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开门声，凤池白视线笔直地投过来。在看清来人后，顺势起身，给她腾了个座。
林唐也不客气，一来就往他那把最舒服的办公椅上坐，借着他的电脑，她让应与从自己携带的电脑中把数据传送过来。
一边核查修改，一边叨叨着：“凤总这可要加钱啊，谁有我们这么贴心还过来包售后的。我是无所谓，我们小应与平时忙得很，还要抽空过来给你修改这玩意。”
她话里带笑，头没抬起来一下。
倒是应与，听着都要吓死了，咬着牙小声嘟囔道：“头儿，你别害我啊。”
又忙对凤池白解释道：“凤总，我真没这么想过啊。”
她开玩笑可别带上他呀，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他怂的要命，更何况对象还是一个邪恶的资本家，他可不想被封杀。
凤池白却没有生气的意思，浅笑着说：“放心，到时候会打到研究所里去的。”
文件改起来也还算快，林唐保存完后给凤池白挥了下手，示意他过来看。只不过他一过来，林唐就立马踹着转椅往边上滑，直接一下滑出好远去。倒不像是为了给他让位，而是单纯自己想玩。
应与见她连人带椅地蹿出老远，又见凤池白站在桌前，半俯着腰挪动鼠标，顿时感觉坐得不太安稳。要起身让他让座时，人还没完全站直，就像是被预判到一样，凤池白视线没偏一下，朝了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示意他接着坐就行。
应与悻悻地看了一眼已经飘到落地窗前，俨然一副大爷坐姿的林唐，心里感慨着，得亏是一家人，不然就这么嚣张的姿态，扔大街上迟早让人打死。
等凤池白检查无误后，应与起身同林唐说了句：“头儿，该走了。”
林唐漫不经心地转了个身，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道：“我下班了，包都收拾过来了。”
应与瞥了一眼仍在一旁沙发上的背包，扯了扯嘴角，这是要弃他不管了啊。
还好被他默认是邪恶资本家的那位还算有良心，他冲助理抬了下眼，又同应与说道：“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应与闻言，立马感激涕零地说道：“还是凤总心善啊。”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凤池白走到落地窗前，背靠着半拉上的窗帘，静静注视着她。
因为项目的事，林唐今天心情还挺不错的。她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晚上想吃什么，姐请你，不必跟我客气，但是超过一千就闭嘴。”
毕竟她工资有限，不允许她过分豪气。
凤池白唇角微弯，偏长的眉眼半眯起：“怎么突然要请客？”
林唐给的理由很随意，心情好就请了。
也不想打搅她的兴致，凤池白还是随她去了。虽然先前客气地问了他一嘴，但真到关键时候，还是自己做了决定。
餐厅里，两人安安静静吃着饭，想起什么，凤池白忽然放下叉子，没来由地问了声：“林唐，你记不记得清明那晚，我问过你一个问题，我想听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关于…你的答案。”
林唐愣了下，脑子一下有些空白，但思绪慢慢去回溯后，关于那个问题的记忆也慢慢涌上来。
——林唐，孤身一人的时候，你会是什么感觉？
她不明白已经翻篇的事怎么又再次被提前，于是反问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但还不等他回答，她又自顾往一个地方去联想：“好端端的，你别又胡思乱想了，这回我可不安慰你了。”
毕竟她明确在他面前说过，再安慰他她就是小狗，她可不想打自己的脸。
但凤池白却有些执着：“我只是好奇…你会怎么想？”
他话里的认真让林唐心上动摇了下，她眼睫微颤，矛盾地带着几分不确定与笃定说道：“我？嗯…我大概不会有什么反应吧。”
脑子里闪过什么，她唇一扬，反问他道：“听说过流浪行星吗？”
凤池白眉微拧，等待着她的后话。
“这是一种在未知时刻里，被恒星系统放逐到星际流浪的孤星，听着很可怜吧。”
“但其实还有一种说法，流浪行星是在恒星以超新星形式死亡后的幸存者，他们孤单也幸运。往后的他们自由，不再有任何的束缚，只会无所顾忌地前进，而不再去看来时的归路。”
林唐侧眸看向他：“人类本身就是一个孤独的存在，既然这个世界早晚要消亡，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像流浪行星一般，活得自由随性一些呢？”
凤池白眼里情绪复杂，却忽而笑了一声：“既是如此，我也希望如此。”
如果宇宙的尽头是孤独，那为什么还要纠结于孤独。
所以，等到那一天，他希望他们都能往前看。
*
M9＋新品发布会的当天，因为设置了合作研究机构发言的环节，林唐和应与一同受邀了此次发布会的出席。
两人的位置在靠近出口的地方，会场里来了许多记者媒体，还有一些普通观众，不过林唐的身后，特地被安排了一个人。
她回头看着突然出现的文毓婷，惊讶地抬了下眉，问道：“你怎么在这？”
文毓婷挤眉弄眼地笑盈盈解释道：“我本来是买的观众票过来看我偶像的，结果白天刚好碰见你老公了，可能怕你无聊，就给我挑这儿来了吧。”
观众的位置离主席台很远，不如这块地儿视野好，因此她还是很乐意接受这个安排的。
林唐正要问这和她偶像有什么关系，台上突然邀请了此次M9＋的新品代言人上台介绍，她下意识抬眼看去，看见姜暮妍的瞬间那话又咽了回去。
不过代言人并不只有姜暮妍一位，还有另一位叫苏余的女演员。
但文毓婷似乎不是很喜欢她，从她上台的那一刻，文大小姐就连连抱怨道：“谁想的破点子让她们两个一起做代言人的啊！”
林唐并不了解娱乐圈的事，这会儿听见她的话，顺着问了句：“怎么了吗？”
文毓婷小脸紧巴巴的，写满了不悦：“她俩是对家啊，而且那女的还发过树洞内涵我偶像，也就是我偶像脾气好，不跟她计较。”
对家代言同一个产品，宣传效果确实能拉满。不过看凤池白也不像那么缺德的人，再加上依她所见，他似乎对圈内的事也不怎么关注，生怕大小姐怒火烧到他身上，赶忙替他辩解了一句：“凤池白应该想不出这破点子来，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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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公关部那边想造点噱头吧。”
文毓婷脸色并没有好转，她微低着头，像在查什么。蓦然，她哼哼两声，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这个死赵英寻，仗着自己有点交情就塞人。”
林唐不解了，这跟赵英寻又有什么关系。
直到文毓婷跟她解释才明白，那个叫苏余的演员，本身是从一个小网红靠一路炒作升上来的知名度，后来又被赵家的娱乐公司给签了，各种资源往她手里砸，合作的明星咖位就没比自己低过。
谈话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苏余发言，她长相甜美，弯着很标准的笑容对台下远道而来的媒体记者说道：“大家好，我是演员苏余，也是这次M9+智能手机的代言人，很高兴…”
她特地顿了一下，忽地将视线落到凤池白身上，眼底隐约有情愫流转：“我们凤总给了我这个机会，能让我站在此次发布会的舞台上，同时也很荣幸能与昀合达成长久合作，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们产品哦。”
这是她一贯的套路，文毓婷一下就听出来了，顿时气得牙痒痒。明明自己偶像的自我介绍就正常得不行，就她非要攀个关系。
对于她的这番话，凤池白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连一句回应也没有。主持人见状，忙打圆场道：“我们也知道，暮妍和小余在各自的行业都是非常突出的存在，这次受邀作为M9＋新品的代言人，二位有什么感受呢？”
按流程，应当是由姜暮妍率先发言的。但许是见自己刚刚那番话没有激起任何涟漪，苏余离主持人近，先一步抢过了话筒说道：“这其实是一个很巧妙的缘分，之前还是个小透明的时候，无意在网络上看过昀合的一个新品发布会，当时一眼就觉得凤总长得很帅。没想到现在居然有机会能近距离接触，虽然我现在表面看着很淡定，但实际上内心已经万马奔腾，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同我们凤总握个手？”
文毓婷本就不喜欢她，此刻听见这话更是气从心来，替林唐打抱不平道：“还我们凤总？诶，平时就是靠炒作上位的，这会儿连人家结了婚的都要攀关系啊，林唐，他要敢握你就跟他离婚！”
就连应与也忍不住皱眉说道：“就是啊！头儿，她都这么说话了，你都不生气吗？”
林唐不是很理解：“我为什么要生气？”
在这种事情上，他知道林唐像个人机，但也不能这么人机吧。于是说道：“什么叫为什么要生气，你脑子做实验做坏了啊？”
林唐蹙眉，像是没听到他骂自己，视线不自觉地落到台上那人身上。
隔着人群，他似也往这边投来一眼，晃动的人影中，两人的视线正正缠上。
她忽然感觉有点奇怪，不是觉得两人此刻的举动奇怪，而是觉得自己奇怪。
因为她居然开始好奇起他会不会真的照做。
她是希望还是不希望呢？如果是抱着看戏心态的话，那应该是希望的吧。但是很不幸，凤池白并没有这么做。
林唐面色没什么起伏，倒是文毓婷替她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你俩暂时不用离。”
发布会还在继续，但这个小插曲过后，凤池白的目光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这边投来，像是要看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