心虚，微微低下头，暗道：是一部分吧，其实她觉得这也是个跑路的机会。
瞧着顾岚昭犹豫的样子，叶昀简拍了拍人的肩膀，“顾将军，你相信我，便按我说的做吧。”
这话让顾岚昭想起了攻城前，夜色下在河边的叶昀简，这才道：“那明日一早我们出城。”
“好！”
清晨的露水还未褪去，睡梦中的少女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
“叶姐姐，该起床了。”
“嗯。”少女揉着眼睛，坐起身，真困啊。
“叶姐姐，顾将军已经等在府门口了。”皎皎端着水盆上前，有模有样地替叶昀简擦起脸。
“啊？”听到此话的叶昀简立马清醒过来，洗漱后，快速奔向府门口。
“顾将军。”少女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看到门外的队伍已经集结好，彷佛都在等她。
叶昀简有些不好意思，站到顾岚昭的身侧，轻声道：“抱歉，顾将军，我昨夜睡得不好，迟了。”
“不迟。”顾岚昭同样贴近叶昀简，“是我提早让人列队在此，为了消息更好的放出去。”
“如此就好。”少女松了一口气。
“叶军师昨夜为何没睡好？”顾岚昭关心地问道。
“昨夜……”叶昀简顿了顿，“昨夜好似有许多动物叫。”
“动物叫？”顾岚昭有些迷惑，“叶军师，我府中没有养动物啊。”
“是啊。”叶昀简同样疑惑，“我也奇怪呢，一会猫叫，一会狗叫，扰得我睡不安稳。”
顾岚昭想了想，“许是附近哪家府邸养了动物，我派人去瞧一瞧。”
叶昀简眼疾手快地拽住顾岚昭，“此事不急，去兴通山要紧，不要另生事端。”
“好。”
两人默契地同时迈出府门。
顾岚昭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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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了马，叶昀简则坐到早就备好的温暖马车里。
一行人，声势浩大地往兴通山而去。
驶出城门后，叶昀简还特意掀开马车窗帘，回头看了看城墙上的人头，第二颗之后，好似是空出了一点位置，想是那位前知县，已经摘了下来。
哒哒的马蹄声，混着咯吱咯吱的车轮响，很快便到了兴通山。
叶昀简站在山脚，向上望着，这山比她想象的还高啊。
少女不自觉地叹气，她真不爱爬山，别看她游泳厉害，那是在水里，在陆地上，她觉得她就是个运动废物。
“叶军师，可要上山？”顾岚昭看着叶昀简有些愁苦的脸，轻声问道。
“要上山。”叶昀简深吸一口气，当然得上山了啊，她不仅得上山，还得甩掉众人，独自跑路呢。
“那便走这里吧。”顾岚昭说着话，领叶昀简来到一处土路的台阶前，“这山常有猎人来，这条路好走些。”
叶昀简点了点头。
“叶军师，接下来要如何呢？”
“先上山，到山上再说。”
“好。”
顾岚昭没有丝毫的怀疑，一挥手，带着兵士们往山上爬。
许是怕叶昀简的身体累到，众人把她围在中心，荣瑜更是直接放话：
“叶军师，您要是累了就说，我背你上山。”
“好。”叶昀简笑着，看着众人的好意，内心哀嚎：这她怎么跑啊！别说跑，就是脚步稍微慢一点，都能收获到无数的关注。
始终找不到机会的叶昀简，就这样在顾岚昭和荣瑜的推拉硬拽下，爬到了山顶。
“呼。”叶昀简喘着粗气，真累啊。
“叶军师，你喝些水。”顾岚昭把随身的水囊递给叶昀简，还特意补充道：“是新的，没用过的。”
叶昀简豪爽地接过水囊，却没敢大口喝，而是小口小口地抿着。
“真不愧是京城来的贵女，这喝水的动作都比我们好看。”
“可不，不然怎么都说京城好呢。”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叶昀简哭笑不得，她不是端着啊，她是怕喝得太大口岔气啊。
叶昀简无奈地把水囊还给顾岚昭，却正见到顾将军唬着一张脸，瞪向那些说话的人。
山顶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声从耳边吹过。
“叶军师，你看，那里就是中阳城了。”顾岚昭接过水囊，手指向远方，颇有些帮叶昀简调整心情的意味。
少女顺着顾将军的手望去，一座方正的城市，就那么完整的出现在眼前。
“这城原来修得如此漂亮啊。”叶昀简看着排列有序的城中街道和房屋，感叹道。
“是我祖父的祖父修的呢。”顾岚昭说得十分自豪。
“那时你们顾家便在这里吗？”
“是啊。”顾岚昭把叶昀简喝过的水囊在腰间挂好，“大抵是有这中阳城的时候，顾家便驻守在此了。”
叶昀简眨着眼睛，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不想，顾岚昭的下一句却是，“叶军师，如今到了山顶，我们还当如何？”
“额……”叶昀简无语地笑了一下，这顾将军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将军。
“等！”叶昀简说得无比坚定。
“等？都等在这里吗？”
叶昀简看了看四周的众人，摇摇头，“不，我等在这里，其余人散开到树林中寻找。”
“寻找什么？”
顾岚昭问话时，众兵士都整理好铠甲，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