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完雨之后的几天都是好天气。晴空万里,草木生长,绿意盎然。
一切都生机勃勃。
连顾明蝉养的猫都精神奕奕。这是一只小黄猫,已经完全没有被雨浇湿的狼狈,毛发明亮、柔软干净。它在秋千上灵活地跳来跳去,像团会流动的小暖阳。
周青崖三人出门地很早。
或许是她戴着面罩格外引人瞩目,又或者在莲花台上小有名声,当她们走在学院里,有许多目光,热烈地投过来。
有学子们走近些:“周道友,早。”
“周道友,早。”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周道友,今天看你的了。”
“你一定能赢中州吧?”
每一张脸热情洋溢,每一双眼睛期待十足。
周青崖拱拱手。这些年轻的学子们太过热情,以致于她想问你们是不是都去赌坊激情押宝我了。赌博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啊。
宁既明问:“你不怕吗?”
周青崖:“嗯,怕什么?关胜?”
“期望啊。”宁既明说,“不怕别人对你期望过高?”
周青崖理了理金缕绫,心境舒畅,并不担忧,大步流星:“反正我会赢。”
武试复赛的第一场。周青崖对阵中州,关胜。
复赛没有胡琼院长和中州人皇的坐镇,来观看的人依然不少。因为这是学院,这些初生牛犊般的年轻人,就算是路边两条狗打架,也会乌泱泱地围上去看。
学院派来了三位剑修教导,中州却来了更多的文臣武将,尽管他们中有人根本不懂比试。
听说王宴少将军谋反被擒,而王少将军向来与九殿下不对付。难道是皇帝陛下突然看重起手足之情?
他们看向宁既明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
身居高位的人总是想的更多,更加如履薄冰。站的低的人摔了,不过站起身来拍拍屁股。站的太高了,一旦摔下来就是万劫不复。
剑修学院黄清教导主持。莲花台仍在修缮中,复试在演武场。
周青崖上场见礼,双手在身前交叠一瞬,随即分落两侧。修士间见礼的方式有很多种,她习惯的是散修的方式。
关胜站在对面,全无动作:“我的话带到了吗?”
周青崖:“什么话?”
“若你输了,就摘下这装神弄鬼的面罩,让我见见你的真面目。”
“若我赢了呢?”
“你赢不了。”话音未落,关胜剑已出鞘,“你那点雕虫小技,不过尔尔。”
剑气已至!
迅猛得让人看不清轨迹,只听得“嗤啦”锐响,坚硬的青石板地面被剑气硬生生划开一道深沟,直冲周青崖而去。
她身形一晃,如风中柳絮,脚尖在离地半寸处一点,整个人已像离弦之箭般向右飘去。
少女的身法太飘逸了,飘得像不存在于这充满杀机的天地间,衣袂翻飞,竟带出几分闲雅。
正是“少年游”身法。
然而那道剑气诡异得很。
眼看她就要避开,剑气中途却骤然横折,如一道凭空出现的铁墙,带着森寒的杀意,拦在去路。
“好快的变招!”看台上,赵成烈教导低喝一声。重剑剑气霸道,兼具如此变化,属实少见。
周青崖面色不变,仿佛早有预料。腰身猛地一拧,硬生生改变方向,身形如陀螺般旋转半圈,改向左掠出三尺。
又是一道剑气,毫无征兆,凭空炸响,再次封锁她的新退路。
一次,两次,三次……
极快的时间内,石地上的裂缝越来越密,越来越深,纵横交错,像一张张开的巨嘴,要将她吞噬。剑气纵横,杀意弥漫,整个演武场仿佛都被这森寒的剑势笼罩,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
周青崖的身影在漫天剑影中穿梭,如同一叶飘零的孤舟,在惊涛骇浪中勉强支撑。她依旧没有还手,只是一味闪躲。
演武场前方,几位学院弟子盯得全神贯注,不觉握紧了拳头,见周青崖被剑光追得连连后退,忍不住着急:“怎么回事?关胜只出了一剑,竟然有如此多的变招?”
“周道友怎么还不反击?”
“她无处落脚。”朱赫在人群中,合着折扇悠闲道。
另一道声音也松逸,与朱赫针锋相对:“未必。”
众人回头看,说话的人正是宁既明,考虑到他与周道友的关系,只觉得“未必”是安慰之词。
事实似乎正如朱赫所言,整个演武场上,周青崖已无处落脚。她周身几个方位的退路尽数被封死,无论她向哪个方位闪躲,都会有剑气接踵而至。
“这关胜是什么人?怎么之前没听说过?”
“他是中州的修行者,未在修行界行走。没见过很正常。”
“中州也有修行者?”
“当然有。虽然寥寥无几,却个个是顶尖高手。而且查不到他们的对战记录,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演武场上,关胜面色轻蔑。
他日复一日,数十年风雨无阻,以滚石练臂力,以铁砂磨剑锋,手臂上的每一寸肌肉,都蕴藏着开山裂石的力量。
一出手便是全套剑招。一招快过一招,一招狠过一招。
他要的就是以绝对凶威碾压,不给对手任何喘息之机!
让对手心生恐惧。他拔剑而起。
“关胜要出杀招了。”黄清沉声道,“再一味躲避,必败无疑!”
演武场下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道青衣身影上,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重剑劈落的轰鸣、剑气撕裂空气的锐响,交织成最致命的乐章。
场地上留下了数十道浅浅的剑痕,石屑簌簌而下。
若这样的剑痕落在身上,足以断骨裂筋。
周青崖的身法依旧灵动,如青鸾穿云,在密集的剑招中辗转腾挪,衣袂翻飞间,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锋芒。
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她终究只是在躲。
有人暗叹,语气里满是惋惜,“关胜的重剑霸道无匹,威压更是铺天盖地,撑不了多久了。”
“好。”就在这时,年纪最大的苍杨教导眯起眼睛,他难得抚须轻笑,眼角的纹路都舒展开来,极其少见地被战斗感染,忍不住赞扬,“好心思。”
这少女的步伐看似只是躲闪,实则每一步都在测算剑气轨迹。
中州的武将文臣们自然以为苍杨教导夸得是关胜,受宠若惊,引以得意,纷纷附和。
重剑的轰鸣震得人耳膜发颤,剑气如银蛇狂舞,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杀网。
周青崖缓缓闭上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将外界的刀光剑影、轰鸣威压尽数隔绝。周身的风、喧嚣声都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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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剑气破空的锐响,在她耳畔清晰回荡。
她的心中有另一双眼睛。
杂乱无章、霸道凌厉的剑气,在这双眼睛里,渐渐褪去了杀意,显露出清晰的脉络。
剑气以奎宿为首,娄宿紧随,胃、昴、毕、觜、参依次衔接,七星连珠,形成闭环,将她死死困在中央。
关胜的剑气一分为七,是一张巨大的白虎七星图。
星图流转、剑气强弱,在她眼前清晰铺展开来,纤毫毕现。
星光与剑气交织,凶煞之气如实质般翻腾,白虎神兽的虚影在星图后方隐约浮现,獠牙毕露,似要吞噬一切。
关胜挥剑再进!
这一剑不再追求速度,反而放缓了轨迹,银白剑光中,白虎虚影的“虎爪”骤然放大。
娄宿、穿云。
他就像一头锁定猎物的猛虎,身形随剑势下压,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周青崖亦迎面而起。这一次,不退反进,金缕绫铮然飘动。
还在散修联盟的时候,陈姐就说过,打蛇要打七寸,打虎就打虎眼。
离演武场最近的弟子,已经感受到一股凌厉的剑意,毫无防备之间,直逼人心。
场边的柳条,齐齐向一侧弯折。
金缕绫剑意所指,正是奎宿,“虎目”。
关胜只诧异片刻,没有收招,反而催发剑气,让白虎虚影的“虎目”更亮。
他猜到周青崖已经看穿了他的剑招,但绝不相信自己苦修的剑招会被一剑破局。
......
周青崖手腕微转,一道道往金缕绫催发灵力。
场下的弟子们惊奇地发现,白虎虚影的啸声竟骤然弱了下去!他们满脸惊喜,而朱赫渐渐严肃起来。
关胜已催发到极致!他要以修为硬抗,赌周青崖境界不足。
但不用他赌,周青崖的剑已经到了。
最精准的时机,最凌厉的剑意!最强的修为!
金光乍起。
银白的白虎虚影,在微微震颤!
“铮!……”
清脆的剑鸣响彻天际!
关胜的重剑被震得向上扬起,白虎虚影的“虎目”瞬间黯淡,七道剑光也随之散乱!
他还保持着出剑的姿势,但身上的凶煞之气骤然消散,如他眼里黯下去的光彩。
他慢慢松开握剑的手,重剑“哐当”落在地上,最终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滚烫的血滴在石地上,瞬间晕开。
周青崖站在他对面。她不言语,但两人心知肚明。
这是对他“雕虫小技,不过尔尔”的回应。
她的回应是:虽是白虎,鼠目寸光。
场下鸦雀无声。明明周青崖刚才还在关胜的剑气下仓皇逃窜,如何只用一招便决出胜负,局势逆转。
片刻之后,欢呼声轰天乍起。宁既明和顾明蝉扭头,相视一笑。
看台上,苍杨教导微微颔首。任对方剑势如虎扑来,只在闪避间暗窥破绽,耐心等待。
修真界中,有这般藏巧于拙、剑心通透的年轻人,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姜殷沉默着转身离开。
娘说,年少时受到的打击是最致命的,因为它会击垮少年的你。所以去吧,趁你还年轻,去打败她。
可我要如何打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