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这天,房宁起了一个大早,摸黑穿上衣裳后,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下一秒:“砰!”
门又关上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房宁直接脱掉身上的薄棉裤,换上了新做的厚棉裤,上身则在薄棉袄外面套了那件新棉袄,这才敢重新打开房门。
外面太冷了,好似一夜大降温,北风呼啸着,房宁的脸和耳朵被刮得生疼,很快就染上了红晕。
强忍着寒意,方宁坐在板凳上点着了火,双手揣在袖子中,脚尖不停地点着地,等到灶膛中的火烧起来时,全身才终于放松一点。
昨天中午她擀了面条,晚上又做了面片,做了不少,给冯老娘、翠兰、杨雨都送了一点,剩下的则留着今早吃。
房宁拿出一个海碗,汤底放些葱花、酱油和猪油,再撒点盐巴,用滚烫的面汤冲开,一股热气腾腾的香味打湿了鼻尖,喝一口热乎乎的汤,再尝一口滑溜溜的面片,身子很快就暖和了。
吃饱喝足后,关上房门,房宁直奔古芝家。
管静才做好饭,正在盛粥,见房宁来了,笑道:“怎么来得这么早,可吃早食了?”
“吃过了,我担心古大夫有事安排,便提前过来了。”房宁捂着耳朵,她该做一个帽子的。
“你这孩子真是上心了,快跟我来堂屋暖和暖和。”
“哎!”房宁帮着管静将碗筷端到堂屋。
古芝正坐在案前埋头书写,连房宁和管静进来都没有发现,“吃饭了。”管静轻声提醒。
房宁将东西都放在桌上,有些好奇古芝在写什么,伸头一看,微微惊讶,“古大夫,您这是给村民做病历?”
“病历?倒也可以这么理解,我打算给大家建一个医案册,这样方便日后查阅。”
那就是病历档案了!
房宁有些激动,“古大夫,咱要不在门口立个牌子吧,让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您!”这样仔细的大夫,应当让更多人的知道。
管静笑道:“你还真说到他心坎上了。”
古芝起身,来到餐桌边,“农民日子苦寒,平日不舍得看病、吃药,等疾病攒了一身,只觉得自己命该如此,殊不知是被耽误了。我在家门口处立上牌子,是为了让大家能来看病,不为挣钱。”
古芝说这话,房宁信,“古大夫医者仁心,有您在是我们大榆村的福气!”
管静揶揄地看了古芝一眼,古芝摇头失笑。
古芝让房宁来帮忙,一是因为她识字,可以整理医案,二是因为她是个姑娘,方便给妇人和姑娘做一些检查。
原本这些事情都是管静来做的,但这几年她的身子越来越不好,又历经几个月的奔波与挨饿,身子比以前更差,古芝便不想再让她劳累。
房宁领到自己的任务后,便站在古芝身后,听从他的吩咐。这是房宁第一次做医生助手,别说,还真有点紧张。
巳时才到,古家的门口空地上便来了几个人,房宁一看,立马招手笑道:“桂花!”
林桂花是陪着林老爹和林老娘来的,这对夫妻是村里最年长的,理应他们先看病。
“林爷爷、林奶奶,你们先进来吧!”
林桂花今天穿了一身厚棉袄,整个人看起来大了一圈,偏她好似不自知,还来笑房宁:“你的胳膊都落不下来了!”
房宁穿了两件棉袄,胳膊被腋下的棉衣撑着,确实落不下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裤子这么厚,还能跑得动吗?!”
林桂花一听笑不出来了,别说跑步了,她今天抬腿走路都费劲,都是她娘,给她做的棉裤又大又厚。
这下换房宁和管静笑了。
说笑间,又来了一个人,杜大山,他年龄仅次林老娘,也在今日上午看病的队伍里头,连着做了几天的木工活的杜大山,丝毫没觉得自己是来看病的,只当出来遛弯,换换心情。
刘宽将每个人的看病时间都安排好了,为了不让大家在外挨冻,古家一次只让进两个人,等第一个看完了,走出屋门,第二个再进去,这时刘河便去叫第三个人来古家等着。
杜大山原本应该等着刘河来叫他,但他实在闷得慌,提前出来闲逛来了。
林老爹和林老娘不必忌讳,古芝便让他们一起来到堂屋,房宁见状将门口的帘子放下。
房宁将外面的厚棉袄脱下,这样干活方便很多。
古芝的案桌摆在窗口下,阳光穿过窗口落在白色脉枕上,闪烁着星星光点,林老娘将自己的胳膊伸出,古芝抬手搭脉,里屋瞬间安静下来。
半刻钟后,古芝睁开眼睛,抬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房宁几乎一个字都没认出来,医生的潦草字迹真是源远流长啊!
写下脉案后,古芝又问了林老娘几个问题,譬如睡眠如何,是否有夜间惊醒的情况,又譬如吃饭如何,有没有消化不良、排便不畅的困扰,等等,总之都是一些围绕五脏六腑的问题。
古芝问完之后,便由林老娘自由提问,哪里不舒服都可以说出来,由古芝进行解答。这一环节最是耐人,老人的问题又多又杂,想给他们解释清楚,也要费些心思,转化成他们能听懂的语言。
有时候古芝自己说了两遍,林老娘都听不懂,房宁便不厌其烦地重复解释。房宁虽不是学医的,但是能听懂一些医学话术,古芝在一旁听的频频点头。
解答了林老娘的许多忧虑后,古芝最后给开出几个方子,交给林桂花,“都是些折磨人的小症,虽不急性,但也不可大意,慢慢疗治最好,我开的方子都不需名贵的药材,去县城抓药就行。”
古芝家里没有多少药材,他准备明年再去收购药材,或者自己开一块地,用来种草药。
林桂花连忙点头表示知晓了,“古大夫,还有件事,我奶腿上有一块皮都黑了,她说没事,可这块肉都黑了挺久了,一直不见好。”
林老娘一听这话,立马摆手道:“又不疼,没啥大事!”
古芝板着一张脸,“我看过才行。”
林桂花立刻蹲下,将林老娘的棉裤卷上膝盖,露出一截苍白、纤细、骨干的小腿,在膝盖下三寸的小腿内侧,有一块铜钱大小的黑斑,非常醒目,古芝伸手摁了一下,林老娘惊呼一声。
“很疼?”
林老娘一脸痛苦:“使劲摁肯定疼啊。”
古芝生气地看了她一眼,“都这么严重了,还说没事!”
“气血大虚,经脉不通,所有湿邪与瘀血都集结在此处,再过不久,怕是要肉皮溃烂,进而蚀着胫骨了。”
林老娘吓了一跳,“有、有这么严重?”
林老爹同样嘴唇哆嗦着,“这,古大夫,还能治吗?”
古芝头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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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地说道:“当然能治,这就是吃得不好、劳累过度导致的,再者,从济阳走到顺阳,对腿脚的用度过大,臁疮是避免不了的。”
林老爹和林老娘都松了口气,能治就行,能治就行,“那这药贵不贵啊?”
房宁看了一眼二老,心想:方才不问药价,现在才问,难不成一开始没打算抓药?
林桂花气得跺脚,“爷、奶,这腿都要烂了,你们还在问药贵不贵!”
“我们都多大年纪了,花那么多钱看病不是浪费嘛!”
林桂花的眼眶都被气红了,扭头对着古芝道:“古大夫,您就开方子吧,我们有钱抓药!”
古芝看着两脸为难的二老,“药不贵,你们先治病,等身子好了,自然就能赚银子了。”
林老娘缓缓点头,没再说什么。
林桂花拿到房子后,嘴巴撅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气还没消,房宁拍拍她的后背,林桂花的气终于顺了一些。
古芝让房宁把林老娘的医案放在疮肿类,然后才为林老爹看诊。
林老爹虽身形消瘦,精神头却比林老娘看着好许多,可谁知身体上的毛病比林老娘只多不少,同样也有臁疮,甚至已经开始化脓流水了。
林桂花第一次见,脸色都吓白了,她害怕林老爹的腿要废了。
古芝强忍着怒意,“怎么就不知道来找我!”
林老爹和林老娘齐齐低下头,他们习惯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偶尔有块黑的,只当平时干活磕到哪里了,没注意,等着过几天就好了。
古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内服药一定要按时吃,外涂药也必须要抹,另外,三日后,你们来我这里扎针,不许不来!”
送走了林老爹和林老娘,古芝的脸色仍旧不见好,作为大夫,最头疼的就是有病不报和不遵医嘱的病患。
房宁:“这就是您为什么要给大家伙义诊。”
古芝揉着太阳穴,点头,“叫下一位。”
房宁掀开门帘,下意识开口叫人,就见杜大山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连忙将人请进屋内,外面的刘河见状,也忙去叫第四人来等着。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古芝统共看了四位,却累得头脑发胀,“我这身子也不如以前了,想当年,在——”
“想当年,你一日看诊三十余人,晚上仍精神抖擞、阅书千页。”管静截住古芝的话头,嗔了他一眼,“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如今四十有加了,可不再是壮年,哪有那么多心力可用?”
管静示意房宁将餐桌上的碗筷挪一下,她将手中的砂锅放在餐桌中间,房宁一看,惊道:“这是豆腐?!”
管静笑道:“看来你吃过,这是陈三送来的,他媳妇娘家会做豆腐,这几日也不知中了什么邪风,天天琢磨做豆腐,还真叫他做出来了,给咱们送了一块。”
房宁心道:肯定是受她的影响!
管静将豆腐与白菜和猪腿肉一起炖煮,还加了一点萝卜,虽然味道清淡,但豆腐吸满了其它菜品的味道,味道很是丰富。
房宁被古芝和管静留下吃午饭,这一顿吃得是丝毫不客气,最后摸着有些撑的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管静:“我就喜欢和你这样胃口好的人一起吃饭,我都忍不住多吃几口。”
房宁玩笑道:“那我以后天天来陪你吃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