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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第三十三章

作者:折梅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主殿内,殿门紧闭。


    眼看着身边人一个接一个地不再出声,双腿盘坐,平心静气、运转灵气。


    周青崖却半分不适也没有。明明她贪杯喝了满满一大壶。


    想来她已中天下最奇蜃蛇之毒,一山不容二虎,其他毒素在她体内施展不了作用。


    她将窈安护在身后,冷静地观察台上局势。


    台上,何煦正一步步走到姬宫主面前。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垫脚石和绊脚石。姬宫主,垫脚石你做的很好。而绊脚石只有一个下场。”


    他伸出左手,缓缓地抹去她唇边血迹。


    就像每天早上对镜梳妆时,他轻柔地抹开她唇上胭脂。


    浓情蜜意,还是虚情假意,如何分辨?


    何煦左手拿着的匕首将要捅进去,他眼神发狠:“去死吧。


    杀女弑妻,嫁祸她人。这种败类就该去死!


    周青崖翻案而起,跃身就要飞去。


    下一刻,一道光芒比她更快!


    所有人的瞳孔骤然睁大,倒映着轩辕鼎的万丈光芒,随后光芒在眼中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


    光芒从轩辕鼎迸射,扶摇而上,如开天辟地的第一道光,刺破云层直贯苍穹。


    九州四野,所有人纷纷驻足,望向那道光,或虔诚地跪地祈祷上天保护,或好奇地打探是否有神物现世。


    金乌振翅,三足踏碎流光,绕着光柱盘旋三匝。其羽如燃焰,鸣声裂云帛,转瞬间便敛翅冲入光柱核心。


    “大师姐,那是什么?”外宫,乐修弟子们亦被光柱吸引了目光,边战边问。


    宫霓也是第一次见:“是......轩辕鼎,开了。”


    传闻中,神器护主。感应到主人有危险,轩辕鼎会自动打开异界之门,在场所有人都会被沉入鼎中。


    “主殿殿门还是打不开吗?”她问。


    “没有内部的机关,在外部须千钧之力才能打开殿门。”


    “再试!”


    “好!”


    代州城的一家茶馆里,裳降香和朱赫坐而品茶。任凭外界如何混乱与喧嚣,这里格外宁静。茶水在空气中悠闲地流淌。


    朱赫啧啧几声:“没想到连轩辕鼎都祭出来了,这场戏一定分外好看。”


    “今日之后,媓岐宫必然元气大伤。”裳降香素手微抬,一滴茶水如凝露般悬于指尖。


    腕间稍倾,茶水直直坠落在摊开的地图上,恰好漫过“代州”二字。墨迹被水漫过,渐渐洇开、消弭得无影无踪。


    “让他们狗咬狗,圣女这招真是厉害。”


    “同为女人,我只是觉得姬冷妍被一个下贱的男人蒙在鼓里多年,实在是不值。这才将真相告诉她罢了。”


    圣女目光落在地图上的下一个目标。


    千机学院里,弟子们正是年少,对路过的一条狗都感兴趣的年纪,一个个书也不学了,棋也不下了,阵也不摆了,聚在一起围观那冲天光柱,猜测是什么东西。


    少年人的衣袂翻飞,声浪滔天,有阅遍天下的激情,有对奇遇机缘的渴望。


    “我听说地底下的游虫聚集太多,就会形成光脉,直飞天际。”


    “会不会是秘境开了?上次听师父说,上古秘境现世前,天地间会有灵柱接引。”


    “也许是昆仑剑渊中有名剑认主。”


    藏书楼中。


    梅潭柘一袭红衣跑上阁楼步梯,被楼管警告了一眼,这才放轻脚步,仔细寻去。


    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人。


    谢悬之站在高不见顶的书架下,单髻木簪,捧卷细读。


    藏书楼的沉木香漫过他周身。书圣的大弟子鼻梁如削玉,下颌清峻似裁,睫毛垂落时覆下一片浓影。抬眸之际,瞳中似有寒星隐现,又隔着一层不可亲近的冷光。


    他目光扫过某层书脊,未起身,仅漫抬手一指。指尖所向,古籍便似生双翼,自高耸架间翩然而出,稳稳落于掌心。垂眸翻卷时,袖口滑落寸许,露出皓白腕间一道蝴蝶疤痕。


    听说疤痕是师兄自己亲手用匕首一刀刀刻出来的。


    师兄说,这是他道侣为他写的平安符。


    梅潭柘:看不懂,但大受震惊。爱情实在是太吓人了。


    他快走几步上前去,笑靥如花,低声道:“师兄,我一猜你就在这。”


    “你好久没出蓬莱岛,一路可还顺利,看到沿路重山叠嶂、花团锦簇,可心情愉悦?”


    谢悬之没有抬头,毫不客气道:“如今是秋冬之际,何来花团锦簇?”


    额。


    梅潭柘出师不利。又问:“你要找的书可有眉目了?”


    三年前,听闻道侣身陨,师兄意欲殉情同去。被师尊以“整理古籍、传承文脉”为由拖住。如今三年已过,师兄编纂的《经纬百科》只剩最后一章“农学”。


    农学的许多记载不在书院的收录之中,而由千机学院收藏。是以谢悬之不得不,也是三年来第一次离开蓬莱岛。


    藏书楼里,有百年来老农手写的杂记,战乱后幸存的残篇,还有前朝农学博士批注的散页,既无编目也无归类,全凭他逐架逐层地翻找,加之整理,推演。


    耗时之长久,耗费心血之艰难,不言而喻。


    但梅潭柘宁愿师兄花的时间再久些,因为他知道等到最后一章完成,天下之大,却再也寻不到可以阻止师兄寻死的理由。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红了眼眶,想嚎又不敢大声:“师兄,我还不想你死啊。你是书圣传人,你是书院的希望,你不能死啊。”


    谢悬之早习惯了梅师弟的哭笑无常,他沉静而漠然:“三千年读史,无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犹如一道道流星划过,在时间的长河中灰飞烟灭。区区一个我,又何足挂齿?”


    不对。师兄还有个儿子!


    梅潭柘绝望中忽看到一线生机,虽然那小子的符箓练得还差点意思。


    但现在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让他们父子相认!


    梅潭柘清清嗓子迫不及待地刚要开口,却见师兄合上书页,弯身行礼:“胡院长。”


    胡琼正向两人走来。


    梅潭柘连忙也行弟子礼。


    胡琼目光扫过谢悬之,少年人容貌清俊,却半头白发。她摇头道:“痴情儿,早生华发;可怜人,寿元不永。”


    谢悬之不卑不亢,答道:“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胡琼不知道想到什么,忽而一笑。她手指道:“从窗户看去,你们能看到什么?”


    从她手指的那扇窗户望去,正是代州方向。


    “不知道哪来的万丈金光,大概是天生异象,我看明天要下雨。”梅潭柘随口答道。他之前就见到了,心想我师兄对热闹不感兴趣的。


    “可是何处有异事?”谢悬之问。


    “冲天之光乃上古神器才能发生。这个方向,是媓岐宫的轩辕鼎。”胡琼严肃道,“恐怕是姬宫主有祸。”


    上次执法台,她与姬冷妍有一面之缘。


    胡院长对所有敢于执掌权利的女子都独有一份欣赏与偏爱。


    更何况,她记得清楚,那个叫周青崖的丫头,应姬宫主之邀,此刻正在媓岐宫。


    她想起曾经在学院里见过,谢悬之看那丫头的眼神。


    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


    “媓岐宫?”梅潭柘毫不犹豫道:“好,胡院长你放心,我去看看。”


    修真界中,书院弟子素来有兼济苍生、拨乱反正的威严。


    胡琼不语,转身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阁楼转角。


    一道传音迎面直冲谢悬之面门,吹起他额前几缕碎发。


    胡琼道:“代州,或许有你想知道的那个人的消息。”


    *


    飞舟疾驰,舷边风声猎猎。舟身划破云层,底下山岭飞快向后退去,峰峦叠嶂被拉成模糊的青灰色浪涛,转瞬便甩在身后。


    梅潭柘从未见过飞舟可以行驶得这么快,风卷得衣袍贴在身上,他敛声屏气,运转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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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好半天才稳住身形。


    平生第一次悔恨自己修行不够勤奋。


    因为他第一次发现,只要关乎师兄的道侣,师兄完全不顾及他的死活呢~


    书圣的小弟子要是从飞舟上掉下来摔死,一定会成为整个修真界的大笑柄吧!能笑三天三夜的那种!


    梅潭柘努力让自己没掉下来,然后开口小心翼翼地问:“师兄,胡院长说得那个人,是你的道侣吗?”


    谢悬之眸光迷茫。


    他也不知道。


    胡院长见过他和周青崖在一起吗?


    好像只有一次。


    新生初试,胡琼院长亲自坐阵。


    他和周青崖分到了一组。半个月后,对阵另外两人。


    谢悬之承认,看到这个分组结果,他的心里很爽。


    他甚至写了三天三夜的技战术,准备好与周青崖探讨。


    因为每一夜在百步石梯上,都是在周青崖在滔滔不绝地说话,他静静听着。他想与她说些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是谢悬之整整等了半个月,等到他的眼睛完全好了摘去了眼纱,等到天下雨了又晴,等到月圆了又缺,周青崖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不知道,那阵子她逃学去外面帮散修联盟斩妖去了。


    直到比试那天早上,她才姗姗来迟。


    周青崖看到摘下眼纱的谢悬之,第一感觉是懵,其次是气。


    你小子原来不瞎啊?!那我每天在石梯顶上,给你讲星星讲月亮,绞尽脑汁遣词造句,给你描绘学院之景,天地之大,讲得口干舌燥算怎么回事?


    这是赤裸裸的欺骗,这是蓄意寻她开心。


    周青崖恨不得当场要与他打一场。正好比一下他们两个哪个才是真正的“五境第一”。


    但是今天的比试,他们两是队友。


    周青崖只好暂时压下怒火。


    谢悬之不知道她为何气鼓鼓的,看起来像嘴里塞满了食物的小松鼠。


    一掠上台,她也不顾谢悬之,长剑出鞘带起一道冷光,直扑对手而去。剑气裹挟着劲风,身法肆意灵动、锋芒毕露。


    引起台下一阵阵惊呼。


    谢悬之也不恼,任她攻得酣畅淋漓。他从容抬手,指尖凝起淡青灵光,为她挡开侧面袭来的气劲,都是些不着痕迹的辅助。


    他看着她如此近距离地在自己身边,见她剑光里翻涌的锐气,见她身姿起落,明媚挑眉,神思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身影飘移。


    对视一眼。


    谢悬之从周青崖疑惑的眼里看到了“你干嘛老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非礼勿视。


    他想,他需要一条眼纱。


    两人毫无意外的晋级。


    打完一架,周青崖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算辽算辽,不跟谢悬之计较了。他眼睛能看到,是好事啊。若双目不能视,得多可怜。


    于是她跃下台去,青衫飘动。临走时回头诚挚一笑:


    “谢师兄,你的眼睛蛮好看的嘛。以后不要遮着了。”


    是风动。


    凉风起天末。


    白云吹散了又聚,演武场边的旗帜被鼓得猎猎作响,怎么也不肯平静。


    大风刮过,飞舟不断提速,破开一道又一道云障,速度快得几乎要将空气撕开,连下方偶尔掠过的江河,都只来得及在眼底留下一道闪逝的银带。


    梅潭柘不知道的是,这样的事情谢悬之已经做过无数遍。


    周青崖消失的那些年,只要听到她的零丁消息,千山万水,天涯海角,他都会抛下一切追寻而去。


    他见过凤鸣山的月,淋过一念楼的雨,也闯过无相寺的宝殿。


    宝殿之上,面对着列阵警备的和尚,对着香雾缭绕的佛祖,谢悬之平静地咽下喉间的血,双掌合十,虔诚地许下心愿。


    梅潭柘问:“师兄,你这样值得吗?她根本不会知道。”


    谢悬之回过神来,目光坚定,淡淡道:“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自去寻她。她又何必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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