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病重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那一天,王顺自从吐了一口血之后,本就不大好的身体也跟着急转直下,连朝都上不了了,内阁的公务都要送到府上才能处理。
皇帝体恤老师,大手一挥,就准许了王顺在家办公,不用再想着去衙门里头的事情了。
帝王还亲临王家,看望帝师。
帝王如此有心,群臣赞叹不已。
太和帝亲临王家,去看了王顺。
距离那日吐血,已经过去了整整十日。
王顺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整个人一下子好像也都老了下去,前些时日精神面貌好歹也还可以,现在透露着一股将死之气。
王顺见到太和帝过来,想要起身行礼,却被他阻止。
太和帝笑容温顺,看着比以往都要温和。
他道:“不用了,老师,坐着说就好了。
闻此,王顺也没再继续坚持。
他的身体本就不大好,自从那日知道了那件事之后,更有些撑不住了。
王顺见到了太和帝过来,也不知是所为何事,他也不觉得,他们现在的师生情,还能好到他亲自来这里看他。
他今日来,只怕是来者不善。
无非也逃不开权利二字,他和他现在也只有这些好说的了。
只是现在王顺什么都不在意了,只要姜南死。
其他的,什么都不要了。
姜净春......
他的孙女,他即便现在知道她是他的孙女,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现在舔着个脸说去认她吗?
他哪里来的脸。
再说了,现在让姜净春知道自己有这么个爷爷,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吗?
她恨他、厌他还来不及。
现在也不是从前了,她和他沾上什么关系,不会是什么好事的。
他没再去想那些事,抬眼看向了太和帝,问道:“皇上今日来,所为何事?
太和帝没有回答王顺的这个问题,反而笑着问他,“老师这是怎么了呢?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成,为何一下子就成了这般呢。
王顺看着太和帝,他其实并不能从他的眼中看出关切。
嗯......也是。
他若**,他也能自由了。
可是都当皇帝了,怎么可能还和自由二字挂钩呢。
自由,可是他以为的自由是什么?权倾天下,无人制衡?
王顺也笑,他说,“皇上早就想臣**不是吗。
听到这话的太和帝却也没有羞恼,只是道:“老师今年已经六十多了。
王顺也不想再同太和帝绕弯子了,他直接开诚布公,道:“我只要姜南的命,其他的,皇上想要什
么,臣都不争了。
问题是,他现在还能争吗?他都已经要**,还能和他争些什么。
这场斗争,到了最后输的人也只能是他王顺。
太和帝或许不会赢,但绝对不会输。
王顺说,“姜家我可以不动,皇上要用他们,还是不要用他们,我都不会多手,至于北疆,我也不会再去插手......只是姜南,我必须要他付出代价,当初琼璋就是被他害死的,您和琼璋亲近,也不忍心看他这般下场才是。
听到王顺的话,太和帝已经没什么情绪了,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只道:“嗯,姜家是要留着,他们还要支持新政。
姜南嘛,死不死对他来说无所谓,姜南**,后面也还能有个姜润初顶上。
皇帝又笑,“老师说朕和琼璋亲近,也没说错。
“琼璋是朕亲近,亲近到什么都和朕说。
他的笑意味不明,落在了王顺的眼中却带了那么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琼璋什么都和他说,他现在说起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和帝又说,“老师,我早就赢你了。
听到他这样说,王顺终于渐渐明白了些什么。
他的瞳孔都颤了颤,看着太和帝质问,“你早就知道了?
他早就什么都知道了是吗?!
对,琼璋和他那样亲近,肯定什么话都会和他说的,他和那个舞女的事情,以及后面娶妻生女的事情,琼璋不会和他们说,可是会和太和帝说。
王顺有些崩溃,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早就知道了却不早些和他去说呢?!
他早就知道琼璋有妻女,为什么不能早点去告诉他?
不然,还至于落得如此难堪的下场吗。
想到这里,王顺的眼睛都有些红了,他对着太和帝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啊,正则,我承认,我诱你,哄你,骗你......那都是我不好,可是琼璋......琼璋他从来没有负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的妻女呢?!
正则,琼璋......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
太和帝脸上的笑也渐渐褪下去了,他说,“老师错了,那样对他妻女的,不是朕,是老师。如若老师对琼璋温良一些,他难道还会隐瞒着你吗?如若老师有心一些,但凡当初去查一下那个被姜家人抢走的孩子是谁的,难道还会发现不了琼璋的妻女吗?若朕插手的话,朕会叫老师什么都查不到的。可是朕什么都没做啊,朕只是看着老师犯错,没有提醒而已,就像是老师当初一点点哄着朕,让朕把六部的主导权交到了你的手上那样啊......朕,最多也只是隔岸观火
罢了......”
“纵火的人是老师,不是朕啊。”
是他,不是他。
话至此,太和帝也没什么再和这个教养了他几十年的老师好说的了。
太傅在成为了首辅的那一刻,他们就开始相生相克,到了最后势必也是争到了不死不休。
现在,一切终于走到了终点。
太和帝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的老师,他道:“老师,姜南的事情,到时候朕不会插手,只是也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说罢,太和帝也离开了此处。
太和帝走后,王顺的情绪越来越不好,看着比方才他还没来时要差了许多。
王顺喊来了王福,他问,“顾淮声的伤可好了?”
那天死士差点杀了顾淮声他自然是知道的。
他还差点杀了孙女的夫君。
如果顾淮声真的**,他这辈子真是……永远永远都在姜净春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已经这么苦了,不能再失去谁了。
王福回道:“没性命之忧,现下还在家中养伤。”
王顺靠在床头,听到这话迟缓地点了点头。
仰头见窗外,雪花满地,满目清白,这个冬天恐怕还是熬不过去了。
*
很快就到了一月底。
因着顾淮声伤得实在厉害,一半时间都是躺在病床上面,这个年过得也是乱七八糟,稀里糊涂就过去了。
他生病的时候,姜净春一直给他跑前跑后,尤其是一开始,他那半死不活的时候,差点给人当成了祖宗养着,生怕就给他养不大好了。
好在后面顾淮声的伤养得不错,到了后面也能下床了,开始渐渐恢复成了以往那样。
今日是一月二十五,除开了年假的那几天,顾淮声因着这病假也旷了十几日的工,年后本来就忙,都察院的案子一桩一桩往顾家送,就连何川也跑了一趟,没法,顾淮声一个人顶好几个人,没了他,感觉都察院一下子都有些转不动,顾淮声也没躲懒,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处理公务了。
姜净春去了一趟小厨房,给顾淮声做了碗羹汤回来。
回来后就看到他下了床坐在桌边处理公务。
她一看到此情此景,连羹汤都还没来得及放下,马上道:“你干嘛呢顾淮声?现下是处理公务的时候嘛,等伤养透了不行吗?”
那么一会没看住他,就开始瞎折腾。
快气死她了,平日忙起来不要命也就算了,都生病了还这样,她养他养得累死累活的,他倒是不心疼,就使劲折腾自己了。
姜净春把羹汤放到了桌案上,有些用力,磕出了些许声响。
顾淮声看到姜净春生气,也有些心虚,这些时日病的是
他累的是姜净春现下看到他这样定然是要气的。
他哄她道:“没事的我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医师不是都说了我可以下床了吗……公务多得很快堆了一个月了……”
姜净春还是有些生气“就急这么个一时半会吗衙门里头一个人也没了?你都挨了一剑还一直送公务来……”
姜净春越说越是气“反正照顾你的又不是他们把你折腾坏了他们也不在意……你就作呗你再生病了我也不管你了。”
看了都来气说完这话姜净春就不肯再留在这里转身就要出门。
顾淮声起身想要追过去哄却被姜净春先一步转身制止
他这公务反正也要处理她拦也拦不住还浪费时间出来哄她做些什么。
早些处理完早些歇下。
她又指了指桌上的羹汤“早点喝完一会放冰了不好。”
说完了这话就出了门去。
顾淮声听了姜净春的话也没再追听她的话把汤喝完了又埋头处理了事情。
早点处理完姜净春能早点消气。
身上还带着伤约莫半个时辰左右顾淮声也有些受不住了就在这时书良先从外头进来了。
今日是禀告关乎岑音的事。
他对顾淮声道:“公子找到岑音的下落了。”
顾淮声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向了他。
书良继续说了下去“岑音是青楼里的舞女……”
书良去翻了户籍找岑音这个名字太久了十几年前的事情现在查起来也有些难查了许久终于查到了。
书良又道:“本在青楼里面后来岑音被李郎中买回家去了……”
被李郎中买回去……
听到这话顾淮声眉头紧蹙。
如若说是被李郎中买回家那不就是说岑音是他的人?那李郎中是姜净春的父亲?
不……不太对……
顾淮声总觉有些地方实在古怪。
他幼年见过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住着的庄子华贵非常便是李家以前鼎盛之时也不可能有那样的财力况说便是有钱也不见得李郎中这样的人会花在女人身上。
他那样的人用了就丢怎么会对一个舞女那样的好。
而且岑音死前看着也对她的丈夫念念不忘顾淮声可不觉得像李郎中那样的人能让人记这么久……
他想了想后开口道:“去追快点去追李郎中问他是不是还记得岑音这人威胁、逼迫……都行一定要从他口中问出实话。”
书良也知事情紧迫得了吩咐就往外去。
顾淮声又想了一会刚
想起身,就见姜净春又从外头回来了。
她看着还像是憋着气,耷拉个脸,进了屋后,踢了脚上的绣花鞋,爬去了贵妃榻上,拿了话本子看,翻书的声音极响,一页又一页翻,翻得比看得还快。
顾淮声忍不住笑,起身走到了贵妃榻边,先是蹲下把她的鞋子摆摆正,而后往她那凑了过去。
他道:“就半个时辰,我不看了……”
姜净春不理他,仍旧翻着书,一看就还堵着气。
顾淮声握住了她的手腕,指腹不停地蹭她,他说,“我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以往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现下半个时辰,不打紧的。”
姜净春阴阳怪气,“你是能耐,你现下坐一个下午谁说不行了?你坐去,我不拦你。”
还说不拦,再不起来,她拳打脚踢的,屋子都要叫她掀了。
姜净春说完这话就甩开了他的手。
顾淮声被她一甩,却作势倒到了榻上。
分明只是甩开了他的手,他却活像是被人捅了一剑。
“好疼啊表妹……”
他躺在榻上,面露痛色。
姜净春疑心他是装的,毕竟她就只是甩开他的手,她又没推他,也没牵扯到他身上的伤啊,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她紧张地看向他,“顾淮声,你怎么了啊。”
顾淮声看着她道:“只要你不生我气,我就不疼了……”
这句话一出,姜净春就断定他是在做戏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她气得骂他。
顾淮声也没敢装了,起身抱了抱她,知道惹她生气了,他马上道:“真错了,我只是怕你不理我,我再也不装了……”
他的声音像是带了几分撒娇,姜净春的气也发不出,她最后也只能闷闷道:“你总是这样不爱惜你自己……”
顾淮声愣了愣,听到这话之后蹭了蹭她的脖子,“我真好得差不多了,你别担心,我都有数的,是你一直在照顾我,我怎么舍得糟蹋自己,让你受罪呢?”
“不生气了,行吗……”
姜净春没说话,过了良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她的手也抱上了他,她说,“还有,下回不许再装病骗我,我要被你吓**。”
*
吏部的大计很快就结束了,从去年十二月就在忙,待到了过完年回来后吏部的人也都在忙着这些事,好不容易到了一月底,各部各地的官员考核升降也终于结束了。
宋玄景前些时日去和宋阁老说了王顺吩咐的事情,没想到他也真听到了心里头去。
宋阁老早就有想要给宋玄安捐官的心思,只是后来,宋贺不愿意罢了,宋玄安自己也不愿意。
在他眼中,宋玄安最近是用功了些
不错但他也怕只是一时兴起被姜净春的事情刺激到了而已能不能撑过一年还不好说谁又能知道三年后的他是什么样子。
倒不如就趁着这处吏部大选给宋玄安在户部安插个差事他这三年也还没能退位倒能照看他些总比去赌秋闱要好些。
他也没和宋玄安去说这事他有自己的少年心事恐怕对他这样的安排也不大乐意不说了等事情半妥当了板上钉钉他不愿意也没什么办法。
他去寻了姜南。
对于这事姜南虽觉不大好但也不曾拒绝毕竟宋阁老于他有知遇之恩。
不过是户部底下一个小官......当也没什么事。
到时候别人问起来就往荫官上面推脱好了。
只是近些年帝王重科举对于荫官这一事虽不曾明确制止
他们这样算是钻了空子。
不被人拿出来说倒也没事。
现下王顺病重应当也管不到他们这里。
这样想着姜南便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日用完了晚膳姜南回了书房吏部三年一回的大计已经弄好了还有一点东西善后就彻底轻松了。
屋中已经点上了烛火。
桌上的墨不知不觉已经用完了姜南懒得出门唤人进来走去了置物架边想从墨盒之中拿块墨出来。
却瞥到了一旁架子上放着的东西。
他将那些东西拿起来看了看手不自觉颤了颤。
该来的还是要来。
十几年前埋下的恶果终于还是反噬了回来。
是夜他喊来了姜润初。
姜润初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姜南突然找他来是为了什么。
他和姜南面对面而坐姜南嘱咐他道:“往后我若是不在家了你便要好好撑起姜家你要和顾家的人打好关系不要和伏砚吵架你姑母心善同我关系也不错你只要不犯浑往后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顾家的人也会帮你的......”
姜南的语气十分不对劲姜润初很快就察觉出了什么。
什么叫往后他若不在家了?他为什么会不在家现在弄成这样为什么要像在交代遗言一样呢。
他蹙眉看向姜南不解道:“父亲为什么要说这些.......”
姜南没有回答姜润初的话他还在交代他的那些话。
他说“往后陛下可能会推行沈长青曾提出的新政你要支持新政跟着宋家阁老......”
姜南聪慧不聪慧不狠心也绝走不到如今这般地步他知道新政是大昭必须要走的路。
姜润初急了他打断了姜南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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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气中也带了几分着急“父亲你说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姜南说这样的话姜润初怎么会不害怕呢。
姜南看向姜润初眼神没有波动没有情绪即将迎来自己结局的那一刻带着的却是无尽的释然。
这些时日他总算看明白想明白了。
因果报应从来不会迟到。
杀了人掩掩藏藏半辈子什么恶事都快做尽了
他没有回答姜润初的话他只是道:“我要去往我该去的地方了往后姜家就靠你了。”
“照顾好你的母亲还有......你的妹妹。对小慧好些一定一定要对她好些她这前十几年过得乱七八糟的。”
姜润初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姜南却让他出去了。
不论姜润初怎么问他都缄口不言。
到了后面没法姜润初便也不再开口了只得起身往外去。
*
吏部的大计三日过后各位官员升调的结果也都出来了。
顾淮声在都察院本是任职左佥都御史今年升至了左副都御史。
因着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今年告老还乡过完了年就已经没再上任他的职位由着左副都御史顶了上去。一个萝卜一个坑现下副都御史的位置空了出来顾淮声便自然而然顶上。
他年纪虽轻升至三品官却也没有什么人说出置喙的话来顾淮声的能力和功绩大家都有目共睹谁若去质疑好歹做得比他好些才能开口说话。
就这样顾淮声就成了左副都御史。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顾淮声还和姜净春在用午膳。
姜净春听了喜滋滋的“顾淮声你这又升官了。”
他这一天天的忙也不是瞎忙。
顾淮声听到这个却没什么感觉但看姜净春高兴他也笑。
可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个消息也传过来了......
说是姜南渎职、**被人检举锦衣卫的人去姜家搜出了罪证现下人已经关在了都察院的大牢之中。
顾淮声和姜净春两人对视一眼。
姜净春的眼中有些错愕......
为什么会?姜南为什么会渎职和**?
虽然姜净春和他并不怎么亲近可是对姜南的为人尚且清楚。
他不大是会做出这些事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问了那来传话的人才知道是宋阁老向姜南**给宋玄安在户部安了个官职。
这事被有心之人告到了都察院后来还在姜家家中找出了宋家**的证据。
若没有**姜南他们大可以把这事往荫官上面扯一扯到时候罚还
是不罚,也全看皇帝。
可若是**,那便有些不大好说了。
猜到了......早在秋猎那天,发现姜净慧和王顺的关系之时,顾淮声就发现了有这么一天。
他提醒过了姜南,可显然,他并有把他的话听到心里去。
又或许是,姜南也已经接受自己的结局。
*
姜南被抓走之后,姜家宋家都乱做了一团。
宋家暂且无事,姜南和他们的事情不太是一个量级的事情,而且宋阁老好歹是内阁次辅,如今王顺生病一直卧病在床,众人已经敏锐得察觉到了风向的变化,只怕王顺是活不过这个冬天,已经悄然在向宋阁老倒去。
宋阁老动不得,宋家就抓了个宋贺走,也算完事。
都是宋家的人,宋家**,也没说是哪个人**,抓谁又不一样。
姜南被关入了监牢之中,李氏听到,当场昏了过去,待醒来后,找了顾淮声的关系去监牢见了姜南一面。
李氏和姜净慧来了都察院的监牢之中。
天色已黑,监牢的壁上已经点上了烛火。
姜南窝在角落里面,身上只盖着一层棉被,冻得发抖。
他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发现是李氏带着姜净慧来这里,便起了身来。
姜南先是看了看李氏,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姜净慧,一时间什么话都没说,低下了头。
前两日还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幅样子呢?!
李氏看得眼睛都红了。
姜南听到她的哭声,头却垂得更低,他说,“别哭了......”
李氏听到他说话,更是来气,当即骂他,“你怎么能去**呢?!你自己不要命就算了,是还想要连累了我们一家人都**是不是!”
她就想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去做这样的事情呢?!
姜南道:“不用救我了,你去求求阿箬,求求伏砚,让他不要殃及姜家行吗?”
错都是他一个人犯下的。
李氏听了这话更气,她还在外面想法子该如何去救他才好,他倒是已经去意已决,说不用救就不用救了。
他还说,也不要再麻烦顾淮声了,证据确凿,再去找人也是白费力气。
李氏看他那样子,倒是早知道会发生这些一样,她质问他,“你说不救就不救了,你**,要我们一大家人怎么办?!”
姜南听到李氏的话,也只是低头无言,没有回答。
看到姜南这幅样子,李氏看得心里头窝着一堆火,她不论说些什么,他也跟个死木头一样。
李氏不再说,带着姜净慧就要离开。
可是姜南却喊住了姜净慧。
他道:“小慧,爹还有些话想要和你说,留
下来,就几句话行吗?
姜净慧转头对李氏道:“母亲先出去吧,我和父亲单独说几句就好了。
听到这话,李氏也没再留,转身往外去了,给他们留下了单独的说话空间。
是姜净慧先开口,她的眼神有些冰,看着他问,“你不是都发现了吗?为什么还要被抓?
她都把宋家的那两张房契放在了那么显眼的位置,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吗?他不把那些东西处理了,还要这么傻呵呵的被抓,他是傻子吗?
姜南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姜净慧,说出了之前一个他问过的问题,那次秋猎,他问她是不是还记得她三岁在家里面的事。
姜净慧说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了,那他今日就同她说,他们一家四口从前的日子。
姜南对她道:“小慧刚出生的时候,产婆说你是个女孩,我很高兴,因为你哥哥有些太调皮了,我不喜欢,我想,如果是个女孩,你一定听话懂事,比你哥哥要讨人喜欢一些。
姜净慧看着姜南,不懂他干嘛要说起那些陈年往事,只是光听这么一句话,眼睛就有些止不住泛红了。
她瞥开了头去,不再看姜南。
屋外的冷风似悲鸣似呜咽,寒风透过小窗侵入了监牢,冷得人浑身都在发抖。
姜南的话伴随着寒风的悲鸣,似乎让姜净慧想起了那段消失的记忆。
姜净慧刚出生的时候不大漂亮,整个人皱成一团,难看得不像话,可是姜南看了,还是很喜欢,女儿漂亮他喜欢,女儿不漂亮,也喜欢。
等到姜净慧长开了一些,整个人白白嫩嫩的,更讨人喜欢。
她两岁的时候,会开口说些简单的话了,第一个说的就是“爹。
等到她会爬的时候,总喜欢在姜南快下值的时候爬到房门边,坐在门框上等着他回家,谁过来都抱不走她。
等到她会走的时候,走得更远了,每日都喜欢跑到院门口去等他。
姜南对这个黏人的孩子也是打心眼里喜欢,每回他下值,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她扛在肩上走。
他们父女感情很好,好到了就连李氏都觉夸张的地步。
那段时间,他们一家四口在一起很幸福,幸福到了姜南都快要忘记自己曾做过的那件事了。这些日子都是他从别人那里偷过来的,是踩在了别人的性命上的。
他家庭美满,他事业有成,他再也不会吃不饱饭了,母亲也不用再为了给他们省饭而去饿肚子了,京城中,嘲笑他们是落寞氏族的人也已经越来越少了......
他过得幸福,可有人却死在深湖之下。
直到有一天,那短暂的幸福也被人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