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宣擢司那边有消息了。”朝青一路跑来,脸早已被冻得通红。
林瑛把手里的暖炉递了过去,“怎么说?”
“三日之内没有等到赎金,杖一百徒三年还加了流刑……”
“那真是太好了!”
林瑛收到这个令所有人都想拍手称快的消息时,离新年只有两日了,她满心欢喜地让人准备了许多年货,亲自出城给惠娘和柱子送了去。
这趟负责赶车的还是上次送姐弟俩回家的那位车夫,得亏他记住了路,要不然这小院子还真是不好找。
一路上七拐又八弯的,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午时过半了,柱子正在外面打扫院子,见林瑛下了马车,就立刻来迎,“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你姐姐她人呢?”
“姐姐在屋子里呢。”
“外祖母,咱们家里来客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惠娘就扶着一位老妇走了出来,她见到林瑛很是欢喜,扯着老妇的手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惠娘,怎么了?”老妇的一双眼睛分外浑浊,神情也格外慌张,“是谁来了,你竟害怕成这样……”
“外祖母,是上次救我们的那位姐姐,是她来了……”
“我姐姐她不是害怕,她是高兴的。”
“是那位大恩人呐!”老妇不好意思地欠了欠身子。
林瑛急忙开口,“婆婆言重了,我姓林,叫林瑛,我家里人都叫我瑛儿,您也叫我瑛儿就行。”
“林姑娘,外头冷,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吧。”
“柱子,快把恩人带到屋子里去坐着,再让你姐姐给客人烧壶茶……”
“不用了……”林瑛那句拒绝的话才说了一半,柱子就不容分说地牵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走去。
屋子又小又暗,里面除了几片木板拼成的床就只剩下一张桌子和两条长凳,林瑛让朝青和锦红把准备的年货全都拿了出来,除了些必要的吃食,她还带了烟花和果子,一包又一包,一盒又一盒,摆了满满一桌子。
柱子看着这么多东西看得眼睛都直了,“姐姐,这些都是送给我们的?”
“对,都是送给你们的。”
“恩人,这些太贵重了,我们受不起……”老妇看上去颇是不安。
“婆婆,这些不是贵重东西,都是吃的,还有烟花和零嘴儿,这马上就要过年了,给惠娘和柱子开心开心。”
妇人还要说些什么,被惠娘咿咿呀呀的声音给打断了,“怎么了?柱子,你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儿,是家中没有茶叶了……”林瑛看了看惠娘手中的空罐子就知道她遇上的是什么事情。
“这可怎么是好?”
老妇难为情地搓了搓手,“怪我了,家里平日也没人来,也想不起来准备这些,那一罐碎茶叶还是前年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
“不打紧,”林瑛笑了笑,“我今日就是来送东西的,东西送到了就要回去的……”
“那怎么成?”
“恩人大老远来一趟,怎么能连杯茶都没喝到呢?”
“柱子,你让你姐姐……算了,她也说不了话,还是你去吧,你到昌哥儿家……”
“婆婆,这茶今日就不喝了,外头怪冷的,别让柱子跑这一趟了。”说罢,林瑛看了惠娘一眼,若有所思道:“您平日里与惠娘说话全靠猜么?”
“前两年还能猜,那时候我眼睛还没坏,看着惠娘的脸色能也猜出来七八分,现在我眼睛坏了,看不见她的脸色,什么也猜不出了……”
老妇边说边摇头,“现在不行了,猜不出来了……”
“那柱子呢?”
“柱子现在年纪还小,也只能猜个五六分吧。”
“惠娘她听不见,有什么紧事急事,柱子也跟她沟通不了……”
回去的路上,林瑛一直想着这件事,想着如何才能帮帮惠娘。
林瑛之前有个朋友是个听障人士,她同那位朋友学了许多手语,日常两个人交流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今日她尝试用手语与惠娘沟通,却发现惠娘虽然也会用手比划,可是与她的手语是不相通的,所以两个人根本交流不了。
“要是能把我学的那些手语教给她,我就能和她说话了……”
“我要不……干脆办个学校,专教手语的学校?”
许是老天都觉得林瑛这个想法实在是离谱,所以安排了连天的鞭炮声把她整个人还有她的思绪都拉进了除夕……
除夕,除旧迎新,说起来算得上是一年中最忙的一天了,也算得上是林瑛来到这里以后起得最早的一天了。
天还不亮,她就被朝青和锦红按在了梳妆台前,打着呵欠洗漱完毕,又打着呵欠赶往前厅。
要与林瑛一同去向老夫人请安的除了她的父亲母亲、林瑾和林瑜,还有她的二哥哥林珝。
林珝在武学,平日里头很少归家,这还是林瑛第一次见他。
除了这个二哥哥林珝,林瑛还有一个还没见过面的大姐姐林玥,林珝和林玥都是吴姨娘吴茵所生,吴茵是玉行兰的陪嫁侍女抬成妾位的,早已无亲无故,素日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侍弄花草、摆弄针线。
林玥已经成了亲,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她大着肚子不方便,还没来看林瑛。可是东西已经送了一趟一趟又一趟了,什么精致的点心,珍贵的首饰,漂亮的衣服,隔三岔五就派人来送。
虽说还没能见面,可林瑛对这个姐姐的印象也是好得很……
庭院之中的红灯笼一排排亮着,红红的光将地面也染成了红红的,看上去又喜庆又热闹。
爆竹声、烟花声一阵接着一阵,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这毫不停歇的爆竹和烟花似乎想短暂地将人间的痛苦和忧愁给掩盖住,哪怕这些人只在爆竹声响,哪怕只在烟花盛开的那一刻是开心的。
空中明明灭灭,喧哗绚烂,映着人们的笑脸格外好看。
请安、祭祖、挂符、备年,这些习俗全都做完就到了该吃年夜饭的时候了。
因着除夕要守岁,而林家人都是陪在老夫人身边守岁的,所以这年夜饭自然也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吃的。
欢聚酣饮,这饭吃得温馨得紧,林瑛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也喝上了只在课本里头学过的屠苏酒。
最后又吃了百事吉,才结束这顿年夜饭。
饭后,她跟着哥哥姐姐在院子里放烟花,几人闹了许久才回了屋子里和祖母围炉而坐,吃着果子,喝着桂花浆水。
热闹,真是热闹啊。
自打外婆去世后,林瑛就一直是一个人过春节了,每年的春晚翻来覆去不知道要看多少遍,昨天她还担心第一个没有春晚的春节,自己会不会不习惯……
习惯,她可太习惯了。
林瑛看着窗外的灯笼看得出了神,不知不觉就有泪水模糊了眼睛,红色的灯笼逐渐模糊,慢慢地晕成了一大团红色。
她昨天睡得晚,如今倚着玉氏坐在炉子旁边,暖气醉眼,不多久她就打起了瞌睡,没一会儿又被远处的烟花吵醒了……
林瑛睁开了眼,看见林家父子三人在一旁下棋,林瑜和吴姨娘在一旁打香篆,玉氏陪着老夫人坐在炉边说话。
看着祖母和母亲的脸被炉中的火光照亮,轮廓似隔上了一层纱布影影绰绰的,满屋都是暖暖的橘黄色的光,带着淡淡的花香,林瑛感觉自己似乎在做梦。
月落星沉,新的一年已然来到。
大年初一,用完早膳后,玉氏让林瑛收拾一下,说栗名佳邀她到庙会上去。
林瑛开心极了,自打上次喜雪宴之后,她就再没见过栗名佳了,虽说后面有通过书信,但总是差了点儿什么。
再加上自己又欠了栗名佳一个人情,不当面说声谢谢怎么都说不过去。
“小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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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瑛刚到庙会上,栗名佳就朝她跑了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将她带进了一间茶楼里。
“佳儿姐姐,今日不是来逛庙会的么?”
“等下再逛也不迟。”
“小瑛,你快跟我说说,那件事怎么样了?”
“自然是成了。”林瑛神秘兮兮地打了个响指,“说到这里,我还要感谢佳儿姐姐呢,若非是你同意我把你那套首饰拿去引诱恶人,我只怕如今还拿他没办法呢。”
“嗐!你我之间不说这些……”栗名佳看了看四周,凑到林瑛面前,小心翼翼地开口,“不过宣擢司找上门的时候,可是把我吓住了。”
“我也……被吓住了……”林瑛露出一个无比赞同的表情,“且说呢,只怪我当初没想到这里……”
“小瑛,这不怪你,你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你当初写信给我的时候,当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因为这实在不像你会做的事情。”
“以往你连门都不爱出,更别说是为别人出头了……”
“人都是会变的……”林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不错!”栗名佳豁然,“人都是会变的……”
茶楼的另一角,好不容易得了闲暇的邱箴正黑着脸看着对面的男子,“我休日为何要同你一起喝茶?”
对面的男子讪讪而笑,“邱彦修,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把人家两位姑娘吓成了那个样子?”
邱箴白了那男子一眼,不耐烦道:“司使要是想知道就回司里翻谳牍,那上面都记着呢,一字不差。”
“我就是不看谳牍,我都能知道,”他边说边在邱箴的脸上比划着,“好臭的一张脸。”
“司使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没人想在休日看见自己的上司。”
于镌叹了口气,“想我堂堂宣擢司使,竟这么不遭人待见。”
邱箴见他又是这副惺惺作态的摸样,索性闭起了嘴不再同他说话,转头看着窗外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庙门口排队击鼓,在小吃摊前几番驻足,在观看杂技表演的队伍里一个劲儿地拍手叫好,看着看着,他的嘴角就不觉得往上翘了又翘……
林瑛跟在栗名佳身边热热闹闹地跑了一天,击了鼓,吃了果子,看了杂耍,开心倒是开心,可她总觉得不自在,似乎有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盯得她晚上回去直做噩梦,梦中又是那把水果刀和那张挂满鲜血的脸……
再次醒来就是迎婿日了,是出了门的姑娘带着夫婿回娘家的日子。
按说林瑛是该跟着家人一起回外祖家的,可她的外租家远在黛州城,离京州城有着二十日的路程,只一来一回就得花上一个多月,着实不便回去,所以迎婿日这一天林家就闲了下来,只需要张罗林玥回府的席面就行了。
林瑛更是闲得不得了,周围也没什么事可做,她就给锦红和朝青放了假,让她们二人回家里看看。
她也不知道该给锦红和朝青买些什么让她们带着回去,索性一人发了五两银子,让她们自己看着买就是了。
林瑛也不知道自己发银子合不合她们二人的心意,但她本人上班时最喜欢的福利就是红包了,什么都没有钱来得实在。
锦红倒是开开心心收拾了一番,还说家里给她姐姐说了亲事,她也刚好回家看看。
朝青则说自己父母早亡,没家可以回,就留在了府里伺候她。
锦红离开没多久,林玥就来了。
林瑛千等万盼,终于是见到了最后一位林家人,她的大姐姐。
林玥穿着一件水蓝色缠枝纹嵌着银线的锦面小袄,一双眼睛像玉一样清透温润,整个人看起来也像她的眼睛一般明亮端正,因为怀了身孕,身子稍显笨重,她身边的男人正在妥帖谨慎地照顾着。
一看见林瑛,林玥的脸上就浮起了微笑,她盯着林瑛看了许久,一遍又一遍地确定了林瑛身体确实无碍之后,她才彻底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