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
纪楚说出这句话时一脸的纠结拧巴,但眼里明晃晃写着如果他不同意今天就别想朝前走一步的意思。
孟喻辞没问为什么,干脆利落道:
“可以。”
师兄竟然如此好说话!
纪楚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庆幸:
“师兄你真好!”
她拉着他的手,主动朝前迈了一步。
只是这一小步,她就发现幻象中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变得更加明显了。
纪楚又站住不动了。
她心知自己是青天白日做梦,得寸进尺耍赖,但还是忍不住又说了句:
“那个……师兄,你能把耳朵也捂住吗?”
孟喻辞:“……”
他也没说不好,只是反问她:
“我牵着你,如何捂耳朵?”
“就没什么这种效果的法术吗?”
纪楚问。
“没有。”
孟喻辞说。
纪楚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那好吧……”
她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现状,又强调一遍:
“那师兄你一定不能睁眼。”
孟喻辞:“……嗯。”
终于可以走了。
纪楚出发之前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旦下定决心开始走,她又害怕走的太慢像钝刀子割肉折磨人,于是拉着孟喻辞快要小跑起来,还疯狂贴着墙根角落,只恐直接撞上让她社死的场景,根本顾不上师兄正闭着眼睛,全靠她来领路。
好在这人是孟喻辞,闭着眼睛也同睁着眼睛没什么两样,走得四平八稳,时不时还能拽纪楚一把,免得她心神不定一头撞到墙上去。
纪楚浑然不觉,她满脑子都是幻象。
明知道心结这东西不去想不去看才是最合适的,但就是忍不住用目光去找。
然后她就看到师兄用少微剑捅向她的一幕。
幻境并非事实,大多是她自己最为恐惧难忘的记忆的组合。
而在她看来,前世这混乱的一夜便是压垮她和师兄情分的最后一根稻草,紧接着,就是师兄对她失望透顶,一剑穿心。
纪楚:“……”
她的呼吸频率变高,攥着师兄的手不受控制地用力,反倒将自己的指节硌的生疼。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幻象中的自己身上,胸前的血迹逐渐蔓延开来,鼻尖仿佛能闻到那股绝望濒死的铁锈味。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就是这场景的一部分,如果低下头,或许就会发现,其实自己已经死了。
——死在少微剑下。
她猛地松开了师兄的手,低头,余光瞥见大片大片的红,几乎要灼伤她的眼睛。
眼前忽然一暗。
伴随着师兄身上的清冷的气息,她的眼睛被人牢牢遮住。
目之所及,是师兄垂下的袖口,冰凉丝滑的布料轻拂过她鼻尖,流水般飘渺清泠,将她眼前的血色尽数冲刷,成了一片干净的白。
一只手从她背后绕过去,不轻不重地压在她肩膀上。
看姿势,是在拿她当拐杖。
“你不牵着我,我怎么走?”
师兄清冷的声音传来,如悬崖上骤然斜伸出的一棵松,将她探出崖边的身体拦了回去。
“还是你要我睁开眼睛自己走?”
“不是!”
纪楚一下子回过神来,想要把师兄挡住她眼睛的手拉下来:
“师兄你不能睁眼!”
挡在他眼前的手纹丝不动,牢牢把她的视线遮盖,怎么都拽不下来。
孟喻辞道:“为表公平,你也不能睁眼。”
纪楚下意识说:
“可是我还得看路……”
“这儿就一条路。”
孟喻辞不为所动,揽着她肩膀将人朝前带了两步,忍不住又怼她一句:
“况且你睁着眼睛也不会走直线。”
纪楚:“……”
她一头雾水地被师兄捂着眼睛,被师兄当拐杖一样拄着朝前走。
师兄这么一打岔,她倒是没了刚才那种伤心绝望的情感。
因为眼睛被捂着看不见,只好伸手在心口摸了摸。
没有血,也没有洞。
纪楚松了一口气。
什么也看不见,只管跟着师兄的步子朝前走的感觉很是奇妙,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混乱的记忆和思绪通通沉寂下去,只剩下垂在鼻尖的那片布料变得格外有存在感。
冰冰凉凉的,还有点痒。
纪楚忍不住鼓起脸颊,朝上吹了口气,想把那片布料吹开。
师兄这衣裳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显然不是“杨念之”的衣服,轻飘飘像云,却又有着十分特别的垂坠感,似乎并不是普通弟子的配置,起码她就没有这种触感的弟子服。
眼睛看不见,纪楚的思维就开始疯狂发散,一会儿想想师兄的衣服材质,一会儿想想自己的钱够不够买这样的衣服……
被她吹起来的布料又落了回来,带着一阵凉风糊在她脸上,纪楚于是鼓起脸又吹了一次。
这样重复了几次,师兄的袖子被她像放风筝一样吹得忽高忽低。
纪楚眨了眨眼睛,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乐子,自然也将幻象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掌心传来睫毛上下刮过的触感,带来一阵奇特的痒,直直顺着掌心经脉传到心口。
孟喻辞指尖微动,想要把手收回来。
袖口又被纪楚吹了起来,带着点暖暖的、轻轻的风,若有似无的,从他虚虚捂着纪楚眼睛的手心钻了进去,小拇指根部连同整个手心都开始痒,心口像被猫爪子挠过一样又痒又麻。
这感觉有些诡异的陌生,他忍不住说:
“安静些。”
纪楚“唔”了一声,心道这也能被师兄发现啊,由着布料垂在她脸上,没再吹了。
孟喻辞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一边留心着附近的动静,一边带着纪楚朝前走。
只是什么也不干实在太过无聊,纪楚才安静了没一会儿,就又忍不住说:
“师兄,你走的好稳啊,你真的闭眼睛了吗?”
孟喻辞:“……”
“闭了。”
他说。
纪楚不相信,或者是闲的无聊故意挑事,非要说:
“可是我现在也看不见,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啊?”
“我没有骗你。”
孟喻辞语气平静地阐述事实,丝毫没有被她质疑的不快。
他这样平平静静的语调让纪楚觉得没趣,她想了想,又换了个话题:
“师兄想不想知道我刚刚看见了什么?”
孟喻辞:“你想说吗?”
纪楚摇头,眼睫又横向在他手心乱扫:
“不想,我谁也不想告诉。”
孟喻辞:“那就不说。”
话题又被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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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结了。
纪楚走了两步,却忽然又问:
“那师兄你会杀我吗?”
这话题转变的太过突然,前后又没什么预兆,简直像是忽然砸下来的石头。
孟喻辞虽闭着眼睛,却仍忍不住朝纪楚的方向转头。
自然什么都没看见。
他转回头,声音低了几分,自嘲般叹道:
“纪楚,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吗?”
纪楚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怔愣,她张了张嘴想要再说几句,但是又怕师兄察觉到什么,于是调整了表情,换了轻快的语气说:
“那师兄不许捏碎我的玉书牌!我要赢。”
两人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反而成了一种保护和伪装。
纪楚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自打重生以后,她觉得自己可能害怕师兄,可能记恨师兄,也可能讨厌师兄,但是……
此时此刻,她却又忍不住想要依赖师兄。
她又觉得自己是个没原则的人,心情不好。
孟喻辞感觉到她一下子沉下去的心情,全然没了之前胡说八道时的活泼,正待说话时,忽然察觉到自地底传来的巨大震动。
他神色一变,睁眼的一瞬间,果断提着纪楚飞身而起。
挡在眼前的手松开,光亮一下子照进了眼睛。
还不等纪楚适应眼前的明亮,伴随着一道极为响亮的呼气声,地面忽然开始坍塌下陷。
伴随着地面彻底下陷消失,一个巨坑出现在两人面前。
阵法中烛火长明不熄,将坑底的东西照亮。
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水球一样的东西,朝着他们的顶部方向横着裂开一条大缝,如同大张着嘴一般,在等着倒霉蛋一脚踩空掉下去。
而在那“水球”半透明的身躯中央,包裹着无数色泽阴暗的残魂。
它们在“水球”中挣扎挤压,将“水球”外壳撞成不规则的形状,哀嚎声连绵不休,快要冲破包裹着它们的那一层薄薄的表皮。
浓黑的邪气从“水球”周围冒出来,如同尖锐可怖的鬼爪,朝着四面八方挥去。
怨魂,恶念,邪物。
终于展露全貌。
“你在这呆着。”
孟喻辞将纪楚放到暂时安全的地方,目光落到“水球”中央的被众多怨魂围绕着的一处光点,身形一动,便要朝坑里跳。
“等等,等等!”
纪楚急忙拉他袖子:“师兄,你别跳啊!”
孟喻辞被她拉住,停下步子看她一眼,给她手里放了两个盘盘果,摸了摸她的头说:
“我去去就回,你不要乱跑。”
纪楚拿着两个盘盘果,跟着他朝坑边走了两步,眼见师兄像一道剑光一样,笔直锐利地跳进了“水球”张开的大嘴,消失在众多扭曲的怨魂中央。
她目瞪口呆。
下一刻,她的目光忽然落到了不远处的一条长长的影子。
怎么像两个人?
纪楚先是疑惑,下一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挂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两个人,正是许盈和蒋成旭!
许盈一手拉着蒋成旭,一手堪堪攀在巨坑上方一块突出的石头上。
石头并不牢固,根本承担不动两个人的重量,眼看快要坚持不住。
纪楚心里一急,哪里还顾的上师兄说的“不要乱跑”,匆忙将盘盘果朝怀里一揣,朝着两人悬挂的地方跑去。