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镌已经带着查抄宅子的人回来了,那满满一房的书和足足一室的金银之物足足装了三百九十六箱,装满了一百七十七辆车。
沾着泥土的白骨铺了一大片,摞了好几层。
还有五具躺在草席上的,去世了没多久的样子,衣服上头发上都沾满了泥,容貌尚可分辨。
邱箴刚一出来就看见周鹤在远处站着,手里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
他大步流星地走近,接过了周鹤手中握着的东西,发现竟然是他弟弟周松的如意玉佩。
这块如意玉佩是周鹤用了自己三个月的俸禄给弟弟周松买回去的,是邱箴陪着周鹤一同去买的。
“松儿的如意配是我从宅子里一个下人身上搜出来的。”邱箴跟着周鹤的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不远处跪着个人。
他让身边的人举着火把将那人的脸给照亮了,“这块玉佩从哪来的?”
“在那个小孩身上拿的。”那人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席。
“我认不出,认不出我祖父和雁儿。”
“他们明明就在这之中,我怎么就认不出了呢?”
周鹤眼眶红红的,眼睛里噙着泪,他看着草席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了。
于镌和邱箴一眼就认了出来周家祖孙的尸体,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递了个眼神,邱箴走上前拍了拍周鹤的肩膀,“好好地跟他们道个别,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周鹤点了点头,一步一挪地朝着他祖父的尸体走了过去。
“明日一早就让提刑司派人过来,将这些尸骨拼好,看看到底有多少条人命官司要算在他头上。”
于镌又交代手下把草席上的其它三具尸身整理好,再去京兆尹府将最近这些时日的报失案悉数整理出来,带着报案人来认,若是能认出就由他们带走安葬,安葬费全由宣擢司来出。
若是有没被认领的,最后就由他们宣擢司来安葬,同那些没了姓名没了身份的白骨一起好好安葬。
之前在那个私宅里做事的下人也都一起被带了过来,邱箴仔细看了看,这之中并没有丁如意口中那些夜间守在宅子外面的看起来训练有素的护卫。
“那些人警惕性很强,也很有纪律,我们还没有到那里之时,他们许是听出了什么动静逃走了。”
“本来抓到了两个,可还没等我们开口问话,就都服了毒,死了。”
两个都服了毒?
如此有戒备守规矩,确实不是一般看家的护卫。
于镌看着拴在宣擢司大门之外的一排马,心里有了些想法。
那宅子在外面看起来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是进去看了就知里面别有一番天地,倒不是盖着什么玉楼金殿,也不是筑了哪些朱阁青楼,而是它占地极广,后院甚至还有个跑马场。
那马场外没有墙,而是直接与两座山相接,被那两座山环在其中……
“这些马也是从那里带来的?”
旁边的近随官徐盈点了点头,“司使,那里面的马厩可大了去了,你说他一个纨绔养那么多马做什么,我大概数了数,有五六十匹,都是能做战马的好料子……”
“五六十匹……战马……”
于镌记得那两座山上树多叶繁,草盛绿深,夏天必定是个可以藏人的好地方,可这个时候只有满山光秃秃的树干,怕是……
他这么想着,可还是立刻安排了人去那山上搜查。
周鹤见到这边的动静,便急忙伸出手用力地搓了搓脸,顺势将眼泪抹去,“副使,我也要去。”
邱箴看着他,“好,小心行事,若是有什么发现,切莫打草惊蛇,先回司里来报。”
“可能是可以让他永无翻身之地的事情,千万得谨慎一些。”
周鹤应了一声,带着人便去了。
天上的月亮雾蒙蒙的,跟蒙着一层纱似的看不清轮廓,逐渐西沉。
邱箴环顾四周,看了看堆满了宣擢司大院的书和金银,花和白骨。
这漫长的一夜,总算是快过去了。
“林瑛,法不阿贵,你自告无意伤了詹彰理一案,不会因为你是高官之女便可脱罪,也不会因为他是皇室而加重对你的刑罚,你可明白?”于镌于大堂之中正襟危坐。
“林瑛明白。”
“按律,仗二十。”
“可又因你是詹彰理谋杀一案的告劾者,在案子结清前还需时时传你来宣擢司问询,若是现在行这二十杖,日后定是多有不便。”
“且前有太医说你要好生静养些日子,后面詹彰理又亲口承认你与他之间是误会一场,苦主詹彰理更是有不计前嫌的雅量……”
“那宣擢司这二十杖,便允你可赎刑。”
“每杖以千两银赎之,你可愿意?”
“于司使,若是犯了死罪,也能用钱来赎么?”
林瑛看着詹彰理,若是可以,那詹彰理岂不是还有生还的余地……
于镌看着林瑛目光所向之处,便明白了她在担忧什么,“可以,但是能不能赎,是由宣擢司说了算的。”
其实严格来说,是由握着宣擢司这把刀的人说了算。
“林瑛,我再问你一次,这二十杖你可愿意用银赎之?”
“林瑛愿意。”
“好。等天亮之后,你家人拿齐了银钱来赎,你便可以离开宣擢司了。”
宣擢司里,刚得了消息的郑长念就悄悄溜了出去,将消息传到了林府。
林家人都在前厅坐着,一夜未睡。
从林瑛进了宣擢司之后,他们便没得到什么消息,一家人全都提着一颗心,吊着一颗胆。
郑长念的消息送进来后,玉行兰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她的眼泪比笑容更早一步出现在了脸上。
“夫人,咱们瑛儿没事儿,咱们该高兴才是。”林丰泉虽说如此安慰着玉行兰,可他的眼眶也是红的。
“你瞧瞧你们一个两个的,现在是哭的时候么?”
林老夫人让身边的嬷嬷把她早早就备下的,准备用来为林瑛打点的钱拿了一些出来,“这里是五万两,这钱我之前也是为了瑛儿备下来的,现在也算是给瑛儿用上了。”
“母亲,怎么能用您的钱呢?这样不妥……”
玉行兰擦着眼泪,把钱推了回去。
“做祖母的给自己的孙女儿花些钱,有何不妥?”
“快些拿着吧,我都这把年纪了,揣着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且不说你还得回去拿库房钥匙,开库房的门,就是到了库房里头,你数银子是不是也得需要时间?”
“瞧着外面天也快亮了,早早地拿上钱早早地去把瑛儿接回家。”
“那就听母亲的。”
林丰泉将嬷嬷手里的钱接了过来,交给了玉行兰。
“泉儿,去宣擢司接瑛儿这件事儿,咱们林家这些妇人、儿郎和姑娘都能去,只有你这个户部左槽侍郎不能露面。”
“你该点卯点卯,该上朝上朝,该当值当值,这个时候不能乱了阵脚,出了差错,千万不能被别人盯上了寻错处。”
“何况瑛儿进了宣擢司,只怕是今日朝中就有弹劾你的折子了,若是你再为了去宣擢司接瑛儿告了假,只怕是官家心里难免会生了什么想法……”
“瑛儿她今日平安无虞地出了宣擢司,可是她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咱们林家更得处处小心些才是。”
林丰泉听了林老夫人的话,去准备上朝事宜。吴茵跟着去准备了,好让玉行兰能安安心心地张罗接林瑛的事儿。
“瑛儿这一晚上肯定都没吃什么东西,去厨房安排人给她做些热乎的,她爱吃的,等她回来想吃东西时,直接就能吃上。”
“还有,给那林姑娘也备上。”
“两个人屋子里的碳都烧得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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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屋子烤得暖暖和和的……”
林老夫人井井有条地安排着。
“母亲,这些我会盯着下人去做的,您一晚上都没合眼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
“祖母,我会和阿婶一起把这些事情做好的,您就去休息一会儿吧。”林瑜接过了母亲玉行兰的话,极力劝说一夜未眠的林老夫人回去休息。
林老夫人看着同样一整夜没有合眼的玉行兰和林瑜,虽说看起来轻松了许多,也有了笑意,可还是看得出脸上的疲惫,她不忍让这俩人再为她操心,便起身回去休息了。
也好,虽说上了年纪觉少,可睡一会儿总比一夜不睡要好得多。
宣擢司里面,邱箴将詹彰理关进了地牢之中。
虽说林瑛落水和丁如意师妹之事,詹彰理都闭口不谈,就连宅中那么多证据都摆进了宣擢司的大院之中,他也缄默不言。
可现在还不到用刑之时,邱箴得等今日进宫见了官家之后才能知道,刑房的门会不会为这位荣小王爷开一开。
章容盛的证词写完了,也画好了押。
送走他后,于镌看了看林瑛手中的暖炉,“他的夫人似乎与你关系不错?”
“是,我们一同长大的关系,那日我落水还是她将我救上来的,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今日章家出面作证,若是日后在朝堂之中被荣王和与荣王为伍之人为难,他夫人,也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应该也会受到牵连吧,你不曾有过这样的担忧么?”
“有过。”
“但不会,荣王是不会因为这件事为难章家的。”
“至少最近这些日子不会……”
若是只因章家人出面说了实话便被荣王记恨在心,在朝堂之中挑事端、报私仇,只怕是会被人诟病的,这个错处倘若被端王那边的人寻了去……
“惜指失掌,得不偿失。”
于镌看着面前看起来弱弱纤纤可又令人感觉铮铮勆勆的林瑛,释怀地笑了。这位林姑娘似乎同他有一样的打算,“林姑娘只说最近这些日子不会?”
“可林姑娘,你难道不担心日子久了时间长了,荣王会翻旧账?到时候只怕是不止章家了……”
“还有我们林家……”
“还有你们宣擢司。”
“不瞒司使。”
“我来这里也是赌了一把的。”
“赌什么?”
“赌宣擢司能履公正,蹈公清。”
“赌你这个司使胸怀大义,心中有道。”
“可你若是赌错了呢?”
林瑛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眼睛在这冬夜里愈发澄澈清亮,“赌错了,便是我死如黄叶落秋风,命似残阳烧暮天。”
徐盈和周鹤带着一身白霜回到宣擢司时,天已经快亮了。
于镌让人带了林瑛一起来听他们带回来的消息。
“只怕是不合适吧?”
“林姑娘不是在赌么?”
“拿了自己的命在赌,当然得亲自看一看,听一听,问一问,才能知道自己赌对了没有,不是么?”
“丁姑娘也留下一起听吧。”
“我们如今也算是风雪之中共撑一把伞的人了。”
邱箴用眼神示意林瑛,让她们二人坐下同听,还特意将碳炉挪近了些。
“那山里头没找到什么人,不过那两座山上有山洞,里面是有人住着的,草席、灶台还有衣物……”
徐盈说着,将手里的几件衣物扔在了地上,都是些男人的衣裳,“这样的山洞大概有几十个,一个山洞里大概可以住二十个人。”
他们带出去三十个人,可深山之中,又是这般又冷又暗的夜晚,搜查起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只能等天亮了,再多带些人手去,才能知道具体有多少个山洞。”
“司使,副使,还有一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