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客厅时，颜俏已经打了两局游戏，抬头看了眼远处的电子表，已经是晚上20:07分。
怎么还不回来？
一直不见霍承屹回消息，颜俏想，他肯定临时又被工作绊住脚了。
餐桌上，白瓷盘衬着琥珀色的酱汁，酸甜气混着旁边可乐鸡翅的焦香飘散开。
她特地做得清淡些，符合霍承屹的口味。
厨房的砂锅里还温着汤，颜俏起身，走过去掀开盖子搅了搅，又拿出手机想再发条消息，指尖悬在输入框上，终究还是按了灭屏键。
而此时云顶旋转的鎏金餐厅里，落地窗外的城市霓虹正铺成一片流光。
霍承屹指尖捏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颜俏发的那条消息，眉头微微蹙着，看向对面的女人：“孙小姐，你说的项目问题，邮件里可以同步，不必特意约在这里谈。”
孙慕娴坐在他对面，一身香槟色礼裙，妆容精致得挑不出错。
很明显，她为了将人约出来，还特地精心打扮过。
她没接项目这个话题，只是端起红酒杯抿了口，目光落在他脸上时，带着淡淡的笑意。
“霍先生还记得城南高中吗？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比我大一届，而你们班正好在一楼，我们班在五楼，每天下楼，都会路过你们班门口。”
“没事说这个做什么？”霍承屹蹙眉，很不理解她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就是想知道，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孙慕娴看他的那眼神，带着近乎执拗的亮。
她原本不想这么主动，可在江城的这些时日，看着他和那个颜俏，她慌了心乱了神，不想再冷静了。
有些东西，她想，她应该竭尽全力去争取，哪怕险阻重重，她也想试试。
霍承屹表情始终淡如水，也是，他除了颜俏，在任何人面前，都是这般，瞧着凉薄又绝情。
想到这里，孙慕娴不禁扯嘴，“霍先生，很抱歉，今晚以工作的名义将您约出来，其实，是我存了私心。”
她很坦然。
霍承屹眉峰蹙得更紧：“孙小姐，我女朋友还在家等我吃饭。”
“女朋友”三个字像根细针，刺得孙慕娴指尖一颤。
她放下酒杯，声音轻了些，却字字清晰：“十五年了，霍承屹。从高中第一次见你到现在，整整十五年。”
她抬眼望他，眼里攒着的情绪快溢出来，有委屈，有不甘。
还有藏了太多年的热意：“你就真的……从来没察觉过吗？我不是来谈工作的，我是来告诉你，我喜欢你，喜欢了十几年。”
霍承屹的指尖在手机边缘按了按，骨节泛白。
他没看孙慕娴眼里的水光，声音冷得没波澜：“孙总监，我已经有女朋友。”
“我知道！”孙慕娴忽然提高了声音，又很快压下去。
带着点哽咽，“可她能给你什么？她甚至不懂你工作上的压力，不能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予任何帮助。”
“可她能给予我快乐。”
霍承屹打断她，终于抬眼看向她，目光冷得像淬了冰，“这就够了。”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起身，动作干脆利落：“项目问题我会让人跟进，至于你刚才说的话，我当没听见。以后不必再用工作的名义约我。”
话音落时，他已经转身往餐厅外走，步伐比来时快了许多。
身后，孙慕娴第一次有些绷不住情绪，歇斯竭底的喊了句“霍承屹”！
可男人丝毫不为所动。
他指尖攥着的手机又震了下，这次是颜俏发来的，只有短短一句：【菜快凉啦，你要是还忙，我就先把菜收进冰箱～】
霍承屹的心猛地沉了沉，快步走向电梯时，头一次生出了毫不掩饰的不耐。
徐阳跟在后面，紧张，忐忑，大气都不敢出。
他怎么都没想到，孙慕娴竟会这么直球，而且还以工作名义约先生出来。
这不是骗，是什么？
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电梯下行，徐阳靠着电梯里的墙壁，余光小心翼翼地偷瞄眼前身形挺拔笔直，周身散发着低气压的男人。
“霍先生，那孙小姐那边？”他试探性的问道。
“徐阳，”霍承屹的声音在封闭的电梯里响起，沉冷依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告诉项目部，重新全面评估风险与合作价值。至于孙慕娴……”他略作停顿，仿佛在咀嚼这个称谓带来的不快。
“孙慕娴以后我不希望再出现在我面前。”
尤其是出现在乖宝面前。
“明白，霍先生！”徐阳后背瞬间沁出冷汗，立刻应下，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知道，孙慕娴这一番冲动的告白，捅下的可不是小娄子，不仅彻底毁掉了霍先生对她的好感。
更是亲手将两家公司原本不错的合作基础推向了冰点。
电梯“叮”一声抵达地下车库。
水都锦苑。
客厅暖黄的灯光下，颜俏第三次抬头看挂钟，分针已经指向了“9”。
茶几上的手机安安静静，没有新的消息弹出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关掉了电视里的搞笑综艺。
屏幕黑下去，客厅显得更安静了些。
空气中饭菜的香气几乎散尽了，只剩下淡淡的、冷掉的余味。
算了，饿着肚子等也不是办法。
她站起身，走向餐厅，准备收拾碗碟。
拿起那盘酱汁已经有些凝固的白瓷盘时，指尖凉了一下。
就在这时——
“咔哒。”
清晰的门锁转动声传来。
颜俏猛地回头，看到霍承屹正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门外清冽的夜风气息。
“你回来啦？”她脸上瞬间浮起笑容，像被点亮了一样，刚才那点小小的失落瞬间无影无踪。
“我还以为要很久呢！饿了吧？菜都冷了，我去给你热热……”
她说着就要转身进厨房。
“等等。”霍承屹的声音传来，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颜俏停住脚步，疑惑地看向他。
霍承屹没有立刻换鞋，而是大步走了过来，带着外面的寒气，直直走到她面前。
他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仔细逡巡，仿佛要确认什么，又像是在汲取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那眼神复杂得让颜俏心头微微一跳。
然后，在颜俏诧异的目光中，他忽然伸出手，很用力却又带着一种克制的小心，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