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屋内仿佛空气都变得凝重,服侍的小丫鬟上完茶,立马退回角落,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一点不对劲,自己也被殃及。
吴娘子已经双腿发麻,还是直挺挺地跪着丝毫不敢懈怠。
陆老夫人终于开口打破沉默,问旁边坐着的陆志远道:“你打算跟秦指挥怎么交代?”
陆志远答道:“李武已然承认了是他一时糊涂,自作主张,幸而事情未成,我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就好了。”
一只茶盏被猛地掷到地上,破碎的瓷片四溅,吴娘子感到脸上一阵刺痛,却忍着没敢出声,伸手摸了一把,果然沾上了血渍。
陆老夫人怒气冲冲:“他一时糊涂?我看你们是欺我老糊涂了!既然是嫡亲的兄长,为何要偷着瞒着不让我知道?我能相信这事儿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若不是她不想周梨进门,李武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陆志远道:“他只是护妹心切……”
“别敷衍我!”陆老夫人使劲拍了拍桌子,转而对吴娘子道,“我现在倒是想知道,上次周梨被掳,是不是也是你们干的?”
陆志远像是被提醒了,也朝吴娘子看去。
吴娘子对着陆志远质疑的眼神,泪珠滚滚道:“我没有,老爷你知道我的,为了操办婚事,我哪一件不是尽心尽力,只为把老爷跟周姑娘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我何曾存了要破坏这门亲事的心思?”
陆志远想到这段时间她确实每事亲力亲为,忙到深夜,心里本能地排斥这个可能,也帮腔道:“娘,您也知道,她最是温柔和顺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陆老夫人斥道:“是你猪油蒙了心,表面功夫谁不会做?”
陆志远还想帮着反驳,却又找不到有利的佐证。
陆老夫人又对着吴娘子道:“别哭了,你这不值钱的眼泪也就能哄哄他,可骗不了我。如果跟你没干系,平日那般温柔和顺,今日为何又如此嚣张跋扈,非要拦着人不让进我这里来,连朝廷官员都敢随意打骂?”
吴娘子继续狡辩道:“是老爷今日说要出门谢客,我只是……”
“不要跟我说这些笑话”,陆老夫人打断了他的话,喝令道:“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关起来,明天喊牙婆子来领走!”
吴娘子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那里,一时没有反应。听到命令的下人,也都互相观望,不敢上前。
陆老夫人见状,又摔了个茶盏喊道:“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吗?”
下人们不敢再怠慢,有两个冲上来拖着吴娘子就走,吴娘子大喊:“老爷救我!老爷救我!”。
陆志远忙跪下来道:“娘,何至于此?”
陆老夫人却没有理他,看那两人停下来,又催促道:“只管拉下去!”
等到吴娘子被拖出了房门,听不见声了,她才对陆志远道:“哪里不至于?这些年我虽不喜欢她,但到底没苛待她,你瞧她现在被你纵得如何胆大妄为!你当真相信这些事情跟她都没关系?”
陆志远想肯定地回答,心里却清楚他娘说的不无道理。
陆老夫人继续道:“我们若只是寻常商家也就算了,你又执意要做那些事,这些年我本就处处提心吊胆,她还如此行事,让我怎么能放心?她这次必须走!”
吴娘子被锁在屋子里,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看着太阳落山,看着月亮升起,却无知无觉,只陷在回忆里。
她想起第一次见陆志远,他赞道:“小娘子当真舞姿曼妙,翩若惊鸿。”
想起他要替她赎身,温言对她笑道:“你随我回家吧,我一定好好待你。”
想起他原配去世不久,他便承诺她:“等丧期满了,我就将你扶正,以后你就是我的夫人。”
那么许许多多过往甜蜜的日子,却是说消散就消散的。她曾感谢老天爷,尽管让自己前半生吃了那么多苦,可后来让她遇到了陆志远,就是待她不薄了。
可她现在又恨起了老天爷,为什么平白无故要插一个周梨进来,如果不是她,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哪里需要她做那些恶毒的事情?
她一会伤心,一会怨怼,泪水滑落在脸颊,腌得伤口刺痛,她却喜欢这痛感,好像能转移她内心的痛苦。
“吱呀”一声,门开了,吴娘子回头,才发现屋子里一片漆黑。灯笼的火光从门前探进来,她才看清是陆志远走了进来。
陆志远放下食盒道:“饿了吧,先吃点饭。”
吴娘子却将食盒推开,急急拉着陆志远道:“老爷,老夫人真要把我发卖了吗?”
陆志远摇头道:“我求了娘半日,她同意将你送到乡下的庄子里去。”
吴娘子惊恐地看着他道:“老爷也打算送我去?”
陆志远安慰道:“娘已经是在退让了,你明天先过去,等娘气消了,我再接你回来。”
吴娘子心凉了半截,明白自己如果真的去了,只要老夫人在一日,她就绝无回来的可能。
她一把将食盒推翻在地,第一次反抗道:“我不要去!她怎么可能气消?多少年了,她嫌我出身卑贱讨厌我,任我如何费尽心机侍奉讨好她,她可曾有过一起改变?这下有了由头,怎么会让我回来?”
陆志远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好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她,吴娘子笑道:“怎么,不温柔和顺,老爷就不认识了?”
她头发散乱,脸上还有血迹,伴着这笑容,在灯笼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瘆人,陆志远耐住性子,拉住她的手道:“听话,我跟你保证,不出三个月,我一定接你回来。”
吴娘子笑看着他似乎满是真诚的眼睛,甩开他的手道:“我不信你,你从前也是这样跟我保证,一定会将我扶正的。现在如何呢?”
陆志远不可置信道:“原来你一直在怨我吗?”
“难道不能怨你吗?我满心满眼都是你,我尽心服侍你,为你生儿育女,学着操持家务,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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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看账本打理铺子,哪样不是想为你分忧解愁?甚至拉来我的亲哥哥,为你做最见不得光的事情。”吴娘子哽咽道,“可是你呢?转头就要娶别人,比我年轻漂亮,还得老夫人喜欢。她又比我高贵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她就能是夫人?”
陆志远觉得她不可理喻:“我要娶周梨的事情,不是都跟你解释过,是迫不得已。我哪里能看得上她?难道我这些年对你不够好吗?”
吴娘子讽道:“只闻新人笑,那问旧人哭。人心难测,你在外面逢场作戏那些我无所谓。可娶在家里,日日相对,瞧她也是个聪明的,又有老夫人撑腰,说不着哪天你就喜欢她了。最重要的她是夫人,我呢,只是个妾。”
陆志远沉声道:“既然心里有这么多不愿意,为何不直说?非要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吴娘子又苦笑了两声:“做小伏低惯了,哪敢由着性子说话行事!再说,我说出来能改变什么吗?”
“所以就背后破坏?周梨被劫持的事真是你们干的?”
吴娘子也懒得再说谎:“是呀,都是我干的,又如何呢?”
陆志远皱眉道:“娘说的没错,是我纵得你胆大妄为,一开始就不该让你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
吴娘子没再回话,她把憋在肚子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后,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默默坐回了椅子上,转头向窗外看去。
陆志远又道:“明早我送你去,待会再让人给你送些吃食来。”
吴娘子还是没应声,陆志远也不再自讨没趣,甩袖转身就走。
这时陆良匆匆跑进来寻他,鬼祟地朝里面看了眼,准备悄悄告诉他。
陆志远正在气头上,不耐烦道:“有话直说!”
陆良这才吞吞吐吐道:“李武他媳妇在后门撞了头,还不知死活。”
吴娘子听到猛地冲过去抓住陆良问道:“你说什么?怎么就撞了头?”
陆良又看了眼陆志远,说道:“李武被抓走了,他媳妇刚刚来叫门,求老爷救人,但后门的人说老夫人吩咐了,不准他二人再进府,也不准传信。他媳妇哭诉半天,没人搭理,就一头撞在了门上,头破血流。”
吴娘子颤抖着问道:“人在哪里?在哪里?”还不等回答,就要往外去找,却被陆志远一把抓住。
陆良小声道:“抬回去了,老夫人说不能死在府里,但已经派人请陈大夫去医治了。”
吴娘子听了竟笑出了声,转头望向陆志远,眼里有说不出的恨。
陆志远却无暇顾她,只问陆良道:“知道哪个衙门抓的李武吗?”
陆良答道:“后门的说好像听到嚷嚷的巡抚衙门。”
陆志远暗自心惊:“怎么又是巡抚衙门?李武媳妇怎么又急成这样?”
正想得出神,吴娘子却突然挣脱开他的手,向黑暗中跑去。他看着她的背影融入黑夜,却没有去追,他知道她要去哪儿,也知道她哪儿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