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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没廉耻

作者:逢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终归是母子连心,纵是他不言不语章氏亦明了他所思,顿扶额巧思,“曾听你祖父说起,你在苏州时常往一富商家中跑,可是有意于那家小娘子?”


    徐从璟手搭在椅圈上,手指轻敲联帮棍,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她愁思连连,端起参汤絮絮叨叨,“阿娘岂是不明事理之人?咱们也是一路摸爬滚打才得今日地位,你既思她思得心肝脾肺疼就该八抬大轿迎她进门,商贾之女也无妨,阿娘定不会苛待她,你……”


    “她成亲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尚掺些深深的无奈。


    章氏怔愣,手中参汤漾出两滴渍入衣裙,嘴巴张开咂咂两声,“她觅得良缘,你该为她高兴才是。”


    徐从璟却轻“哼”一声,面色阴如黑云,嗤笑低骂,“断子绝孙的玩意儿!”


    “你……”


    儿子惯是清润从容的,揣度什么事也憋在心中,何曾见过他表露恶意,章氏迟疑,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莫非你想等她和离?”


    她抖着手搁下参汤,凝眉发问,“若她此生无和离之意,你该如何自处?”


    徐从璟嘴角勾起一抹阴森森的冷笑,“她会和离的。”


    “徐从璟!”须臾间,章氏明了,顿双目圆睁,黛眉倒竖,拾起条案上的帽筒起身砸至儿子身上,“我打死你个没廉耻的,掺和人家家事!”


    他咬牙吃痛握住那帽筒,低眉顺眼地扶母亲坐回,章氏怒其品行不端甩开他手,终是痛心疾首,“如此行径,这二个小娘子你对得起哪个?”


    往日儿子是最见不得她生气,眼下却不退半分,只淡淡笑道,“我不会逼她,她要和离,必是心甘情愿。”


    “至于侯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即便知晓,也必不会断了这桩婚事。”更别说这本也是诚化侯夫人算计得来。


    靠盛老夫人起势的诚化侯府不过是个半空壳子,自攀上徐府婚事,不知得了多少好处,哪里肯轻易放过这往上爬的青云梯。


    盛衿惯是没主见的,事事从母,更何况于她而言,他已是最称心如意的郎君。


    细思无奈,章氏喟叹一番,紧握徐从璟的手柔声道,“阿娘只是盼你能幸福安乐。”


    “幸福……”徐从璟愣愣垂眸,不知所思。


    是日,庭霰漫漫满枯枝,楼嫣许眉顶寒霜裹紧大氅急步出,今日需至镇军将军府赴宴,她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曾氏与盛琰才跨出门,分坐两辆马车。


    盛琰面色不耐坐主位,无意给楼嫣许斟一杯热茶,她搓搓手藏入袖内。


    镇军将军府位于皇城与东市之间的亲仁坊,自诚化侯府一路向北,左转即可见书有“镇军将军府”的匾额,左右各一瑞兽护府。


    曾氏走在前,楼嫣许紧随盛琰身后,交过帖后,青蕊被拦在门外,“等闲不得入内。”


    “娘子!”


    楼嫣许闻声回头,折返与门子解释,“这是我贴身婢女。”


    此刻权豪势要携眷至此,皆静气压声,曾氏自觉二人吵嚷失了面子,遂板脸低喝,“行了,吵吵嚷嚷的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在外候着吧。”


    楼嫣许只好令青蕊在外等候,独自随盛琰入内,即见妖童媛女三两做伴,等候万老夫人现身。


    盛琰与几许好友叙话两句,无声间隙,一夫人笑盈盈开口,“世子不介绍介绍?”


    盛琰神色讪讪,瞥楼嫣许一眼,不情不愿干巴巴道,“我夫人。”


    “世子夫人如远山芙蓉般般入画,世子有福了。”


    楼嫣许笑称不敢当,心道眼前娘子算是个好相与的,不料另有人嗤问,“不知夫人笄评何如?”


    “嗯?”


    楼嫣许目光微微偏转,翁楚楚身旁一小娘子金氏以帕捂嘴讥笑,“世子夫人恐不知为何笄评吧?”


    长安极重琴棋书画四艺,小娘子及笄那日均需进行四艺评级,评级高者素来婚配更具优势。


    楼嫣许略有耳闻,只是方才一时走神,眼下各家小娘子眼波流转窃窃耳语,自诩高了一等,她无奈摇头,一笑置之,“的确不知。”


    果然见那些人眼尾上挑面露鄙薄,盛琰何曾受过这样的奚落,顿怒气涌腔,咬牙瞪着楼嫣许。


    后下仆送上美酒,众对饮时,杯酒下喉,共叹,“这醉仙居的醉生香初闻馥郁,入口更甚,可谓琼浆玉液。”


    “闻悉镇军将军入了近百坛贺寿,可把那东家乐得合不拢嘴!”


    “醉生香于咱们而言不过美酒,可于商贾之人眼中却是生财的金疙瘩啊!”


    人人心知此话是讥嘲楼嫣许的,只是终归留些面子,可金氏与翁楚楚交好为其叫屈,这等景况免不了呛一声,“世子夫人,你说是与不是?”


    楼嫣许心里哭笑不得,在外她代表的是诚化侯府的脸面,翁楚楚逞一时畅快拎不清孰轻孰重,可真是把盛琰架在火上烤。盛琰明知前因后果,却背弃在先更不敢责心上人,只好暗暗怄气。


    “何止。”她绽开一笑,高扬嗓音,“酒是金疙瘩,品酒之人却是活财神了。”


    如此坦荡有人赞有人嗤,免不了一番言论,她早有心理准备,遂一笑了事。所谓长安贵女,先渊清玉絜,后四艺甲等,眼前一流,不过跳梁小丑罢。


    盛琰却无她通透,今气得够呛只想捂脸钻地洞,大庭广众之下又无可奈何,只好拂袖而去。


    楼嫣许独自立在一旁躲清闲,观形形色色逢迎嘴脸,听内宅外院八卦闲话,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正愣神之时,人群中轰然窃语,陆思月挺着微凸的孕肚现身,身旁一娘子略过她走在前头,发两边各簪四金花钗,似要把全场目光夺了去,想必这是贵妾秦氏了。


    “她怎么也来了?”少见娘子有孕赴宴,一时各家眷各执一词。


    楼嫣许悄悄挪去,没成想人家见她如见鬼,相互扶肩逃离。


    “……”不知道的恐要以为她是什么不祥之物,可惜青蕊不在身旁,她只好抠抠指尖聊度光阴。


    “梁夫人本在慧居寺安胎,谁知那秦氏手伸得忒长,孩子险些没保住,梁夫人一气之下又搬回府,索性把秦氏搁在眼皮子底下。”


    万晴安豪气站至楼嫣许身旁,继续道,“祖母寿宴少不得达官贵人齐聚,梁夫人岂能让一妾室夺了面子。”


    “万娘子。”楼嫣许莞尔一笑,正经施礼,“当日还未来得及谢你。”


    “我看不惯他们做派罢了。”万晴安手握一小坛酒摆摆手,“喝一口?”


    楼嫣许凑近闻,施然淡笑,“九日醉?”


    “你认得此酒。”


    “我家中以酿酒发家,故有所涉猎。”


    “这是我行江湖时从一老醉翁手中所得,识之人甚少。”万晴安对这坛酒很是宝贝,单是闻着酒香足以笑逐颜开。


    楼嫣许瞧得可爱,应下,“你若喜爱,我酿两坛送到府上。”


    实则是她自谦了,这酒本是她阿耶始酿,后家中遭逢变故,不得已将配方卖出。此酒工序不难,难在百花之蕤、万木之汁的用量,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当真!”万晴安喜出望外,“楼娘子慷慨!”


    片刻后,她眼睛亮亮,再开腔,“不如以酒交友,日后你我唤彼此姓名,如何?”


    “甚好。”


    万晴安身上存有江湖之间的豪爽,更不乏一视同仁之目光,难得在长安有人愿主动交好,楼嫣许不自觉被她吸引去,垂首溺笑。


    穿过万晴安耳下,楼嫣许望向众人簇拥的徐从璟,他身披忍冬纹缁色氅,与盛矜一前一后,众皆称檀郎谢女。她若有所思,斯须他偏过头,二人视线对撞,恍惚间竟觉他眼神如恶狼欲将她拆吞入腹,思及那夜温热触感,她略略慌乱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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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整理秀襦。


    后万小娘子被家仆唤去,盛琰与一众郎君娘子冁然而笑,宴中人人有意将她隔绝,只好立在旁打发时光。


    淡淡柏子香混杂在鼻息间,她抬眸即见徐从璟身影,他受惯了众星共捧,走到何处皆聚目光,她不愿叫人注意到,遂抬脚离开。


    只是她很快就发现,无论行至何处,那股香是甩也甩不掉,那抹身影亦屡屡入目。


    她心下涌起淡淡的怪异,好在万家二夫人招呼娘子们去赏梅,遂与众郎君渐行渐远。


    万晴安不在身旁,楼嫣许独独落在后面,拉出一大段距离。


    行至池塘边时,一小娘子急步冲来撞上她左臂,她脚一歪滑入池中,脑子一懵却反应极快,双手搭在岸边撑着身子。


    那小娘子走近伸手做拉她之势,她抬手,却见眼前人讥笑后退,冷眼瞧她攀着岸石上爬,却因打滑下坠,前臂划了道口子,鲜血溶入池水。


    原来是有意的!


    作恶之人张扬笑着远去,楼嫣许胸脯急剧起伏,咬唇忍痛甩去缠脚的水草。


    池水冷到极致,冻得她下半身痉挛,她牙打寒颤抖着身子虚虚爬出来躲在树后。


    好在郎君投壶娘子赏花,今四下无人,倒不必担心湿身失名声,只是青蕊不在身旁,又不知万晴安身在何处,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她裹紧湿重的大氅瑟瑟发抖,苦想法子时一低沉嗓音入耳,“楼娘子。”


    楼嫣许瑟缩一瞬,入目氅尾忍冬纹,余光瞥见挺拔身影居高临下,仰头时只见他头撇向别处,顿面上一热,“徐司徒?”


    她犹豫片刻,接过他大氅披身。


    “可裹紧了?”


    她蚊声般“嗯”一声,徐从璟这才露面,长臂掠过她后颈磨发热意,另一手绕过膝后,“冒犯了。”


    楼嫣许悬身,望向他硬朗的下颌骨,贴着温热的胸膛微微愣神。孤立无援时竟只有他相助,他们这样的关系,牵扯渐深,不知是好是坏。


    寒冬时节,他竟沁出一滴冷汗,沿着下颌线至下巴处,正正滴落在她鼻尖,她伸指点去,忽闻他哑声提醒,“把头埋着。”


    她不露脸,即便被人瞧见也只说徐司徒金屋藏娇。


    楼嫣许暗谢他考虑周全,闻着熟悉的柏子香鼻头一酸,重重地吸了下堵塞的鼻子,他脚步放缓,僵硬安抚,“别哭。”


    她伸手抹去眼角泪意,带着哭腔应道,“我会小心些,不会弄脏你衣裳。”


    “……”


    悄过拱桥,楼嫣许透过漏窗瞧见娘子们赏梅归,双手不由得搂紧徐从璟脖颈,头恨不得埋入他胸腔内,闷闷问他,“你要带我去何处?”


    徐从璟喉结滚了一圈,眸中翻滚上一缕暗色,直勾勾盯着她,一言不发。


    至一厢房前,徐从璟推门入,把她放下,“你入内等几许,我差人拿身干净的衣裳来。”


    “谢过徐司徒。”


    屋内烧着地龙,暖意四溢,徐从璟关门守在外。


    楼嫣许绕过纱屏入内,褪去锦袜与云头履,赤足站上地毯。湿透的亵裤黏着腿不适,她纠结一瞬决定脱了去,曳地长裙遮掩着,倒也无事。


    门被推开,她料想是送衣的婢女,遂扬声道,“把衣裳搭在屏风上即可。”


    久久无人应声,徐从璟双手端衣盘,已然怔在原地。他遣云陆去寻万晴安却不见人影,遂问万家大郎君要了身女衣,可府内忙翻天支不出个婢女婆子,云陆只好匆匆送来。


    徐从璟没料到衣物未至她先窸窸窣窣脱了衣,她正掀起裙摆动作,透过纱屏隐约窥见她纤细的脚腕,目光打上可勾勒出窈窕的腿部弧度。


    婀娜身影,跃跃入目。


    他神智不甚清明了,呼吸沉沉,幽深的眸子里翻涌着狂热,偏头自讽:


    徐从璟,你当真是没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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